官翔
這不是一路人,自然沒有讓你出頭冒尖的道理,政治傾軋的事情在哪裡都存在。相對來說,周顯京的際遇還是不錯的,沒被髮配到人大、政協之類的二線部門,說明對方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不過,一個不掛常委,排名靠後的副市長,也算是將周顯京的活動空間侷限到了一條線上,若是沒有強勢的外援,這仕途也就終止到這了。周顯京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賴在邊寧等着盼着嚴寧的迴歸。
而對於嚴寧來說,拓展交際空間,延伸交際網絡,爲凌家吸納人才,補充新鮮的血液,壯大自身的實力同樣是迫切需要的。這些在黨校的同學都具有執政一方的經歷,年富力強,理論基礎好,實踐經驗豐富,稍加培養就能填充到任何一個領域去發揮作用。
偏偏嚴寧在黨校學習的時候,瑣事太多,和同學之間的交往相對較少,有心吸納一些人才卻使始抓不到機會。所以,周顯京這次主動上門求援,也算是給嚴寧提供了機會,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把周顯京的問題處理好了,示範作用也就出來了,招閒納士的大旗樹立起來,早晚會有挖不到門路的人跑來抱自己的大腿,這樣凌家的羽翼慢慢地也就豐滿起來了。
“嚴書記,過貨量實在太大,口岸經貿區吃不下去。另外,還要預交一半的貨款……”伊美兒帶着他的光頭助手,一臉陰沉的側坐在沙發上,實在不敢相信一向正統的嚴寧居然搞起了攤派,更重要的是嚴寧異想天開,要求預付一半的貨款,這無異於將資金短缺的金威集團推向死路。
見過了嚴寧之後,周顯京即回了蘇南,這一趟邊寧之行可謂是心滿意足,滿載而歸。嚴寧給他劃出了兩條道,通澤市總量八十萬匹的紡織品滯銷過剩,嚴寧承諾負責包銷,以此解除壓在通澤市領導班子心頭上的重擔,算是再給周顯京的工作實績上增添些光環。
另外,嚴寧給周顯京介紹了即將到蘇南省赴任的新任省長鄒懷安,算是給周顯京找了一個強勢的靠山。鄒懷安就是財政部的副部長,洪玉華線上的人,和馬芳河私交不錯,也算是比較親近凌家的高級領導幹部,此次外放到蘇南省出任省長,新官上任自然需要拉攏一些本土幹部做抓手好大展施爲,嚴寧給他推薦些人才,說起來鄒省長還得感謝嚴寧。周顯京若是入了鄒省長的法眼,仕途上不說一帆風順,但至少也算步入了快車道。
嚴寧包銷蘇南的輕紡品,自然要通過邊寧口岸經貿區銷到俄國去,俄國輕工業潰乏,幾十萬匹的輕紡品投放到廣袤的市場中,估計連點水花都顯不出來。只是,嚴寧的想法挺好,這剛一落實就被伊美兒追上門來了,俊美的面孔透着幾分的扭曲,一再壓制着心中的憤怒,話裡話外都帶着責問的意思。很顯然,伊美兒把嚴寧分銷貨物的想法當成了刁難,當成了攤派。
“問過你父親了嗎?沒有吧,要不怎麼說,你父親到現在也不肯放手,將集團的權利交到你手中呢,首先這遠見上不行,其次在氣度上也欠缺,甚至是經營上也有所不足。我要是你父親,一樣不會確定你爲接班人,這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能開疆闢土,任你怎麼守也守不住……”對於伊美兒的質問,嚴寧渾不在意,這目光決定成就,伊美兒必竟不是伊金威,守成有餘,進取不足,自身的侷限性太大,沒有足夠的大局觀,只看到了接手貨物的困難,卻看不到其中的巨大商機,這未來的成就自然有限。
“你,哼,就你有理由,站着說話不腰疼。八十萬匹的過貨量,整個邊寧口岸一年才能來多少客商,經貿區總共纔有多大的地方,沒有要的東西壓在手中不是錢啊……”被嚴寧批的體無完膚,伊美兒又羞又臊,挺起纖弱的小身子,揚起俊美的小臉龐毫不畏懼的跟嚴寧理論起來。以目前邊寧口岸經貿區的吞吐量,別說八十萬匹紡織品的總量,就是能吃下一半,都夠金威集團忙乎半年的。若不是因爲嚴寧是邊寧的縣委書記,得罪了嚴寧,口岸經貿區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伊美兒早就一口回絕了嚴寧的無理要求,那還會上趕着跑來讓嚴寧連損帶罵的。
不過伊美兒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和嚴寧針鋒相對的樣子,憤怒中帶着羞澀,反擊中帶着嬌嗔,落在大光頭樑總的眼中,怎麼看怎麼像兩個小情人在你來我往的打情罵俏,心裡直憋不住的想笑卻又不敢出聲,最終很辛苦的將鋥亮的腦袋埋在了胸口,來了莫禮勿視。
“說你沒遠見你還不服,蘇南是紡織之鄉,以往產品都是出口日美的,你當小鬼子和美國佬的錢好掙嗎,不是好東西他們回要嗎?這質量自然是沒得說;再說價格,人家爲了能夠解決積壓,幾乎沒有任何利潤,還免費送貨上門,比你們正常渠道掃貨要便宜兩成還要拐彎。回過頭來,再說說口岸客商,邊寧口岸新城尚未建成,過境的客商相對較少,但那又怎麼樣,他不來,你不會找他來嗎,組織一期紡織品專賣會,印請柬,發傳單,邀客商,經貿區裡的商戶,每一家都有固定的客源,發動到位,憑藉紡織品質優價廉的大噱頭,就是讓出一成的利潤都足以讓你數錢數到手抽筋,何況還有符拉迪克地區的大客戶呢。八十萬匹你覺得多,要我說,還不一定夠用呢……”
伊美兒就是一個小女人,要遠見沒遠見,要能力沒能力,死守着經貿區這一塊風水寶地卻不能發揮其最大的效用,最大限度的掘取利潤,嚴寧都替她覺得可惜,這若不是爲了提高邊寧口岸的知名度,幫着周顯京獲取政治資本,嚴寧才懶得給伊美兒去出招想辦法。
“那……”細細品一品,嚴寧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質優價廉的商品在哪裡都受歡迎,特別是俄國人看着傻大三粗的,其實心思最細膩,若是認準了某一地方的人和貨物,貿易關係就會長期保持下去,有了這些質優價廉的紡織品說不定真能吸引大批的客商呢。不過八十萬匹的大單子,二三十億的貨款,就是一半訂金也足矣將金威集團推向破產的邊緣,伊美兒想想都覺得冒冷汗。
“那什麼那,真正的生意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去做,我就是沒閒功夫,若是有,我就把這些貨都囤積起來,慢慢的放外放,華夏並不是每年棉花都豐收的,這物價在漲,原材料同樣再漲,只吃差價就夠瀟灑幾年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伊美兒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嚴寧搶了過去,根本不給她任何猶豫的機會。對於伊美兒的想法,嚴寧分析的很到位,伊美兒無非就是怕貨物砸在手裡,擠佔了金威集團的流動資金,從而使得整個集團發展無力,在嚴寧看來,這纔是杞人憂天,沒遠見的具體表現。俄國人不是傻瓜,物超所值的優質商品,沒理由賣不出去。
“嗯,是有……”隨着嚴寧的反問,伊美兒若有所思,幾乎是無意識的輕輕點頭,附和着嚴寧的解釋。猛然間才發現自己聽着聽着,這思路居然在不知不覺被嚴寧牽着走了。這自己推翻了自己的主張,伊美兒的臉不由的一紅,急忙將未完的話縮了回去。
“是什麼是啊,做生意不是囤積居奇,不是坐地起價,講究資金的流動性,從而讓錢去生錢,若你真去搞囤積,時間一久,貨物的款式,樣式都落伍了,有人買纔怪了呢。所以,這個想法你趁早打消。等貨物一到位,薄利多銷,迅速脫收,只有讓資金流動起來,才能產生更大的利潤……”看到伊美兒舒緩的眉頭,嚴寧就知道他的心裡指不定真的去想怎麼囤積了,這丫頭就是一個貪財重利的小女人,自己還想借着紡織品打開邊寧口岸的知明度呢,可不能讓她由着性子胡來。
“你……”嚴寧調笑的話語,讓伊美兒意識到自己又着了嚴寧的道,狠狠地瞪了嚴寧一眼發泄着心中的不滿。不過伊美兒又不得不承認,嚴寧就好似她的剋星一般,在嚴寧的面前自己就像身無寸縷,毫無遮掩一般,心思都被嚴寧琢磨的透透的。跟他講道理,最後這道理沒講出來,自己都被他賣了,還得幫他去數錢,這人心思太過縝密,想想都讓人覺得害怕。
“唉唉,你找誰,你不能進去,領導正在辦公……你讓開,我找我哥……砰……”就在嚴寧打算跟伊美兒佈置一下口岸紡織品銷售細節的時候,走廊裡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把嚴寧的思路生生的打斷了。嚴寧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剛剛把頭扭過來,辦公室的門被重重的撞了開來,於燕子噤着鼻子,嘟嘟着嘴,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身後跟着不知所措的康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