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甘州賓館是甘南省委、省政府公務接待的定點賓館,嚴寧帶領審計工作組到達甘州後隨即入住了這家賓館。在甘南省政府、審計廳同志的熱情歡迎下,嚴寧怎麼也沒好意思因私廢公,只能委屈了夏蓮白跑了一趟。夏家的家教很好,夏蓮的性子也跟大姑一般,恬靜而寬容,對於嚴寧的爲難,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反倒一再的向嚴寧賠不是,對自己沒搞清狀況,給嚴寧增添了不少麻煩而懊悔不已。最後,夏蓮在歉意之中堅持着明天再來接嚴寧,說什麼也要向嚴寧展示一下夏家人熱情的待客之道。
夏蓮的接站,對嚴寧來說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解釋了幾句也就放到了一邊,不會再給嚴寧帶來什麼困擾。而此時讓嚴寧感到困擾的是,甘南是凌家的根據地,大本營,但凡佔據重要崗位上的都是凌家線上的幹部,此時嚴寧以凌家未來接班人的姿態巡視西北,跟始終如一支持凌家發展的幹部見面,相信只要嚴寧不呆不傻,哪怕能力差點,絝紈一些也不算什麼。
所以,有凌家老太爺這個定海神針般的人物支持,有夏克敵的全面支持,嚴寧想要得到甘南幹部的認可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僅僅是得到某些人的認可,並不是嚴寧所期望的最終目的。早在京城的時候,嚴寧就在不停地琢磨,甘南之行要應該拿出一個什麼樣的策略去應對,如何一舉將甘南幹部納入彀中,支撐起自己未來的成長基石,如何加快甘南經濟發展的步伐,讓甘南從輸血變爲造血,切底甩掉西北落後的帽子,這些纔是讓嚴寧真正感到頭疼不已的問題。
西北特殊的地理位置,人口分佈以及資源的貧瘠使得西北始終帶着落後的帽子,也正是西北有麻煩多多的民族問題牽涉,才使得人們把目光都瞄向了富足的江南地區。否則,任何一個政治派系也不可能讓軍隊起家的凌家在西北做大,這有這個因,必然要產生這個果。
全國上下一盤棋,各個地區都有了長足的發展。只有西北,受地理位置,人口環境的限制始終裹步不前,彼時凌家的地位一再被憾動,直有墜落九天的跡象,跟西北拿不出過硬的成績有很大關係。就是現在凌家處於上升階段,佔的也是趙北上從北江掘起的便宜,跟西北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不過,從目前來看,國家政局穩定,促進了經濟的發展已然成爲了各個政治派別的共識,經濟發展也隨着國家重心的調整而步入了快車道,在政策上給予了西北諸多的便利條件,這給西北也帶來了巨大的發展機會,若是在這個時候再把握不住機會,凌家就會成爲衆矢之的,西北一家獨大的局面必然會被改變,這也是嚴寧心中急切的主要原因。
“司長,下午甘南省沒安排什麼活動,甘南辦事處的楊主任邀請工作組去高原湖走走,您看……”吃過午飯,祝鎮山敲開了嚴寧的房間,簡單的交待了一下住宿的安排後,隨即向嚴寧提出了想要遊玩一下的想法。由於嚴寧的年紀比較輕,分給嚴寧的工作組成員都是少壯派,精力體力出奇的充沛,不過一上午的火車,明顯沒有什麼疲勞的感覺,聽到楊主任有意帶着大家去高原湖,一個個的都變得更加精神。不過,要去遊玩可得嚴寧點頭,畢竟嚴寧纔是工作組組長,嚴寧若是不動,大家誰也不好單獨行動。何況人家楊主任要請的可是嚴寧,他們這些小兵不過是跟着沾光罷了。
工作組來的比較突然,這讓甘南審計廳的領導很被動,畢竟是國家審計署下派的工作組,不來個省級領導陪一下,容易給工作組成員帶去不受重視的感覺。可是省部級領導都是極度繁忙的,工作日程都是排的滿滿的,可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分身的。所以,中午的接待在甘南省審計廳王廳長一臉歉意之下草草收場,工作組和甘南省相關省領導的見面則安排到了晚上。
“怎麼都動心了,要說高原湖可是全國排得上數的大湖泊,風景獨特,左右沒有什麼事情,去看看也好。這樣吧,鎮山,你把同志們召集一下,一起去走走,請楊主任多安排幾個景點,讓在家見識一下西北的獨特風光……”看着祝鎮山滿是期待的目光,嚴寧的心也活泛了起來,想了一中午,腦子亂的跟漿糊似的,連點頭緒都沒有,可見閉門造車是不行的,想要改變西北的面貌,首先得了解西北,認識西北,出去走一走,看看西北的風土人情,社會面貌,也未嘗不是開發思路的一個有效辦法。
“嗬!水天一色,秀美河山啊……”高原湖就在甘州近郊,乘車不過一個多小時就進入了湖區觀光帶,站在人工修建的巨石臺階上放眼望去,湖天一色,沙鷗翔集,滿眼盡是一片的湛藍,直讓人有心胸開闊,忍不住有開口長嘯的衝動。
“嚴司長,怎麼樣,咱們甘南的高原湖不比江南的西湖差吧,有沒有不虛此行的感覺……”雖說離開了京城,下到了甘南做辦事處主任,但楊主任的人事編制可都在審計署呢,對於署裡的動向可是關注的很高,嚴寧在審計署初一亮相,就吸引了包括楊主任在內的幾乎所有駐省辦事處的目光。體制內欺老不欺少,對於嚴寧這樣的能力出衆,實力強勁的新貴,基本上大家都有一個準確的定位,也都抱着不得罪的想法。所以,楊主任初見嚴寧就把姿態擺的很低。
可是,嚴寧自打下了火車,就是滿腹心事的樣子,若不是背地裡從京城打聽到了嚴寧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楊主任都以爲嚴寧這是在對自己接待表示不滿呢。這會兒,見嚴寧放眼高原湖,發出了由衷的讚美,頗有幾分負擔盡釋,心情舒暢的感覺,楊主任知道自己把嚴寧請到高原湖來對了路。
“呵呵,楊主任您這個比較可是太片面了,西湖秀美,婉約,跟江南女子一般嬌柔,而高原湖寬廣、厚重,就跟咱們西北的漢子一樣透着一股子的豪邁勁,兩種類型,兩樣風光,各有所長啊……”看到了寬廣的高原湖,堵在心裡的困擾好像一掃而空,聽着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嚴寧的興致也被勾了起來,不由地對楊主任的看法點評了起來。
“嚴司長這個比較,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嘿嘿,江南的女人,西北的漢子,哈哈……”嚴寧把西湖比成江南婉約女人,把原湖比作西北漢子的另類比較頓時引來衆人一陣叫好聲。一把年紀的楊主任則帶着一臉的畏瑣,弄出了一副大家都懂的眼神,笑的更是誇張,引來了幾個女同志頻頻的衝他飄白眼,對他的爲老不尊給予了極度的鄙視。
“二叔,有事?”在湖邊走了一圈,嚴寧糾結的心情得到了盡大的放鬆,心胸開闊了不老少。在大家紛紛拍照留影的時間,嚴寧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劉向軍打來了,嚴寧急忙按下了接聽鍵。
“嗯!有事!嚴寧,到甘南了吧,見到你大姑夫了嗎……”西北之行,是嚴寧與凌家基層幹部的初次亮相,更是奠定嚴寧在凌家未來地位的根基,在凌家受關注的程度極高,特別是劉向軍始終密切關注着嚴寧的動向,生怕出現一點紕漏。
“沒有呢,昨天臨行前往大姑家打了電話,大姑醫院加班,大姑夫下了連隊,家裡就小夏蓮一個人在家,今天中午在火車站和夏蓮見了一面,工作有點分不開身,也沒到大姑家去。明天等大姑夫回來,我再上門拜訪……”聽到劉向軍說有事,嚴寧的心就是一緊,這會兒人在西北,所涉及的事情必然也和西北有關。而且,聽劉向軍的語調,頗有讓自己抓緊時間拜會大姑夫的急切,這讓嚴寧剛剛痛快一點的心情又變得糾結了起來。
“抓緊時間跟你大姑夫見見面,有事情不要急着做結論,和你大姑夫多商量商量。你在秦川的問題上終究還是不夠心狠,處理的不是很好,留下了一個尾巴,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變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形成反覆啊……”劉向軍性格陰狠,一向講究睚眥必報,除惡務盡,凡是得罪他的人哪怕過了幾十年他也不會忘記。所以,一提起秦川,電話裡都帶着一種咬牙切齒的酸澀聲音,嚴寧可以想像劉向軍臉上所流露出的猙獰樣子,以及一種極爲強烈的報負念頭。
“二叔,我和祁連叔叔商量了很長時間,才提出了維護穩定的主張。現在,咱家最缺的就是時間,只要有了時間,就會有成績,有了成績,任誰也無法憾動咱家的地位……”嚴寧知道,凌家在秦川的主導權喪失,已然成爲了凌家的一個心病,其中以性格陰狠的劉向軍心結最深,這會又搶回了主導權,最迫切要做的就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其他的都可以擱置一邊,這個想法本身沒有錯,但並不適合眼下的秦川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