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兵把傅誠然和厲中河送到了城北一家川菜館。此時,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多了,但傅誠然和厲中河的興致卻很濃。
對於厲中河而言,傅誠然是傅老的孫子,是海中市委秘書長傅一鳴的小侄子,是雞鳴縣招商局局長傅一斌的兒子,跟這種關係背景深厚的“官二代”親密接觸,不失爲一種聰明之舉。
在傅誠然的心目中,厲中河絕對屬於同齡人中牛叉得掉渣的人物!他在桃花溝那麼偏遠的地方僅僅掛職了三個月便在媒體大幅度宣傳的氛圍中進入了縣政府扶貧辦,進入扶貧辦之後不出一個月便被踢到了檔案科,當所有的人都認爲厲中河這輩子歇菜的時候,厲中河的人生之路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被縣委任命爲工農共建辦副主任,職務是副科級!一個沒有關係沒有背景的同齡人,靠着自己的努力跑步前進的強勁上升勢頭,讓人不得不服!更讓傅誠然想不明白的是,厲中河反覆與縣委書記戴詠華的兒子戴強強爭來鬥去,戴書記不但沒有將之貶到最低點,而且還提拔了他,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人家厲中河尿得高!這說明人家厲中河有一套!這樣的人,現在不加緊時間結交更待何時呢?
正值寒冬臘月,川菜館此時的生意依舊紅火得很,傅誠然最近經常來此光顧,他最愛吃的是那道正宗的毛血旺,無獨有偶,厲中河也愛吃這道菜,於是,厲中河點了兩盆毛血旺,火大量足,倆人備感溫暖。
於兵本不想跟他倆一塊吃飯的,但厲中河今日高興,便盛情邀請了他,傅誠然也拽着於兵一塊進入了包間,於是,於兵從警車的後備箱裡拎出了三瓶洋酒藍色經典——夢之藍!他今日剛買了兩箱,準備節前給熟悉的領導們送送。今日遇到了厲中河,他迅速捕捉到了提升的契機——厲中河雖說升職了,只是一名工農共建辦副主任,但厲中河上升的勢力勢不可當,更與傅家的關係異常的親近,於是,於兵便存了心思,決心跟厲中河這樣的年輕老俊趕緊修復關係,不管以前怎麼樣,以後多往一塊走走,相信沒啥壞處。
厲中河平常喝酒,不是茅臺就是五糧液,此刻猛不丁地看到於兵竟然抱了三瓶“夢之藍”進來,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哇靠,這於兵不會是在向俺老厲行賄的罷?俺老厲剛剛升任副科級,如果歷爲行賄而被上面的領導發現,那可不是件好事!
不過,厲中河迅速放平了心態,操,老子今日是和傅誠然在一塊喝酒,於兵巴結傅誠然都來不及呢,而且,於兵現在被戴書記免了職,只是一個小小的派出所警員,他能死心麼?他必定有捲土重來的打算!
於兵主動拿過三隻酒杯,先爲傅誠然倒了一個滿杯,接着又爲厲中河倒了一個滿杯,最後纔給自己倒了少半杯。
“於所,您怎麼只喝半杯?”厲中河笑盈盈地看着於兵問道。
於兵笑道:“我每次喝酒都淺嘗輒止。”
傅誠然笑道:“不行,必須得倒滿。”
“我的意思是,誠然和厲主任你們兩個好好喝,呆會我好開車送你們回去。”於兵笑道。
“操,你現在雖說不是所長了,可這雞鳴縣城誰敢拿你於兵說事?”傅誠然恨恨地道:“喝,大不了把車留在這兒,呆會咱們打的回去。”
於兵拗不過傅誠然,只得把自己的酒杯倒滿,然後舉起酒杯來,無限謙恭地道:“來,我敬你們兩位一杯,不管以前怎麼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我於兵酒品如人品,我幹了,你們隨意!”
說着,於兵一仰脖子,咕咚一聲乾了杯中酒。
厲中河初次喝着這咱夢之藍,感覺味道不錯,醇香四溢,直泌心脾,不愧是名酒中的極品!他也跟於兵一樣,將杯中酒乾了。
傅誠然酒量真的不是很好,他也想幹了,可他沒有這個底氣,只得慢慢喝了三小口,杯中還剩下三分之二的樣子,笑呵呵地看着於兵道:“於哥,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我就隨意了。”
於兵微微一笑,拿過酒瓶,又給厲中河倒了一個滿杯。
在於兵的心裡,厲中河喝酒時的表現比傅誠然可強了不是一星半點,你有多大的涵養性,你能尿得多高,你有多大的魄力,有經驗的人通過一杯酒就可以看得出來。毫無疑問,於兵屬於那種有經驗的人!他把厲中河喝酒時的爽快與直接、瀟灑與利索統統看在眼裡記在心間。
於是,於兵對厲中河更加的殷勤,拿起公筷給厲中河夾了毛血旺,待厲中河吃了幾口菜後,於兵再次舉起酒杯來,恭恭敬敬地道:“厲主任,來,我敬您。”
厲中河笑道:“我可以喊您一聲於哥麼?”
“呃——”於兵一怔,趕緊作出受寵若驚地道:“哎呀,厲主任,您以後還是叫我的名字吧,要不然我就覺得很緊張。”
厲中河道:“咱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不分貧富貴賤,不分職位高低,不分長相醜俊,只論年齡大小,以兄弟相稱是最好不過的了。”
“那好吧,我就大膽一回,當一回哥!”於兵釋然了,舉起了酒杯。
厲中河道:“於哥,來,我敬你!”
“哪裡,應該我敬你!”於兵道。
“好好好,那你先敬我,我呆會回敬你,不偏不向,誰都不能少喝!”厲中河笑道。
“哈哈哈……”傅誠然和於兵同時大笑,他們覺得厲中河這人實在是很風趣很有意思的人,跟這樣的人在一塊喝酒聊天,很快樂,很高興,一點都不冷場。
酒過數巡,傅誠然開口了:“中河,後天是我爺爺的生日,你可一定得去,我爺爺這兩天一直唸叨着你呢。”
“放心吧,他老人家的生日,我絕對會去的。”厲中河道。
頓了頓,厲中河又問:“後天在金帝賓館舉行生日宴會,是不是有很多人前來捧場呢?”
“哈哈,那是,省裡的,市裡的,人好多的啊,金帝賓館三樓、四樓、五樓所有的包間全都給包下了。”傅誠然不無得意地說道。
厲中河認真地問道:“咱爺爺今年高壽?”
傅誠然笑道:“今年七十有六了。”
“哦,那還真是高壽啊!”厲中河道:“上次看到傅爺爺的時候,我感覺他今年頂多有五十出頭。”
“哈哈哈……”傅誠然放聲大笑,心中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在他看來,他多麼希望爺爺能永遠地活下去啊,爺爺在林海省,在海中市,在雞鳴縣的影響力,那絕對不是蓋的,有爺爺罩着,他們傅家所有的人都能官越當越大,錢越賺越多!
厲中河笑道:“誠然,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工作,努力做出點成績來,相信你爺爺一定會很高興!”
傅誠然道:“我是想做出一點成績啊,可惜,我沒有機會啊!”
“爲什麼這麼說呢?”厲中河笑問。
傅誠然喝了一小口酒,道:“哪天給我一個平臺,我一定能做出成績!”
“平臺從哪裡來?”厲中河笑問。
“當然是組織上要給我提供一個平臺啦!”傅誠然毫不猶豫地道。
“組織上怎樣才能給你提供一個平臺呢?”厲中河又問。
傅誠然一怔,很想說一句“當然是靠俺家爺爺、伯伯”之類的話,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在厲中河面前談論自己的關係和背景,無異於自取其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