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思亂想,便看到府中的太監李芳一臉惶急的跑了來。
“殿下啊,小的聽聞殿下被陛下罰俸,這可如何是好!府中上下數百口人,這一天的開支下來,將近百兩紋銀,若是沒了王爺俸祿進帳,便要拮据許多。”李芳也是伺候裕王的老人,今年不過三十出頭。
他掰着手指和朱宇算帳,一筆筆說的朱宇腦袋都大了三圈。身爲王爺,生活這麼窘迫嗎。
“府裡還有多少銀子?”朱宇制止了李芳,問道。
“還有存銀不到兩千兩,糧五百石,絹二十匹,布五十匹……”李芳不愧是管帳的太監,說起庫中的東西如數家珍。
朱宇急忙擺手道:“好了,好了,你就說夠王府用多長時間吧。”
李芳立時象是被人掐住脖子,臉色迅速變紅。
“只夠……只夠府中三月之用。”李芳小心的看着朱宇臉色道。
朱宇噌的一下就從牀上坐起,“啥?爲何只能用這麼短時間,省着點難道不可以!”
“殿下息怒,這已經是省着算的了。如果按現在一日耗費百兩,只勉強夠一個多月開支用度。”李芳聲音越來越小,“若不是城外還有一個皇莊有些進項,怕是二十天都頂不住……”
呃,這可不好辦了,一想到裕王府幾百口人,都靠着自己吃飯,朱宇的腦袋更大。王爺沒了俸祿,那就沒有其他收入了。別看史書上寫某大明王爺過着窮奢極欲的生活,那是後來朝代的統治需要才這麼寫。至於史書所載某王爺侵佔民田,那都是下面的小鬼打着王爺的旗號,王爺只是收小錢背大黑鍋的主。例如,王府某某狗奴才的小舅子身份,有那身份上史書嗎?
實際上大明朝的王爺都挺難,明太祖這位老祖宗規定他們,不得從事四民之業,也就是士、農、工、商四類人的行業。等於把王爺們當豬養,什麼也不讓幹,除了有封地的王爺,都得靠着朝廷的俸祿活着。
朱宇有心罷工討薪,都沒工可罷。一個不好,還會被皇帝老爹派人打板子。新年的時候,言官們上賀表,因爲少寫了兩個字,就被集體拉去每人打了四十大板。對此,朱宇是服氣的,比後世的班主任霸氣一百倍。
“把田義叫來,本王要去皇莊。”朱宇搖搖頭,放棄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李芳一愣,“殿下身份貴重,怎麼能去哪等骯髒地方。莊子裡都是些泥腿子,不懂規矩,萬一衝撞了殿下,便是我等的死罪。”
“廢話這麼多,我若不去,你們這些傢伙都靠什麼吃飯?”朱宇沒好氣的道。
不敢頂嘴,李芳趕忙去叫田義備車。
裕王的皇莊在京城西邊,緊靠着香山。
現在是正月,皇莊雖然足有千頃大小,但放眼看去只是一片什麼也沒長的平地。
皇莊裡的管事也是太監,名叫孟衝。得知王爺駕到,便小跑着迎了出來。
“殿下駕臨皇莊,小的真是幸何如哉!”孟衝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諂媚的無以附加,“裡面小的已經備好了酒宴,就等着給王爺暖身子。”
聽到孟衝的話,朱宇緊了緊身上的皮裘,便下了車。
朱宇下車之時,腳下一軟。如果不是田義和侍衛手急眼快,將他扶住,便會一頭栽倒。
“殿下身子還沒養好,千萬小心!”田義分外擔心的道。
“不妨事。”朱宇口裡雖然這樣說着,但心中卻是分外的沉重。
自己的身體居然弱到了這個地步,別說二十年,就是十年也撐不到。
皇莊的暖室之中,朱宇看了看一臉媚笑的太監孟衝,又看看桌上碗碟中的酒食。
“不過是皇莊中的土產,還有一些小的收集來的食材,這酒也是莊中所釀。有些簡單,殿下莫要嫌棄。”孟衝點頭哈腰的道。
前世朱宇也沒少去過大酒店,孟衝準備的酒菜,還真沒有後世那麼多花樣。無非就是臘肉、魚乾、雞鴨,和一些幹菇、幹筍和野味之類。
皇莊偏僻,看得出來孟衝準備這些吃食是花了心思的。
朱宇笑了笑,便對着田義、孟衝兩人招手道:“一起坐吧。”
兩人受寵若驚,急忙搖手。
“殿下,與禮不合,這怎麼使得!”
“我等卑賤之人,豈敢與殿下同桌!”
面對朱宇的招呼,兩個太監既是感動,又是驚惶。
這個時候,朱宇不會責罵孟衝鋪張浪費,不然下面人還不什麼事都瞞着自己,那樣很不明智。
此次來到皇莊,他就是視察一下,看能不能爲裕王府開一條新財源。
桌上的菜吃了兩口,朱宇放下筷子。只喝了一杯酒,便發現自己又開始頭痛。
身體如此之弱,這已經不是什麼傷心過度的後遺症,而是先天不足。朱宇暗道,便宜老爹嘉靖真是害人不淺,沒事胡亂煉什麼仙丹,結果害自己落了一身的毛病。才十幾歲,感覺象個入土半截的老年人。
忽然朱宇由此聯想起來,方士們所謂的仙丹之中,不就是鉛、汞、砷這些重金屬和毒物嗎?那自己的病,就應該是重金屬中毒。仔細一回想自己頭暈手抖的症狀,還真是與重金屬中毒符合。
正在這時,孟衝看到裕王殿下對飯菜興致不高,也不喝酒,便叫人獻上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乳酪。
熱乳酪讓朱宇胃口大開,一口下去香濃可口回味微酸。這也同時也提醒了他,讓朱宇的腦中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