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翠翹臉上的妝容已經花了,可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在徐海看來,王翠翹依舊美豔不可方物。
當下徐海吩咐衆倭寇,撤出嘉興城,將一座幾乎被搶掠一空的城池甩在身後。
直浙總督張經也已得到嘉興城被攻破的消息,立時就從杭州派了三衛兵馬,殺奔嘉興。
可惜的是,張經那邊兵馬剛剛出動,徐海這裡就業已經有人報信。
倭寇這些年之所以來去自如,便是與沿岸做走私生意的大戶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若是倭寇人少,往往官兵一出動,便撲個空。若是倭寇多了,那官兵出動就被包圍偷襲。這些年來倭亂之重,並非是倭寇一直佔優。明軍實在是找不到摸不着,有許多漢奸在與倭寇互通聲氣,明軍則如兩眼一抹黑。
明軍一舉一動,皆爲倭寇所知,如此不利的情況下還如何作戰。
徐海得到消息,便是大喜。張經的反應果然如同自己所猜測一般,那就別怪自己心狠了。
他讓倭寇將許多財物堆積在碼頭上,並在碼頭留了一些人手。其餘大部分人,都掩藏於碼頭外的兩側的民居之後,如此便布成了一個口袋陣。
衛所的明軍趕到之時,看到的景象便是,碼頭上許多倭寇正在搬運財物。衛所兵本就不是精銳,看到碼頭上的倭寇不多,便大喝一聲一擁而上。然而碼頭上的這些倭寇似乎並不兇狠,看到明軍人多,便直接轉身跳海,向着海上的船隻游去。
明軍本就只是衛所兵,紀律不嚴。當他們看到倭寇跳海,便盯上了碼頭上剩餘的財物。三衛明軍,足有一萬多人,衝上碼頭便一擁而上紛紛爭奪財物。立時便亂成了一團。
即使有明軍的武官呼喝制約,可也一樣沒什麼作用。碼頭上如此多人爭搶,卻沒人注意到,碼頭外面兩側又圍上來衆多倭寇。
等到倭寇們已經殺到了面前之時,明軍才反應過來,這竟是倭寇的計策。只是明白過來也晚了,一萬多的明軍當場被殺的四散奔逃,潰不成軍。還有許多明軍跳了海,奮力遊向遠處。
此戰徐海最後清點,居然殺死明軍千餘人之多。
回到座船之上,徐海便看到羅文龍迎面走來,對他抱拳笑道:“阿海,你這一戰,可是打出了威風。尤其是碼頭用計,更是讓人眼前一亮啊!”
“羅兄,這些先不忙說,你看我帶誰回來了?”徐海卻不當回事,回頭一指正在登船的兩女,“你可還認得這兩人。”
羅文龍久混江湖,結交三教九流,接觸的人物太多。他看到王翠翹只是覺得眼熟,可沒徐海那麼深的印象。
“這是……兩位姑娘看着倒是眼熟。”羅文龍皺眉道。
徐海哈哈一笑道:“前年羅兄約我吃酒,不就是在王姑娘那裡。”
羅文龍一拍自己的腦袋,“你若不提我都忘了,這王姑娘倒是與你有緣分。”
“哈!哈!哈!”徐海喜不自勝,大聲道:“不瞞羅兄,我對王姑娘早已情根深種,今日得遇更是足慰平生。而且我也向王姑娘求了親,她並未拒絕。小弟想請羅兄做個媒人,今日我便將王姑娘明媒正娶了,可好。”
“這、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羅文龍也怔了怔,隨即便點頭道:“阿海你肯請我做媒,那就是對我的信任。此事我就應下來,不但做你們的月老,也給你們主婚。”
徐海摸着自己的光頭,只顧着嘿嘿傻笑,哪裡還有半點倭寇梟雄的樣子。
羅文龍看到徐海如此着緊這位王姑娘,心中便有了計較。
他走到王翠翹面前,微微拱手,“王姑娘,可還認得在下。”
“如何不識,王翠翹見過羅員外。”王翠翹急忙還禮道:“當初一別,再遇卻是海上,真是造化弄人。”
羅文知道王翠翹有所不滿,卻也沒點破,“王姑娘,你已到了船上,便不要多想。阿海他當年見了你,便一直記掛在心。這兩年從來不碰女色,想必是心中在惦念於你。今日他碰到你,欣喜若狂,這是我認識他這數年來從所未見。阿海不是個願意吐露心聲之人,但他做事果決,想必今天他對姑娘直舒胸臆表露真情。”
王翠翹想起徐海對自己說的話,‘今天既然見到王姑娘,我便不會再放你走。’‘你若不離,我便不棄。有違此言,讓我徐海不得好死。’,她心中很複雜。
有道是,易得無價寶,難遇有情郎。徐海的表現可謂有情有義,但是這傢伙又霸道強橫蠻不講理,讓王翠翹又愛又恨難以名狀。
“我……我也不知。”王翠翹聲音極小,一臉爲難。
“如此我便知道了”羅文龍哈哈一笑,轉頭對徐海道:“阿海,讓小的們張燈結綵,今日給你娶媳婦了!”
徐海喜翻了心,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揮着手中的長刀,在船上一陣亂劈。又笑又叫,哪裡還有數萬人頭領的模樣。
衆倭寇對於徐海的行爲驚愕莫名,一個個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紛紛觀望。
“看什麼看,都給老子幹活去!”徐海猛的一回身,凶神惡煞道:“今日你們頭領娶親,趕緊準備燈燭酒食。若聽話,酒肉管夠。若是招惹老子不高興,便扔下船去喂鯊魚。”
對於徐海的喜怒無常,衆倭寇早就習以爲常,這纔是自家的頭領。當場這些傢伙們便一鬨而散,紛紛去準備徐海娶親所用之物。
當天,嘉興府被倭寇所破的摺子便送走,張經身爲直浙總督,自然也要擔起責任請罪。浙江巡按胡宗憲,在旁邊靜坐不語,只是看着戰報暗暗咬牙。
“徐海此賊喜怒無常,然卻是個情種。其人嘗遇秦淮名妓王翠翹,引爲紅顏知己……若以此女以爲說客,以徐海之深情,或可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