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應裡對於大明,早就沒了應有的敬畏。
披耶卻克里以大明來威脅莽應裡,根本就沒有半點效果。對於大明來說,洞烏屬於叛軍,莽應裡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
看到莽應裡極爲強硬,披耶卻克里心情忽然變的沉重。但是事情已經談成這個樣子,多說也沒有益處,只得回到阿瑜陀耶城中。
暹羅王一直在等披耶卻克里的消息,看到他回城,便立時召見。
“談的如何,這莽應裡是否會退兵?”摩訶查克臘帕克急忙問道。
披耶卻克里看了看左右,卻不肯說出來。
摩訶查克臘帕克明白,這是怕周圍的人聽到,便揮手命衆人迴避,只留了一個宦官。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摩訶查克臘帕克臉色也不好看,既然讓人迴避,顯然結果並不妙。
“臣萬死,與莽應龍相談,甚至以大明爲要挾,對方也不答應退兵。”披耶卻克里匍匐在地道。
摩訶查克臘帕克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也不由得手上一抖。
“這樣說來,我們只能死守阿瑜陀耶城,等待大明來援?”摩訶查克臘帕克顫聲道。
披耶卻克里點頭道:“臣以爲,阿瑜陀耶城城牆高大,城內食物充足。只要將軍用命,莽應裡的洞烏軍是攻不進來的。”
摩訶查克臘帕克不由得苦笑道:“洞烏軍有火炮,我們難道還能還手不成。”
他們君臣卻並不清楚,莫庫的火炮都已經在孟養一戰之時被明軍繳獲,現在的洞烏軍,只不過是有火銃兵而已。
“圍城許久,也沒見到洞烏軍動用火炮,或許他們還在等我們投降。”披耶卻克里思索道。
摩訶查克臘帕克搖搖頭道:“我們已經是降了復叛,再投降只怕絕沒好果子吃。死了還好,最怕的就是生不如死。”
“那莽應裡口出狂言,揚言給我們十日時間,若不投降,破城之時必定屠城。他若敢做如此天怒人怨之事,只怕會遭天遣。”披耶卻克里安慰道。
卻不知,暹羅王身邊的那名宦官聽到‘屠城’二字之時,手抖了一抖。
摩訶查克臘帕克嘆了口氣道:“還有十日時間,我們先等等吧。若是這個時候明軍出兵,想必莽應裡會退兵。”
只是摩訶查克臘帕克不知道的是,戚繼光在孟養也在等消息,他等的是暹羅被滅掉的消息。
暹羅等大明的救兵,根本就不可能等到。距離如此之遠,就算大明有心救援,也不可能在十天之內趕到。
那暹羅王身邊的宦官名爲差裡列,他聽到莽應裡放出屠城的話,而暹羅王仍不肯降便心生絕望。
雖然差裡列是個宦官,但他依舊有自己的家族居住於阿瑜陀耶城。在淨身之前他就有了數名子嗣,如果莽應裡屠城,怕是他的子嗣都活不下來。
披耶卻克里走後,摩訶查克臘帕克便有些心力憔悴,讓差裡列扶自己去後面休息。
在差裡列的扶侍之下,摩訶查克臘帕克在後面的寢宮睡下。
見到暹羅王已經睡熟,差裡列心中便翻江倒海。若是自己趁着這個時候,將暹羅王殺掉,是不是便可保全自己的家族?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差裡列便有點抑制不住。幾次想進到屋中,趁機將摩訶查克臘帕克殺死。只是摩訶查克臘帕克一向對他還不錯,這讓他有點躊躇不前。
最後還是對於家族的存亡更加重視,差裡列抽出腰間的短刀,便走向熟睡中的摩訶查克臘帕克。
暹羅與大明習俗不同,宮中雖然也用宦官,但是宦官內侍可帶短兵器,他們也有護衛之責。
手握短刀走到摩訶查克臘帕克的身前,剛剛舉起擡起手之時,摩訶查克臘帕克便忽然醒來,正看到他舉着短刀的模樣。
摩訶查克臘帕克一驚,翻身便要起來,卻被差裡列一刀插入後背。他想喊人,卻被一隻手從身後伸過來,捂住了嘴。
除了發出嗚嗚聲,摩訶查克臘帕克什麼也做不了。
差裡列抽出短刀,緊接着在摩訶查克臘帕克的脖子上一抹,鮮血立時噴出一片。不但染紅牀榻,也染紅了牆壁。
將摩訶查克臘帕克翻過身子,丟在牀榻上,差裡列既驚慌又慚愧。
摩訶查克臘帕克此時已經講不出話,脖頸上的傷口不停的冒出氣泡,兩腿一抽一抽。只有兩眼看着差裡列,眼神中透着迷惑、憤怒、驚懼等情緒。
“王上,你若不死,便要全城的人與你陪葬,你於心何忍?”差裡列小聲解釋,更是爲自己打氣,“王上一死,可保全城之人性命。我不得不如此做,我沒做錯!”
沒等聽完摩訶查克臘帕克便嚥了氣,只有兩眼無神的盯着差裡列。
差裡列急忙扔掉短刀,捧了一件暹羅王的袍子擋住身上血跡,只當是送去漿洗,匆匆逃走。
過了沒有多久有大臣求見,便有內侍來請暹羅王,一進寢宮便看到血泊當中的摩訶查克臘帕克的屍體。此時阿瑜陀耶本就被圍,全城之中都人心慌慌,這內侍立時驚叫出聲。
宮中一陣大亂,許多城中兵馬都圍向王宮。
披耶卻克里看到城中亂象,也急忙入宮。他一進去便發現這裡許多大臣和兵馬都在,亂哄哄的也沒人管束。
“王上怎麼會死……”宮中有人急問道。
披耶卻克里根本就沒聽到後面的話,腦中嗡的一下,幾乎當場暈過去。明明剛纔還好好的在與自己談話,怎麼過了沒多久就會死去?
可惜披耶卻克里沒有機會了解,便被數名兵丁上前給摁住捆了起來。
“一定是披耶卻克里所害,王上最後接見的,便只有他一人!”有人喝道。
“王上已死,我們這城中之人又如何,難道能抵擋得住莽應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