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停靈二十七天,大葬至早已修好的陵墓之中,是爲永陵。
這些日子當中,朱載坖的辦公之處便是西苑。
雖然是同一處地點,但是朱載坖與嘉靖完全不同。並非懶政之人。但朱載坖也不是事必躬親,而是適當的放權下去,給各部尚書相當大的權力。許多事情尚書自己便可作主,而後上報內閣再行補批。
這樣做的好處,便是不讓內閣專權。而爲了制衡尚書們亂用職權,又給予了閣臣們的制止之權力。
如此一來,內閣便可對於六部事物及時喊停,形成互相制約。若是雙方互不退讓,才由朱載坖出面決定。
除此之外,朱載坖還成立了兩大學院。一爲格物書院,由劉教諭爲山長,使之教授物理化學數學幾何等學科。其下,還設有航海書院,傳授航海的學問。
他還將劉教諭的品級提到了從四品,與國子監祭酒相同。
除了格物學院,朱載坖還建立了大明皇家軍事書院,親自爲第一任山長。
對於朱載坖的大辦教育,羣臣們倒是沒有一個說閒話的。雖然不是聖學,但也並沒動搖聖學的根基,科考依舊是以聖學爲主。
朱載坖還是皇子之時,只覺得這天下在自己手中的話,一定會百廢待興。可是等他真的坐上帝位,便覺得大明的事情千頭萬緒,簡直無從着手。
不過,這個時候最先要做的事情,便是穩固自己屁股下面的皇位寶座。對此朱載坖並不覺得有多難,自己強勢登基的那天起,便註定合理合法。除了四弟朱載圳有點閒話,別人基本上都沒什麼好說的。
朱載坖命人給王直傳了消息,令其獻土內附。這不但是王直的機會,也是朱載坖給自己身登大寶之後的,第一個開疆拓土之功。有了這個功勞打底,朝堂內外更是無人能對朱載坖有所違抗,這皇位便也更穩當。
王直能獻什麼土,當然只有東番島這座大明第二大島。大明的第一大島,則是奴兒干都司外海的苦兀島也就是後世的庫頁島,其上還有大明封賞的部族波羅河衛。
接到朱載坖的信後,王直激動的熱淚橫流。
“殿下真乃信人,這纔多久,便實現了對我的諾言,我王直沒有跟錯人!”王直痛哭流涕,對着身邊人道:“投誠不過是戴罪立功,然而獻土內附則是有大功。裡外對比,則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如此歸國上岸,又有誰敢在我王直的身後,戳我的脊樑骨。”
朱載坖下旨,大明報的沈一貫捉筆,將王直稱之爲孤懸海外對抗倭寇的義士。
此時朱載坖登基,大明報也不再低調,各種營銷手段都使了出來,一舉之間便成爲大明的官方喉舌。對於輿論宣傳,朱載坖非常重視。這東西用的好了利國利民,用的不好便是禍國殃民。
因此,在將大明報收歸官有之後,沈一貫也被朱載坖提拔爲新聞審查司的主事正三品,歸內閣直管。
在朱載坖的輿論造勢之下,王直一改多年的罵名,從渤海塘沽登陸,由禮部尚書吳山親自出迎。
這個禮遇不可謂不隆重,不過話說回來,這是獻土之功應得的待遇。
吳山在塘沽看到王直的船隊,數百條船擠滿了海面,密密麻麻的直排到天邊。如此規模的船隊,讓吳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想想朝廷以往,還要剿滅王直,整個大明水師怕也沒有這麼多的海船。
張元德曾經從朝鮮帶走了數十條海船,實力並不比王直的船隊實力差,但那並沒公開,因此大明上下的官員們也並不知道。
看到王直的船隊,吳山所帶領的禮部官員除了震憾,更擔心對方帶着人馬直接殺奔京城。
王直卻根本就沒那個打算,對於朱載坖手中的實力他知道一些,遼東所發生的戰事瞞得了朝廷,但是瞞不了王直。加之他並沒有那個野心,所以並不敢也不想造次。
上岸見過吳山,接了旨之後便與禮部衆人一同進京。而他的那些手下,直接就交給了朱載坖派來的一隊親軍管束。
王直自己還是守規矩的,但是他的這些手下就不一定了。如果沒有強力的管理,只怕用不了幾天就將塘沽給掀翻了天。他們並沒有一下子打散,所有人都被重新安排了前途。青壯願意當兵的,便送入水師軍營。病弱願意回家的,便發給足夠買幾畝地的銀子。老當益壯的,也不願意回家的,便送到裕成商號海運船隊接着駕船。
跟着王直進京的,就只有他的乾兒子毛海峰。
王直有心投誠,起因還是出於毛海峰。數年之前,胡宗憲便派人去勸說王直歸降接受招安。當時就是毛海峰送回去的使者,並被胡宗憲的誠意所折服。回到五峰島之後,才極力勸說王直接受招安。
只是後來王直與朱載坖相識,纔將此事一直推遲到現在。
一行人到了京城之時,便在城外遇到了前來迎接王直等人的胡宗憲。
“五峰先生,以往都是與君書信往來,直到今日才得一見啊。”胡宗憲見到毛海峰所跟隨的王直,首先開口笑道。
雖然沒有見過王直,但他認得毛海峰,能讓毛海峰畢恭畢敬的人就只有王直了。
胡宗憲這些天的日子也象怒海孤舟一樣,忽上忽下的。本來作爲嚴嵩一黨,他已經被錦衣衛鎖拿進京。但是剛剛送入詔獄,便被朱載坖下旨放了出來。旨意之中並沒說要讓胡宗憲官復原職,只是讓他等待王直一同進宮面聖。
“義父、胡總督,爲何陛下要讓你們二位一同面聖,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毛海峰年紀雖然並不大,但跟着王直讀書識字,並不象王直手下其他人那樣,是個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