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樑也沒想到,趙國忠如此強勢的一大通威脅,都沒能繞住顧承光這奸商。
背對着顧承光伸了個大拇指,不得不說這小子是真的機靈。
顧承光自矜一笑,這還不是裕王殿下教的好。
說起殿下來,賣掉這穿山銃的事,總要彙報一下才對啊。
趙國忠帶着人回了廣寧,顧承光與李成樑兩人,又在鎮遠關口防備了察哈兒兩天。
斥候偵知,察哈兒部在打來孫的帶領下,不敢再進犯明軍的領地,已經繞了個大圈北上去了泰寧衛的故地。
這樣一來,離着鐵嶺倒是近了。
派人給趙國忠送了信,他們立刻起程回鐵嶺。萬一察哈兒部衝過去,將鐵嶺破壞一番,那可就損失大了。
等他們這八千人回到鐵嶺,發現平安無事,打來孫已經帶兵去攻打女真建州衛。看來打來孫與明軍在廣寧一戰,對明軍深爲忌憚,不敢再輕啓戰端。
在京城中的朱載坖,過了幾天就收到了遼東的戰報,還有顧承光送來的書信。
當看到,遼東總兵趙國忠要購買穿山銃的時候,朱載坖不由得哈哈大笑。顧承光這小子真是有一套,居然把這老將給繞了進去。
不過這樣正好,穿山銃賣給廣寧,新軍正可就勢裝備更先進的掣電銃。
忽然朱載後想起來,銅鐵作坊那邊,可是有一陣子沒什麼動靜了。也不知道那匠頭何林,可曾將鋼炮造出來。
帶着孟衝與田義兩人,朱載坖便直接去了銅鐵作坊。
這邊何林正盯着鑄模,讓人將模具敲開。
隨着幾名漢子將模具砸開,露出裡面已經鑄好的炮身。
衆工匠一同圍了上去,也不嫌炮身還燙,紛紛伸手在炮筒裡外摩娑。
長近一丈多,一千餘斤的重炮,瞬間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何林的手都在抖,爲了鑄成這重炮,可是費了不少的時間和銀子。各種辦法都想盡了,要是再鑄不出來,那還有什麼臉去見裕王殿下。
手指撫摸在滾燙的炮筒上,目光極力審視,不放過任何一點細微的痕跡。
“外面沒有裂開!這下子……應該成了吧?”一名工匠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炮身真是光滑啊,沒有一個砂眼。”
“拿火把來!”何林讓人點燃一支火把,伸進了炮筒之中,“內壁也無裂縫,這炮終是……成了!”
聽到何林的話,衆工匠立時歡聲雷動,臉上的愁容盡去。這些日子以來,夜以繼日的鍊鋼鑄炮,重新鍊鋼重新制模,誰都不知道已經反覆了多少次,只知道已經數不清了。
但是聽到何林的一句‘成了’,大家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紛紛跳了起來,甚至有人涕淚橫流。
“恭喜、恭喜,這鋼炮終是讓你們造了出來。”一個很年輕的聲音恭喜衆人道。
何林回頭一看,發現居然是裕王殿下來了,立時帶着衆人施禮。
“託殿下洪福,這鋼炮鑄是鑄成了,是否能實用,還要試射之後才知道。”何林冷靜下來,卻又老實的不敢吹一句牛。
“你辦事如此嚴謹,這很好。”朱載坖看了看這金屬灰色的炮身,伸手摸了摸,“你可去西山腳下試射,那邊離京城遠些,不會驚擾他人。”
朱載坖這麼安排,其實是怕若起京城中的騷亂。如果嚴加追查,發現自己在試炮,這就不太好了。
何林拱手道:“就依殿下吩咐,儘量找僻靜之地。”
鋼炮的彈丸都是早就製造好的,只要將炮膛稍稍打磨,便可試炮。
朱載坖當然要在現場看着,不然的話他也不放心。
這鋼炮口徑有五寸,一枚彈丸就有三十斤重。若是用銅鑄成這種口徑的火炮,炮身至少要重達七千多斤才成。
但是鑄成鋼炮就不一樣了,炮管薄了許多,自然炮身也就輕了許多。這樣輕便的火炮,纔會在戰時方便運輸轉移,也能在更多的地形使用。
數十人合力,將這門鋼炮擡上炮車,並固定了炮身兩邊的炮耳。由四匹馬拉着,吱吜吜的往西山腳下去了。
炮車可是朱載坖親自設計的,兩邊是十分寬厚的鐵輪,之間用鋼軸相連。在後面還有個可以裝卸的小鐵輪,便於在運輸途中轉向,也能節省畜力。
在西山尋了一處山谷,何林指揮着人將火藥包送入炮膛,並將沉重的彈丸也送入。
衆人都紛紛退開,如此巨炮,一旦開火的話,只是聲音就能將人震聾。若再近一些,怕是能震出內傷來。
何林咬牙切齒的站在炮側,手持火炬點燃引信。
朱載坖曾勸阻何林,可是這傢伙的倔勁已經上來,非要自己點火不可。
看着略粗的後部炮身,朱載坖最後還是點頭允許何林親自點火。
深吸一口氣,何林將火炬湊到火炮引信下,嗤的一聲,引信便吐出火花與青煙。
何林急忙後退,還沒等他退出兩丈,便感覺全身猛的一震,周圍的地面上都騰起一層浮土。而火炮的炮口也噴出大團的火光,與開天闢地般的驚人巨響。
如此聲勢,震得何林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差點一跤坐倒。
朱載坖即使離得遠了許多,也是一樣心跳加速,耳中嗡鳴不已。
衆人衝上前去,有人將何林扶住,也有人策馬奔向炮口所對方向狂奔。
“如何,可還能行?”朱載坖看着發懵的何林,不由好笑。
晃了晃腦袋,何林道:“謝殿下關心,小的沒有問題,只是這炮不知道打了多遠,炮身可曾震裂。”
其實這些事情都不用他說,其餘的工匠已經心急的去看了。
“炮身無事!”一名火炮旁的工匠,這時直起身來叫道。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衆人又聽到馬蹄聲響,卻是查看火炮射程的人也迴轉了來。
“殿下知遇之恩,何林肝腦塗地也無以爲報啊!”來自朱載坖的尊重,讓何林當場淚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