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環先跟夏大姑行禮,然後又親親熱熱地跟夏至說話:“四姐,你咋那麼快就回來了。要知道的話,我就跟你作伴一起回來了。”
她這話夏至並不相信。據珍珠說,郭玉環最近常常留宿在藥王廟衚衕,家裡不叫她,她根本就不想回來。
本來夏至看郭玉環的樣子,今天也應該不會回來纔是。那麼現在郭玉環出現在這裡,就一定是有些緣故了。
接下來郭玉環又誇夏至的衣裳好看,還說夏至長的耐看,越看越好看,卻絕口不提田監生。
“我看見六月姐了。”最後,郭玉環才終於說到了正題。
“你跟六月姐見面了?”夏至就笑了笑。
“嗯,六月姐長的可挺俊的。就是……是不是她家裡生活不大好,我看她氣色看着不大好。”郭玉環左右看看,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帶着明顯的試探的意味。
“莊戶人家的日子,有什麼好不好的,當然比不得府城裡的有錢人家。”夏至就敷衍地說道。
“四姐你這話說的。莊戶人家和莊戶人家還不一樣呢。就像四姐家,多少府城裡有錢人家也比不上啊。”郭玉環就笑,這話又帶着明顯的奉承的意味。
夏至就笑了笑:“那六月姐來了,你也沒陪着多說說話?”
“二嬸跟六月姐說話呢。她們孃兒倆多半年沒見面了,別人誰能插進話去。”郭玉環擺擺手,然後又左右瞧了瞧,“聽說……姐夫往這來了?”
“嗯。”夏大姑就應了一句,“跟你長生哥歇着去了。”
“哎呦,那歇的可挺早。我還想着能看一眼來着。”郭玉環說着就笑,彷彿只是普通好奇的小女孩一般。
“明天你也能看着。”夏大姑就說。
“那……他們是打算在府城裡多待幾天?”郭玉環又問。
夏大姑和夏至交換了一個眼色。話說到這裡,她們都明白了郭玉環的來意。郭玉環是來打聽六月和郭勇的事。
像這樣的話題,郭玉環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六月嘮,卻偏要趕回來從側面瞭解,這就有些意思了。
“這就不知道了。六月沒說嗎?”夏大姑反而問郭玉環。
“沒聽見說呀。”郭玉環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又很快地舒展開來,“嬸子,四姐,六月姐婆家到底咋回事,不是說剛嫁過去挺好的嗎?她公公婆婆得的是啥病,那麼燒錢……”
郭玉環一連串地問了好些問題。
夏大姑和夏至都懶得回答,只說也不太清楚。
“玉環,我看你對六月姐挺關心的。這些話,你可以跟六月姐問問啊。”夏至看着郭玉環。
郭玉環的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然後才訕笑着道:“我和六月姐還不熟呢。”
這話於郭玉環來說可就很稀奇了。郭玉環不僅嘴甜、會來事,而且還是個自來熟。
“說說話就熟了,你看你現在跟二柱一家不就處的都挺好。”夏大姑就說。
郭玉環就笑,似乎是不好意思了。然後,她又想了想:“六月姐兩口子投奔來了,估計這回得常住吧。要養六月姐婆家那一大家子,估計他倆賺的錢根本就不夠……”
畢竟年紀還小,即便是有些城府,但話說的多了,還是暴露了本意。
郭玉環在夏至和夏大姑這裡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送走了憂心忡忡的郭玉環之後,夏大姑就嘆息着跟夏至說:“……不是我說她,跟她爹孃一樣,把錢看的特別重。這還沒成親呢,就擔心大姑子刮婆家的錢財,拖累婆家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郭玉環這樣的絕不是一個人。
似乎老郭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這樣的性格,比如郭姑父,又比如珍珠,他們父女倆也比較摳,在錢財上手非常緊。
不過長生就不一樣。長生的性子更像夏大姑。
夏至陪着夏大姑又說了一會話,長生就送了小黑魚兒回來。剛纔小黑魚兒跟着去長生的屋子裡玩了一會。
夏至見時辰不早,就帶着小黑魚兒往珍珠的屋子裡歇了。
轉天,夏至還在吃早飯呢,李夏就來了。小黑魚兒高興的早飯都吃不下了,立刻就要跟着李夏出去玩。
夏至無奈地笑。
出門之前,夏至就囑咐了顧勇一句。顧勇吃過早飯要去藥王廟衚衕接六月。夏至告訴他,不管怎樣,都要等她回來。
顧勇自然答應了。
夏至這才收拾利落,帶着小黑魚兒跟李夏出來。
“十六,老叔,是不是沒吃飽啊,那咱再去吃一點兒?”坐在車上,李夏就問。
跟着李夏出來了,小黑魚兒摸摸自己的肚皮,就嘻嘻地笑了。他真沒吃飽。
李夏就看夏至。
“附近有啥好吃的嗎?”夏至就問。
李夏似乎就等着她的這個問題:“咱們去的碼頭附近,就有一家酒樓,做的是粵式早茶。”
“早茶?”夏至的眼睛就亮了。
小黑魚兒不太滿意:“我不要喝茶。”
“老叔,這個早茶不是喝茶水。”李夏如此這般,就跟夏至和小黑魚兒講解了沒事是粵式的早茶。
小黑魚兒很快就領會了早茶的精髓:“有很多好吃的點心!”
“對。”李夏笑,然後問夏至和小黑魚兒,“去不去。”
夏至和小黑魚兒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去!”
小黑魚兒是新奇,而夏至則有些懷念。粵式早茶,那可是消閒的早上很不錯的享受。着府城裡還真是什麼都有,就是不知道這家的早茶夠不夠地道。
馬車往北城的碼頭去,李夏就告訴夏至,他們要去的這家酒樓就是個閩粵人開的,廚房的大師傅也是閩粵人,據說很多用料還都是從閩粵之地運過來的。
“書院有閩粵的學生常來吃,說是很地道的。”看着夏至微微睜大眼睛的樣子,李夏就覺得心情好極了。
李夏今天的安排就是帶着夏至和小黑魚兒享受早茶,然後就在碼頭和附近好好地逛一逛。
夏至點頭,李夏的安排總是很貼心,而且常常會給她驚喜。跟李夏相處,夏至的心情總是愉快的。
馬車漸漸地慢下來,外面的人聲更加喧鬧了。李夏說了一句到了,然後就將車簾捲了起來。
他們正走在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街道上,街道的一面是房屋鋪面,另外一面則是大片的水面。
碼頭上人來人往,巨大的停泊處停放着大大小小數不盡的船隻。
小黑魚兒已經哇地叫出聲來,一雙眼睛也睜大了。
夏至比小黑魚兒矜持多了,不過也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她沒有想到,北鎮府的總碼頭竟然這大。
北鎮府之所以如此富庶,那大大小小的船隻可是居功至偉。
這個碼頭,還有那些船隻,就是承載和運輸着財富啊。
小黑魚兒最喜歡水,看到碼頭這樣的地方,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馬車。李夏趕緊將小黑魚兒給抱住了。
“老叔彆着急。咱們先去吃早茶,回頭再來慢慢地看。”
“李夏,咱先看,再喝茶,行不?”小黑魚兒就跟李夏商量。
李夏就被逗笑了。“老叔,咱吃早茶的酒樓就在那。咱到最高的四樓,從那看這碼頭,可清楚了。”
“真的嗎?”小黑魚兒就問。
李夏故意裝作一副受傷的表情:“老叔,我啥時候騙過你。”
小黑魚兒想了想,李夏確實很有信譽,因此也就點了頭。
“怎麼樣,十六?”李夏又問夏至的意見。
“你地頭熟,當然是聽你的了。”夏至微笑。
李夏吩咐了一聲車伕,最後馬車就在李夏所指定粵來酒樓前停了下來。李夏帶着夏至和小黑魚兒上了酒樓的四樓,原來他已經在這裡定下了一個面對碼頭的雅間。在雅間裡打開窗戶,就能將碼頭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因爲多處的位置高,這裡幾乎能夠看到碼頭的全景,原來在碼頭邊看不到的,這裡也能看到。
小黑魚兒興高采烈,在窗前看了半天,才肯到桌邊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李夏和夏至已經點了一桌子的小點心了。小黑魚兒吃了兩樣,從此就愛上了早茶。
李夏給夏至夾了一個水晶蝦餃,還問她:“怎麼樣,覺得還行吧?”
“很不錯啦。”夏至笑着說道。
李夏還點了一壺毛尖兒,她和夏至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慢慢地聊着天。小黑魚兒不喝茶,李夏另外給他要了一碗餛飩麪。
“這酒樓的生意很不錯。”夏至說。剛上樓來的時候,她發現酒樓裡幾乎座無虛席,本來她以爲北鎮府的人是沒有吃早茶的習慣的。
“大都是談生意的。你應該也發現了,很多外地人,尤其是南面的人多。”李夏又給夏至的茶盅裡續了熱茶。
“嗯。”夏至點頭,進這酒樓裡,雖然大多數人都說的是官話,但也有很多在講自己的方言,真正是南腔北調的。
“李夏,你常來這嗎?”夏至問。
“並不常來。”李夏搖搖頭,“主要是沒時間。”
夏至想到李夏還是個學生,而且還是個被父母和家族非常重視和看好的學生。李夏的大部分時間應該都用在讀書上了,像這樣消閒的早晨於他應該也很難得。
“做學生是這樣的啦。”夏至安慰李夏,並想起自己參加高考的時候,“等你金榜題名了,以後就可以放鬆啦。”
她年紀小小的,卻這樣老氣橫秋地勸慰李夏,李夏就笑。
跟夏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夏至就露出了這樣的一面。李夏覺得,夏至的這一面非常可愛。
“說的好像你經歷過似的。”李夏笑眯眯地打量夏至。
“或許我真經歷過呢。”夏至眉梢微挑。
“是在夢中嗎?”李夏又笑。
夏至略微愣怔,隨即也笑了:“或許真是在夢中吧。”她已經融入了現在的生活,穿越之前的事,反而像是一場夢了。
或許,那本來就是一場夢吧,雖然說比較詭異。
“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裡都裝了些什麼!”李夏親暱地指了指夏至的腦門,雖然指尖並沒有觸及到夏至的皮膚。
夏至嘿嘿一笑,倆人隨即轉開了話題。
夏至就說到了昨天去藥王廟衚衕的事。還不等她說田監生怎樣呢,小黑魚兒就跟李夏告了狀。
以小黑魚兒童稚的眼光來看,就是覺得田監生很討厭。
“就盯着十六,巴結十六說話。……還要用好多東西買下……”原來在小黑魚兒的眼中,這件事竟是這樣子的。
小黑魚兒乾脆地又說他討厭田監生,而且再也不讓夏至見田監生了。
李夏的目光就是一暗:“十六,那個田監生……”
李夏是想問問夏至又沒有吃田監生的虧的。
“我後悔給我二叔二嬸這個面子了。真是挺噁心的一個人。就說了兩句話,我可是一點兒面子都沒給他。”
李夏就笑了,他就該知道,夏至怎麼會吃虧。
“這個田監生,我最近聽人說過他。近兩年鬧的很不像話,他族裡面正要收拾他。”李夏這麼說着,又夾了個小黑魚兒愛吃的鳳爪給小黑魚兒。
“是嗎?”夏至就問,“他和田括是啥關係?”
“隔了好幾層的,不過大舅管的到他就是。”李夏簡單地說道。
夏至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了。現在就他所知道的,就有好幾個人想收拾田監生了。這些日子,田來寶家應該沒閒着。還有田監生的原配娘子也不是好相與的,現在再加上田括和李夏……
夏大姑說的對,人賤有天收啦!
“李夏,明天我和老叔就回去了。你跟我們一起回去不?”夏至問李夏。
小黑魚兒聽見了,也不吃東西了,就睜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李夏。
李夏就輕輕地嘆氣。
“李夏,你不跟我們一起回了嗎?”小黑魚兒失望極了。
夏至雖然心中很想讓李夏和自己回去,但這樣的結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李山長和夫人能放任李夏在外面住這麼久,已經是很難得了。
想的是很明白,但夏至自己並沒有發現,她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失落的神情來。
李夏看着夏至,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刻了:“本來,我爹孃是要留下我的。不過,最後他們還是答應,讓我回臨水鎮再住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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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處出感情和習慣啦,其實蠻喜歡這樣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