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絮絮地跟夏至說了好多的話,主題思想就是不讓夏至攬五月這件事,管夏二叔、夏二嬸還有五月去死!
夏至不置可否。
孫蘭兒在外面喊田氏,田氏猶豫了一下就出去了。這倒不是她特別喜歡孫蘭兒,所以給孫蘭兒臉,而是她當婆婆的想要教導兒媳婦。孫蘭兒叫她,肯定是什麼事情拿不準,要向她請教。
田氏出去了,夏老太太才走過來。
“十六啊,又讓你爲難了。”夏老太太進來就跟夏至說。
“奶,你這話說的。都是一家人,親骨肉,打折了骨頭還連着筋呢。家裡有事,就該叫我回來商量。……奶,你和我爺肯定更做難……”
夏至這話說的有情有義,而且還特別的體貼。
夏老太太心中覺得熨帖:“我和你~爺都覺得挺對不住你的。你的事,家裡都不大幫得上忙。家裡有啥事,都是你在前頭張羅着。”
“奶,你這話就外道了。”夏至笑。
夏老太太略說了兩句家常,就小心地跟夏至打聽:“事情你都知道了。你~爺啥都沒瞞着你。十六啊,這個事,你咋看?”
“……恐怕是不能讓我二叔他們滿意。”夏至就說。
夏老太太就明白了。夏至不立刻表態,竟並不是想抻着夏二叔和五月他們。夏至這是想好了,不過是給夏二叔他們,或許還包括夏老爺子一個緩衝。
不能讓夏二叔他們滿意,那夏至的處理意見可能就不會那麼溫情脈脈。
“你看着辦吧。奶也不跟你說啥了。之前你二叔……哎,你知道他那個人,都是老套了,我不說了。十六,你先歇一會,做好飯奶喊你啊。”
“哎。”夏至笑吟吟地應了。
夏老太太轉身就出去了。她剛走,臘月就飛快地閃進夏至的屋子裡。臘月回身關門,小夏林跐溜一聲就從門縫裡擠了進來。
“你來幹啥,去,陪着老叔和小樹兒他們去。”臘月板着臉攆小夏林。
小夏林長高了,可還是胖嘟嘟的,跟小時候一樣可愛。
“我看我十六姐咋啦,就許你看,不許我看啊。”小夏林還跟臘月拌嘴。
“我管不了你了是咋滴?你看咱姐待會來,我跟咱姐有話說。”臘月就推小夏林。
小夏林抱住了門框不動地方:“我也跟咱姐有話說。”
“你們倆都進來吧。”夏至看的好笑,就招呼臘月和小夏林都進屋來坐。
臘月瞪了一眼小夏林,小夏林朝臘月得意地笑了笑。倆人倒是沒有繼續掐,都過來在夏至的跟前坐了。
就閒話了那麼幾句,臘月就奔了主題。
“姐,你是不知道,那鬧的可厲害了。……一個傳一個,都跟看大戲似的,比看大戲還熱鬧。五月她臉皮也太厚了,要是換做我,我臊都臊死了。她咋就那麼不要臉。”
小夏林也跟着點頭,他的小夥伴們也都說臘月不要臉,是壞女人。
“我跟他們打架了,他們人多,我就說我要告我老叔,他們才跑了……”小夏林雖然已經開始唸書,跟大多數的小夥伴們分道揚鑣了,但是散學和放假的時候還是會跟小夥伴們在一塊玩。
雖然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沒說這些,但這卻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事。
“臘月,小林子,依你們倆看,五月這事咱該咋辦?”夏至就問。
臘月和小夏林就有些面面相覷的。沉默了片刻,臘月就嘆氣。
“我聽我爹和我娘私底下說,五月這事辦的缺德。可要是不管她,她嫁不過去,那她這輩子就完了,也挺可憐。”
一個姑娘家孤獨終老,在這個年代的莊戶人看來那是很可怕的事,尤其這姑娘還揹着那麼不堪的名聲。
五月如果能夠嫁進張家,她的名聲還是不會太好,但有這牀錦被遮蓋着,總是要好一些的。
如果沒有了這牀錦被,那幾乎是個人都能鄙視、糟踐五月。
臘月和小夏林都跟五月不太對付,但他們兩個又都是心底良善的人,所以纔會有這樣的說法。
夏至輕輕地嘆息。
“姐,那你咋打算啊?”臘月忙就問夏至。
“這天下的事,越不過一個理字。咱們就按理辦。”夏至乾脆地說。
這個時候,夏老太太就在外面喊飯做好了,隨後她又親自過來叫夏至。
夏至到東屋吃飯。因爲他們回來了,夏老太太是用的幾張飯桌拼成一張大桌子,這樣大家都可以坐在一起吃,是個團聚的意思。
大家都上了桌,夏二嬸和夏三嬸是要負責添菜和照顧大人孩子們的,所以就落在後頭。夏二叔訕笑着,也落後衆人一步,等大家都坐好了,他才作勢準備上桌吃飯。
這是夏二叔這次特別心虛,所以纔會這麼做。
夏老爺子並沒有任何的表示。
夏至的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大家都注意到了。
夏老爺子也注意到了。
老爺子是個聰明的人,他只看了夏至一眼,就明白了夏至的意思。夏老爺子並沒有怎麼遲疑,他立刻就瞪了夏二叔一眼。
夏二叔如果有眼色,這個時候就該自己找個臺階走開。
夏二叔其實是個有眼色的人,但他就是想不到、不甘心自己不能上桌。畢竟是夏家的男兒,家中吃飯不用說,就是家裡來了要緊的客人,他做二兒子的也是每回都能上桌坐陪客的。
夏老爺子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他只能說夏二叔:“你還有臉吃飯,趕緊哪兒涼快哪兒歇着去,好好想想你乾的那些事兒!”
這話說的挺重的。
夏二叔的臉色都微微有點兒發紅,他還跟夏老爺子耍賴。“爹……”如果上桌吃飯的權力都沒有了,他身爲男人的尊嚴,他作爲夏老爺子二兒子在家中的地位吶?
“別跟我這兒賴!”夏老爺子板着臉。
夏二叔頓了頓,這次是真臊着了,轉身就走。
夏至就看了一眼夏二嬸。
“老三媳婦照應着就行了。老二媳婦你回去吧。”夏老爺子就說。
五月沒來,七月和夏楊都已經在桌上坐下了。
“這是要幹啥,要把我們都給除名是咋滴?!”夏二嬸就來了這麼一句。
夏二嬸並不是個聰明的女人。
“你還瞎咧咧啥,讓你出來你就出來。”夏二叔在院子裡吼。
夏二嬸左右看看,就噘~着嘴走了。
七月和夏楊還在桌上坐着。這兩個的臉色都繃起來了,但一個兩個都坐在那兒沒動。
“吃飯,吃飯,趕緊的吃飯,趁熱吃。”夏老太太就打圓場。
這頓飯吃的倒也有聲有色,大家偶爾說些家常、趣事,就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吃過了飯,飯桌撤下去換上茶水來,夏家的幾個主要人物都沒走。
夏老爺子又提起五月的事。
“爺,奶,要是這事是別人家的,這個去鬧人家的的姑娘不姓夏,是兩姓旁人……咱們知道了,啥事也不能做,只能講究講究……爺,奶,你們說希望這事有啥樣的結果。三叔、三嬸,還有我娘,老叔,大哥,蘭子姐,臘月,你們也都說說……”
這種事,如果不是當事的是五月,又有夏二叔求爺爺告奶奶的,那麼大家所希望的結果會相當的簡單。
就當這是一個故事,故事裡面唯一值得同情的似乎只有張坊的原配周娜姑娘。
張坊和張家老夫人且不說他們,大家對五月這個覺得的看法也會相當的統一。
這樣一個惡毒的壞女人,就該浸豬籠。就算是不浸豬籠,這樣的女人也不能得到好結局。如果是那樣的話,善惡到頭終有報就成了一句空話。這會顛覆普羅大衆最基本的善惡觀。
夏老爺子深長的嘆息。他已經知道夏至對這件事的看法了。
其實他一開始也是跟夏至一樣的想法。但是……但是耐不住夏二叔那樣的求他。
五月畢竟是夏家的親骨肉啊。而且、而且周娜已經先回孃家了。周娜還是黃花閨女,這件事並沒有壞她的名聲。周娜應該能嫁的很好。
五月要是不嫁張坊,可就徹底的毀了。
正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人變老了,心更加的軟了。
即便不是人老心腸更軟,夏老爺子從來也不是個鐵手腕的人物。他做不出那樣的決斷來。
夏至早就知道這一點。
“十六,這個家裡最能擔事的就是你了。不是說偏向着說話,你爹他們哥幾個,還有你哥他們兄弟幾個,統統都不如你。我也不如你啊。這個事,爺心裡頭明白。十六,你說咋辦,咱就咋辦。”
夏至雖然跟李夏定了親,可還是夏家的人,夏老爺子發話,夏至能當這個家。
即便是夏至將來出嫁了,看樣子她還是能當夏家的家。
大家都信服她,而且夏家也沒有比她更能幹,更有本事,更能擔當事兒的人。
小黑魚兒可能比夏至更衝,但夏至卻比小黑魚兒要理智,處理事情更全面。
“張坊和周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成的夫妻。不管他們平時關係怎樣,如果不是咱們夏家的五月去鬧,人家周娜也不能回孃家,鬧啥和離。夏家人辦的事,還得夏家的人來了。”
“張家老夫人不是我說要我出面嗎,我就親自去,替她把周娜接回來。”讓張坊和周娜還是繼續做夫妻。
“我會跟周娜打包票,夏家的五月絕不會再跟張坊有任何糾纏,更不會去影響他們夫妻。”
夏至一邊說,夏老爺子就一邊點頭。
夏至是真有這個魄力的。
張家那邊處理完了,還有夏家自己內部的事。
“爺,我聽你說過,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婚。爺,你能再說說這句話啥意思嗎?”夏至問夏老爺子。
這句話的意思大傢伙都知道,但夏老爺子還是又說了說。
大家傳統地認爲,毀壞被人的婚姻是比拆廟更加惡劣,也更加不能容忍和原諒的行爲。這種行爲破壞的是人家三代的幸福和安寧,是要受到最極端的報應的。
用最家常的語言來說,這就是最缺德不過的事了。
五月就做了這也的事。夏家當然不能讓她成功,而且還要給她相應的懲罰。
張坊和周娜重做夫妻,不會再有正經的人家肯娶五月進門。
“陳屯的山裡就有座尼姑庵,說是有將近一百年了,裡面人不多,都是正經修行的人。那兒風景好,我看要不就把五月送到那兒吧。咱們多供給庵裡些,也是咱們修行做好事,再有也不委屈了五月。”
不管夏至說的如何好聽,這就是要把五月送到尼姑庵去出家。
夏至是比夏老爺子有魄力,但她卻也是不輕易壞人性命的。
這種事真要放在規矩嚴苛的家族裡頭,五月就是死路一條。
夏至的心畢竟也是柔軟的,而且她真正所受的教育和這個時代還不一樣。這是五月的福氣。
夏老爺子沒有一句反駁的話,夏至這樣處理,不管是夏家自己人,還是外面的人,都只能是心服口服。
“就這麼辦。”夏老爺子就說。
這個時候夏二叔和夏二嬸已經在外頭等了半天了。他們不敢進屋來,但知道屋子裡正在商量五月的事。
“把你二哥他們叫進來吧。”夏老爺子吩咐夏三叔。
夏三叔出去,一會的工夫就領了夏二叔和夏二嬸進來。五月也跟在後頭,低着頭走了進來。
夏老爺子就把夏至的決定說了。他當然不會說是夏至的主意,只說是大傢伙商量,他做的決定。
但不論是夏二叔、夏二嬸還是五月,他們都知道這是夏至的主張。
夏老爺子真做不到這個。
夏二叔和夏二嬸就要跳,五月則是立刻就哭了。
“讓我去出家,那還不如現在就弄死我。張坊樂意娶我,就是順水人情的事,十六,你就不樂意看見我好。我不知道,你心這麼狠。”
夏二叔沒敢跳。剛纔不讓他上桌吃飯這件事真是嚇到了他。他只是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求情。
那些說辭都被夏二叔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並沒有什麼新鮮的話。
夏老爺子很頭疼,但卻知道不能鬆口。
“要不你們跟五月一塊走。”
……
夏至究竟想怎麼解決這件事,大家猜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