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短暫平靜

吹了一晚的風, 陳子容着涼了。早上起牀時,頭昏昏沉沉,喉嚨也有點痛。去廚房喝了一大杯熱茶, 又鋪開墊子練瑜伽, 想着出身汗緩解緩解, 結果, 就來了一電話。

“嗨!親愛的容容, 早上好!”

“……”陳子容摸摸微燙的額頭,一時聽不出對方是誰,“你是……”

一聲輕笑, 對方自報家門:“怎麼,才一晚沒見, 就聽不出我聲音了?我是劍南啊, 你最親親的……”

下一秒, 陳子容二話沒說掐斷了通話。親親的……想到那個大三,這個人前陳同學, 人後動手動腳的傢伙,她就寒毛直豎。

不過掐了也沒用。三秒後,鈴聲再度響起,同一個號碼再接再厲。陳子容想着自家手機的使用率,乾脆地關機了。

吃早飯時, 慕容北蕭一下注意到了她易於平常的臉色, 盯着看上一陣, 又說:“把手拿來我看看。”

陳子容原本被他看得有點毛, 這會兒聽他一說, 倒不禁笑開了:“不是吧,你還成大夫了?”可手還是老實地送了過去。

微微一搭, 指肚下脈位淺顯,浮而有力,看來是昨晚在天台吹的。慕容北蕭放開手,又離桌打開酒櫃下方的櫃子,從裡面拿出藥箱,翻看了幾種治療感冒的藥,從中選出一類沖劑型地遞給陳子容:“半個時辰後泡熱茶,睡一覺能出汗就差不多了。”

陳子容“哦”了聲接過放到一邊,過去這些天的經歷讓她對他的判斷已經不再懷疑,可心裡多少還是覺得奇怪:“哪兒學來的,我屋子裡沒有藥書?”

慕容北蕭挑挑眉:“有黃帝內經。”

“那個你都看得懂?我裝門面的。”

慕容北蕭勾勾脣角敷衍地一笑,沒有繼續回答。

正午後,慕容北蕭叫來外賣,看陳子容還沒有起來,就過去敲了敲她房門,沒有迴應又順勢擰了擰把手,門居然沒鎖。慕容北蕭眼裡一閃詫異,推門進去就看到牀上的陳子容正孩子似地弓着身軀側向牀沿,深灰藍的條紋薄被整個被她攬到頸下堵得嚴實。原本白皙的臉此刻輕煙似的攏着一層病態的緋紅,額頭上還度着一層薄薄的晶瑩,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剛摘下的水蜜桃,非常的誘人。

慕容北蕭有一瞬的失神,但也只是一瞬。他看到陳子容長長的睫毛忽顫了下,眉頭突然緊緊地蹙起,顯然剛剛驚醒過來。

“陳子容,你還能起牀吃飯嗎?”他問道。

陳子容的睫毛顫得更厲害了,被子底下的手緩緩向上,拉動被子將整張臉緩緩蓋住,嗡嗡的聲音傳了出來:“我能。”

慕容北蕭沒有再問,這種明顯抗拒的動作讓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房間裡的陳子容在聽到關門聲響的瞬間就將被子從頭上拉了下來,黑色的眸子裡滿滿一片懊惱:她竟然忘了關門?

小毛病對症下藥,治得及時,去得也快。到第二天,除了喉嚨還有些微不適,其他一切OK。

一天的平靜生活又開始了。買菜,燒菜,上電腦……偶爾屋子裡的另一個男人會要求和她一起看電視,通常會是科技類和歷史類。吃吃小零食,討論討論問題,遇到不懂的集體上電腦,生活還是相當的和諧之。

不過這一天的中午,當陳子容按例上網店察看時,發現底下多出了幾個留言,大都稱昨天打她手機沒反應,陳子容有苦難言。平常怎麼沒見你們這麼積極?想到手機一天多沒開,還是老實地開機了。結果“滴滴滴”,一串電話進來,基本不重號,她也分不清誰是喬劍南的,誰是顧客的,只有繼續保持着開機狀。

一連三四天,喬劍南的電話時不時地進來。接通第一句通常是“親愛的容容……”,陳子容聽到這個聲音和這個句式的第一反應就是——掐斷。可能對方很有M體質,所以越掐越猛,越掐越來勁了。

早、中、晚,上午,下午,黃昏……一天毛估下來起碼能有十個電話了。

慕容北蕭敏感地察覺到了這幾天陳子容的煩躁情緒,那一天中飯過後就問了:“陳子容,誰的電話讓你這樣了?”

陳子容一聽電話表情瞬間陰鬱,筷子一戳玻璃檯面,氣憤道:“還有誰,那個喬劍南!連着幾天了,都不知道想幹嘛,老打電話來。”

“你沒問?”

“……”陳子容纔想起自己一次也沒有聽完,“沒有,我一聽他聲音就掛了。”

慕容北蕭聽到這兒實在忍俊不禁,提議道:“下次聽完,看他說什麼。你就徹底回絕他。”

陳子容皺皺眉:“好吧。”

很快。中午的“小明講白搭”剛一結束,喬劍南的電話又來了。這一次陳子容開門見山,在他“親愛的容容”的同時,劈頭就問:“喬劍南,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啊,容容,你終於肯搭理我了。”喬某人在電話裡表現得相當委屈,就算明知是假,陳子容也不好再硬生硬氣,“你有什麼話今天一次說完,老這樣打我就該報警了。”

喬劍南頓時笑開:“真無情啊容容,大學時,在下還是你男朋友呢?”

“我沒承認過。”何況,你什麼時候在下過了?

“好吧好吧,是這樣的,間諜王讓我問問你,他上次……”

一聽間諜王,陳子容不客氣地打斷:“你別說了,那事絕對不可能。別說他這樣侮辱我我不肯,就算真有其事,我也不會幫着他來害人。”

“是啊,我也這麼說,我們家容容這麼漂亮可愛天真聰慧……”

“瞧!…賤男!”

“呀呀!你又來情調了。不就那麼一說嗎……說真的,當時間諜王告訴我的時候我當場扣了那小子一板慄,你說這事誰信啊?哦!你倒黴,到那個人身邊,時間一久那個人也倒黴了,還會破產,事事不順?信這個的都是傻瓜,是吧親愛的?想當年我在你身邊就一點事沒有,對吧……”

“喬劍南!!”

“得得,我言歸正傳。其實容容,在國外那幾年我真的非常想你,十次做夢九次都夢到你,可是真不幸,家裡老頭子死活不同意我和你的婚事。唉……”

“……”陳子容無語望向天花板。婚事?同意?我什麼時候要求過?那一邊,喬劍南突然一轉話鋒,問道:“容容啊,你覺得我女朋友人怎麼樣?”

“不錯。”

“哦,那你覺得我結婚怎麼樣?”

“很好。”

“唉~”喬某人悠然嘆氣,“容容,連你也這麼說,真讓我傷心。這是聯姻啊!我其實最想娶的是你啊!”

“……”

“遙想當年,你我花前月下……”陳子容想起了被人鉗着手拖進小路旁的花叢……

“遙想當年,你我濃情蜜意……”陳子容想起了自己奮力掙扎,高聲地尖叫:“放手……救命啊!”

“遙想當年,你那修長的凝脂般的雙腿……話說容容,幹嘛我摸了一次你後來都不穿裙了?”

“嘟,嘟,嘟……”

慕容北蕭看着面色鐵青的女人狠狠地按下通話鍵,已經大致明白了。“把他的號碼列爲不能往來客戶。”

陳子容惋惜地搖頭:“我手機沒這功能。”

………………

於是,生活只有那麼糾結着向前行進。喬劍南的電話還是時不時過來,防得了一個防不了兩個,防得了兩個還有三個四個,不同的號碼連續下來,居然有將近二十個不同的號碼,陳子容都要懷疑對方家裡是電信局了。

將這些號碼一一記錄的好處是喬劍南的聲音收聽率直線下降,不好的地方是每次有電話過來,陳子容都要細心地對上一番,所以往往對好了,對方的電話也掛了。

秋雨又下了幾場,天氣一點點向冬天靠近。夜遊活動正式告一段落。除了出去買菜,到銀行取錢,或是買秋冬衣服,兩人基本都盤在樓上。至於某人的太極拳,樓頂天台足夠了。

除了喬劍南新增的陌生號碼帶來的一些困擾外,陳子容最近的日子過得實在非常悠閒,連帶着氣色都不知好了多少,比比胸圍,好像連那兒都放鬆了許多。

不過順風順水的日子對陳子容這種屬性黴菜的品種來說也就是曇花。

十一月中下旬的一天中午,陳子容正和慕容北蕭爲電視裡關於某網站遭受黑客襲擊,導致數據庫崩潰,造成多少多少損失的新聞發表自己的感想時,就聽到酒櫃上的手機發出了一串高昂。接起一聽——

“陳子容,我是安遠。”

略帶懶散的男人語調從話筒那頭傳來,陳子容還有笑意的臉頓時僵住。“……是你,你找我有什麼事?”

“阿南下個月初就要結婚了,他說打你手機你不接。”

陳子容立刻反應道:“不是這樣的。”

“他不知道你家地址,他只想送張請柬,你會不會太不給面子了。”

“安遠。”

“地址。”

陳子容嘆了一口氣,無論過去多久,這個男人總是那麼自以爲是。“安遠,我跟喬劍南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想參加他的婚禮,請你這麼轉告他,好嗎?”

“我也不知道他幹嘛對你這麼抓着不放,明明你……”安遠頓了頓,聲音裡帶了一絲嘲諷和怨恨,“阿南說,讓你看他結婚,就當對你的了斷……何況,我還沒告訴你,大四那一年,如果不是他發話罩着你,你會那麼平平安安?知趣點吧,陳子容?”

“你……”陳子容是真真正正不想再跟喬劍南碰到一起,哪怕是參加他的婚禮,可是現在安遠這樣說,她又不知道怎麼去拒絕。了斷?如果真是這樣……

“和平小區……”帶着些微猶豫,她還是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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