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氣雨多晴少, 加上冷空氣的來臨,使得出來的陽光越發的彌足珍貴。
客廳裡,一曲輕鬆歡快的英文歌從音響裡輕盈地流出, 帶着絲絲寒意的風從半開的陽臺門徐徐吹入, 剛換上的厚實的紫紅色嵌花窗簾也被吹起了小小一角。慕容北蕭靜靜地坐在沙發一頭, 手裡捧着本厚厚的大百科全書, 眼睛卻透過玻璃看向了外面。
金色的陽光斜照在陽臺的大理石地面上, 一片明亮地反射。陳子容正在陽臺邊曬衣服,屁股微微地撅着,腳跟用力地踮着, 將掛着衣服的架子小心架到最外面那根不鏽鋼晾衣管上,額前的黑髮隨着風在腮旁不住舞動, 她露在褐色毛衣外的一節皓腕因着強光朦朧着一層如玉光澤。慕容北蕭眸色一暗, 喉結上下一動, 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液。
“陳子容……”
這一聲叫喚旖旎而輕柔,完全不是平時的腔調。陳子容聽得心頭一驚, 手心一緊,往外架的衣服一個沒架牢,隨風呼地墜了下去。
陳子容懊惱地一跺腳,頂着酡紅的臉轉身飛快地跑下樓去。身後的慕容北蕭目睹這一幕,忍不禁笑了起來。
拾起沾了草屑的衣服, 陳子容嘆着氣仰頭看了眼自家的陽臺, 比起剛纔的那一聲, 這十幾天裡的男人的舉動——早鍛鍊回來比平常晚了半小時不止, 晚上在二樓練得鏗鏘作響——勤奮地讓陳子容心裡的不安雪球似地滾大。
到樓上, 慕容北蕭還在老實地看書,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陳子容將衣服重新弄好, 走進客廳站在了他對面,說:“北蕭,明天就是喬劍南婚禮了。你看,我們是不是別去了,也別管那什麼大禮了,行嗎?”
慕容北蕭翻書頁的手一頓,那張紙輕飄飄地又躺了回去。他擡起頭來,微帶慵懶地看向了陳子容:“人家‘好心’相邀,怎可不去?至少,也要過過場,送份禮物表表心意纔是。”
心意?真的假的?陳子容尷尬地笑,別過他眸子裡的一道犀利,沒出息地說:“他那麼對我,我已經準備好‘心意’了。吶,四百四十元,我就給他惡毒一下。至於你那個‘大禮’……咳咳,我看還是不用了吧?”
遙想不久前,這人力踹三流氓,踢翻喬劍南,那麼明天……
禮炮齊鳴,鳥雀齊飛。烏鴉呱的一聲,新郎躺倒在地,血肉模糊,身上不知斷了幾根肋骨……
警車嗚嗚開來……“你們被捕了。”
手銬咔嚓~
……鋃鐺入獄!
OMG,光那麼一聯想,陳子容就兩腿發軟,額冒虛汗。如果真那樣,神佛啊,那後續事件絕對讓她沒法在這個世界存活。
聽了陳子容的“建議”,慕容北蕭貌似沒意見,只是笑,眯着眼笑,目帶凶光的笑,一直笑得陳某人毛骨悚然扛不住地反悔着“行行,你送吧送吧,就當我沒說”時才一把斂笑,低頭默默地繼續看他的書去了。
一絲風來,一縷褐色的髮絲柔柔地從他額前垂了下來悠然飄動,合着這兩月日漸白皙的臉龐,看起來真是好無害好乖巧……陳子容無語含淚望天花,她決定哪天也失憶看看……這個強大的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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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結婚本來應該是晚上,可邀請函上寫着的卻是白天,上午。不能不說,某個賤男選婚期的運氣不錯,天空湛藍,白雲如絲,陽光普照,幾乎不見一絲風。選的地方也特別,不是酒店,是一處高爾夫俱樂部,在江州西邊,臨山靠水,風景特別的好。
俱樂部仿西式,一溜建築錯落有致地前後排開,千篇一律的白牆紅頂看上去不但不沉悶,反而使人覺得氣魄非凡。
慕容北蕭和陳子容打了四十分鐘的出租纔到達那裡,一下來就看到俱樂部歐式的鐵藝雕花大門敞得大大,一溜綵球在俱樂部的門頭上高高懸起,一條筆直的大路直通建築物的正門處,隱隱可看到裡面忙碌走動的人。
鐵門旁站着兩個穿深藍酒店服飾的泊車員,幫陳子容打開了車門。進去不遠處就有一面大大的喬劍南夫妻倆的大幅婚紗照。旁邊有兩個着旗袍的美女禮儀人員,面帶笑容地邊看請柬邊收禮金,並請客人留名登記。
往裡看去,大路兩側,一大片翠綠色草坪,十幾名好像交響樂團的中老年人身着正裝坐在大路一側,更遠的地方,三三兩兩的人身着正裝扎堆在草坪上舉杯談笑。在他們周圍邊緣處,一長溜白布鋪就的長桌,遠遠望去,長桌上鮮花果盆擺得滿滿。
難道是室外婚禮,像外國人那樣?陳子容想着,表情越發地侷促,慕容北蕭扯扯她胳膊,當先過去將請柬遞上,陳子容在一邊苦着臉將禮金送上,又簽上名字,和慕容北蕭往裡走去。
沒看到正主,況且也不認識喬劍南的父母,陳子容乾脆拉着慕容北蕭躲到大門右邊的草坪上,有個服務生拿着托盤過來,兩人取了杯香檳。
沒多久,服務生將一條紅地毯從正門口直滾到俱樂部大門處。另外還擺出了一個類似神壇的東東,一個身着牧師裝的神父一臉和藹地出來……汽車過來的聲音遠遠傳來,人羣動了起來,陳子容他們隨即也聚在了地毯兩側。
無數枚禮炮向天齊鳴,天空中五色彩球飛起,奏樂聲中,一輛純白色的勞斯萊斯停到了門口……
一身黑禮服的喬劍南挽着一襲低胸拖地婚紗,頭戴花環的琪琪出現在了衆人面前,鼓掌聲裡,美女帥哥溫文儒雅地走到了牧師跟前……
一系列的誓言,一系列的程序……慕容北蕭目帶嘲諷地看着,突然問了一句:“陳子容,他們不是中國人嗎?”
“……”陳子容忽然覺得這個問題問的,“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看?”
慕容北蕭皺眉:“你喜歡這樣的婚禮?”
陳子容笑笑,隨着儀式的成立,禮炮的轟鳴,她毫無顧忌地大聲說道:“其實我喜歡中式復古的,穿着大紅喜氣的衣服,最好戴透明的喜帕,然後穿過叮噹作響的珠簾轎門,看着我的新郎騎着高頭大馬一臉微笑地在前頭引路…………那就太好了。”
聲音湮沒在禮炮聲中,站在她邊上的慕容北蕭卻聽得分明。想到那情景,他也不由地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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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容接下來才知道,這場豪華的婚禮一直要持續到晚上纔會結束,現在就好像餐前小點,讓客人們隨意用餐,或到前頭休閒室去玩。,到時候會更精彩。陳子容嘆氣,算一算,這一場下來,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錢。
周圍的人都像歐洲人聚會那樣捧着酒杯聊天,也許對他們來說,這場婚禮更像是交際盛會。陳子容低着頭,把自己弄得遠遠的,只圍着一排小松樹旁邊的自助式長桌打轉,慕容北蕭坐在離她不遠的一張椅子上,正看着別人的口型。
喬劍南正和安遠間諜王以及一般年齡相當的人嘻嘻哈哈,他的老爸老媽則招呼另外的人。彼時,喬某人喝了一口酒,把杯子放入邊上侍者的托盤裡,說了聲“抱歉,上趟洗手間”就轉身走開了。遠遠的慕容北蕭看到這裡,也把手裡的杯子放了下來。跟陳子容說了聲,他穿過人羣跟着喬劍南走了過去。
這時候,新娘琪琪微笑着轉身走進正門裡,看來要中途換裝了。
陳子容只管自己縮在角落裡慢慢吃喝,說起來,沒人注意她是她的福氣。不過,就是因爲這躲閃在角落裡的行爲,反而讓人關注起她了。
二樓窗邊,新娘琪琪趁着這個空檔喝了杯洋蔘茶補補精神,卻無意中看到了悠閒的陳子容,臉色一下不好起來,想到喬劍南喜歡的是這個女人她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紅色的指甲扣住深綠的木窗邊緊緊,她忽然笑了笑,又轉身把屋子裡不相干的人統統趕出去,拿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
片刻,一個帶着白色大狗的十七八歲女孩走了進來。琪琪招招手讓她過來,又指了指陳子容,說:“看到沒,那個女人,你這樣……”嘰嘰咕咕地在那人耳邊說完,那女人“哦”了聲點點頭:“知道了表姐,你就等着吧!”
牽着狗就想走,又被琪琪一把叫住:“不!還是我自己來。我倒要讓honey看看,他喜歡的女人撲倒在大衆面前的糗樣。”冷哼一聲,她爲那即將上演的好戲“噗嗤”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