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回來(八)

面前一排跪着三個兒子,口口聲聲要父親責備自己。朱睿貪功冒進,回營的路上心裡時時地在想這次事情,挨幾下子早就心裡有數。

聽着身邊跪着的二弟朱毅又要惹人發笑了,跪在那裡也不老實:“兒子不去找大哥實實地是不能安心,再說父親您也不能安心是不是,兒子年幼,本來是想請父親一起去找,想想父親一去,全營驚動,所以兒子自己去了。。。。。。”

“朱毅,”朱睿此時只是想笑,心裡也明白弟弟是在找捱打,想着父親發過脾氣,這件事情就可以過去。聽着毅將軍越說越不象話,朱睿忍無可忍:“你閉嘴。”

閔小王爺對二哥佩服到五體投地,他的用心這帳篷裡父子四人可以說是人人心裡明白,朱閔只是幹不出來這樣涎皮賴臉找捱打的事情,只是眼睛裡含着情意看着毅將軍默默傳話:你一個人都捱了吧。

站在兒子身前的朱宣忍住笑,聽着毅將軍越扯越遠:“大哥受傷了,父親再打他心裡怎麼下得去,不如打三弟也成,打他天天這麼講究,我回營時手放在他肩膀上,他都往後躲,太乾淨了,讓人看不下去。”

頗覺得冤枉的閔小王爺目瞪口呆地對着哥哥看了看,再看看大哥眼睛裡的笑意,再用自己的眼睛對二哥傳話:我可不是爲了你。也跟着毅將軍往下胡扯:“父親打我的倒好,大哥受傷了,再打他**知道了會傷心,妹妹也會跟着傷心。。。。。。”

“都滾”朱宣轉身往書案後走去,生的這是一羣什麼兒子,回去問問妙姐兒去,這分明是一羣小壞蛋

得了這一聲的閔小王爺趕快應一聲:“是,”站起來去拉兩個哥哥,此時無事,趕快出去。毅將軍站起來,只是大哥朱睿是拉不起來。

朱宣在書案後站起來,看着毅將軍和朱閔在拉朱睿起來,小聲地勸他:“父親說沒事了,咱們出去,你帳篷裡坐會兒去。”

身後傳來一聲輕咳,兄弟兩個人回身對着面沉如水的父親陪笑臉:“這就走,立即就滾了。”跪在地上不動的朱睿把兄弟兩個人推開,對着依然是冷着臉的父親從容稟道:“兒子本來也沒有臉回來見父親,請父親責罰纔是。”

朱宣淡淡地道:“哦。”看着手上有傷,手臂上有傷的長子繼續道:“請父親容稟,這一次出去,發現一件事情。”

“講,”朱宣還是一個字。得了這一聲,朱睿這才把山裡的伏兵說出來:“。。。。。。這樣的伏兵要是有個幾處,都在要緊地方,一旦打起大仗來,”看着從自己一開始說這件事情時,就更沉着臉的父親,世子朱睿把這幾天裡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是扭轉勝負的重要人馬。”

站起來往地圖前走的朱宣一面吩咐兒子:“你到這裡來。”世子朱睿這才站起來走到地圖前,半年沒有見到,朱宣看了看站在身邊兩步外兒子的個頭,這孩子又高了一些,看着他的手在地圖上移動:“這裡和這裡,如果有上兩處伏兵,只要精良的弓箭手,仗打到這裡,咱們日子就不好過了。”

世子朱睿站在地圖前侃侃而談,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老子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朱宣看着兒子,雖然是個少年,果然已經長大成人,這一次的虧也沒有白吃,當下負手面無表情地聽着朱睿足足地說了有半個時辰,最後跪下來請戰:“請父親允許兒子出戰,以雪前恥。”

毅將軍和閔小王爺站在旁邊聽來聽去覺得不錯,看到哥哥請戰,也一起跪倒:“兒子也要去。”朱宣不能不笑上一聲,心裡樂開了花。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兄弟三個一起請戰要出兵,只是。。。。。。。小的兩個還不能去。

毅將軍一向是帶在自己身邊的多,聽起來象是軍中常來往,其時一仗也沒有打過;三子朱閔還是個孩子,在兩個哥哥沒有回來的時候,每天都去營門前翹首以待,白天看到營門外有野獸奔跑的揚塵,都要睜大眼睛等上一會兒,看到不是的,臉上失望立即就出來,看得戰場上廝殺慣的朱宣都心裡不落忍。

地圖前的朱宣在心裡比較這三個孩子,毅將軍把父親的一時沉默當成在猶豫,爲了跟大哥去,也走到地圖前用個手開始比劃,這是毅將軍聽着哥哥朱睿剛纔說的話以後,自己的心思。

這又比劃了一頓飯的鐘點兒,朱宣沒有打斷也聽完了,因爲中間沒有打斷,所以毅將軍越說越有勁兒,看着父親聽的是很認真,只是到最後的時候,纔給上一句:“是你去嗎?”

這一句話把毅將軍的心思給打飛了,不由得委屈地看着大哥,再看看朱宣,那眼色分明是在說:我也想去。

朱宣瞪了一眼,再看看第三個兒子,慢慢走了幾步,站住回身對朱睿道:“讓你的人休整三天,再出去吧。”

“是”大喜過望的朱睿趕快答應道:“就地休整三天,兒子知道了。”帳篷裡轉過身去的朱宣又淡淡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讓你去四處看一看,談不上以雪前恥,勝敗乃兵家常事,恥從何來?”只是一個背影對着兒子的朱宣漫不經心地把這句話說出來。

朱睿一聽就高興了,不覺得我丟人就成,這是心裡最擔心的一件事情,立即又高興地應了一聲:“是”聽到父親讓出去,這才喜笑顏開地往帳篷外走。看着毅將軍和朱閔又要跟上來一起出來,朱睿先就告了一狀:“兒子在軍中當差,兩個弟弟總是來搗亂。”然後瞪一眼二弟和三弟,小聲地說一句:“別往我身邊湊。”這才大步走出去。

毅將軍和朱閔都傻了眼睛,大哥春風得意,還要帶兵再出戰,此時就翻臉不要兄弟,兩個人都不高興了。朱宣聽着好笑,慢慢轉過身來,看着毅將軍黑着臉,閔小王爺沉着臉的樣子,這纔對毅將軍道:“你就不要往他面前去。”

前面來幾次,就是朱宣也想想說說吧,朱毅天天都會去朱睿面前晃一下,說兩句話回來心裡才舒服,回來而且搬弄是非:“哥哥缺這個了,”不然就是:“哥哥在吃什麼,這裡的菜我吃不完,分一半給他吧。”這是跟着父親單獨給的一、兩樣菜,可是朱睿不會領情,只會覺得兄弟很煩。

朱宣沒有說,是因爲他沒有兄弟,朱宣長大成人以後,朱明朱輝才慢慢長成,而且不是一個母親膝下。是以朱宣在家裡也好,在軍中也好,看着兄弟姐妹之間互相包庇,就覺得孩子們很有趣。

一直到今天被長子當面告狀,纔不得不說了毅將軍一句:“別往你哥哥面前去。”站在一旁的朱閔驚奇地瞪大眼睛看着父親說過這句話以後,二哥立即就跳腳了,毅將軍也來火了,跳着腳對父親也告狀:“我不過是想看看他,他總嫌我。”然後在父親瞪眼睛以前,人“哧溜”就出帳篷了。

還可以這樣?閔小王爺眼睛瞪得象貓眼一樣溜溜圓,然後再看看眼前一排書案,牆上有地圖,就是這牆也不是木頭的,也不是泥磚的,而是布的。這是父親的軍帳,不是在家裡。

朱毅很好地把握了這個尺度,在家裡嘛,當然有規矩,不然要捱打了。在軍中有話可以說,就是士兵來脾氣了,也會對着上司罵娘。回王爺話帶三字經的人也是有的,跟着父親來往軍中最多的毅將軍抓住時機也是會跳腳的,當然跳完了趕快走,過一會兒候着父親和人說話再回來,準保不會再聽訓。

看過眼前這一幕,閔小王爺在心裡開始轉心思,我也想跳一次,告一告大哥的狀,他剛纔不讓我往他面前去。看一看面無表情在帳篷裡踱步的父親,再想想跳起腳來的衣衫飄動和文質彬彬的衣衫飄動是兩回事情,閔小王爺想一想,還是別跳了。

帳篷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了,朱閔對着父親道:“兒子,去看二哥去。”看二哥總是隨便看的,朱閔也出去了,也奔着大哥的帳篷而去。

三個兒子一個接一個地出去,朱宣才微微一笑,不用問,一個找一個去了,找到長子瞪眼睛,這小子瞪眼睛跟老子就更象了。重新回到地圖前的朱宣再認真看一看,並認真想想世子朱睿剛纔說的,不由得老子點頭要微笑,敗不餒,這樣纔好,只是雪前恥這樣的心思就不必了。這纔打幾仗,前恥就出來了,以後還不沒完沒了。

心思想完的朱宣回到書案前,攤開一張信紙,取過筆來沾上墨,這第一封信是寫給京裡父母親,世子朱睿敗不氣餒,朱宣這一次還是要讓兒子將功補過,一點兒功勞也無,可是給家裡的這封家信,卻是要好好的說上一說,世子長大成人了。

第二封信是寫給妙姐兒的,答應讓朱睿領兵四處尋釁這樣的伏兵,當然不是一個月、半個月就可以找到的,朱宣決定在軍中多呆一段時日,去信妙姐兒不要擔心,表哥過年之前再回家裡去。

兩封信一揮而就,放下筆的朱宣再想想毅將軍,有仗打要讓他打幾仗去;還有三子朱閔,太愛乾淨到老子都不能接受的地步,這秋天一起秋雨,就是綿綿不斷,到時候衣服不幹,看着他這乾淨毛病改是不改,不改光着身子沒衣服穿,老子的衣服不給他穿。

大帳中的朱宣想完父母想妻子,想完妻子想兒子。世子朱睿的帳篷裡也是歡聲笑語,兩個小王爺當然都在這裡,時永康和韋大昌也不例外地在這裡早早就候着了。

先是爲朱睿軍功鳴不平,朱睿一出朱宣的軍帳來,時永康和韋大昌就迎上來,接了朱睿回帳篷去,時永康道:“周將軍對你不錯,想來知道你軍功總是被扣,所以在別的地方對你彌補一下。”

世子在周亦玉處住的帳篷,雖然還是規格不大,可是麻雀雖小,裡面樣樣俱全。兩張新的牀鋪,就是上面的被子來到也是新的。

新書案上是一個燭臺,上面一次可以插上三根蠟燭,晚上一點起來就一帳篷都是亮堂堂的,就是地上一個縫隙也能看得清楚,讓朱小根樂得合不攏嘴來。

再接着讓朱小根樂的第二件事情就是一到這裡,軍需官主動上門,送來了一個小小茶爐子,每天用的木炭茶葉都是按時用來。朱小根不能不在心裡誇一下週將軍,世子殿試高中,也有周將軍的一份功勞。

最後是夜宵,毅將軍再回去給母親說,軍中有夜宵兒,這就不算是說假話了,周亦玉也沒有過份到晚晚爲世子準備人蔘燕窩,可是晚上煮一大碗肉湯還是晚晚都有。

來的路上接了兒子音信全無的朱宣在這十幾天裡,思念兒子的時候也會到他帳篷裡來看看,看到這些不合規矩的東西只是想落淚,以後想待他好,也得他在不是。當然是沒有心情去罵周亦玉優待,每一次夜深後巡營往這裡過一趟,看一看兒子睡過的牀和被子,几案上整齊的書,書旁是親筆的筆跡,朱宣才稍解思念之苦。

此時這書案前坐的是閔小王爺,他是最後一個找來的,一進來理由先找好:“找你們說話呢,聽聽你們打仗的事情,”對着大哥瞪眼睛,一向總是玉樹臨風一樣的閔小王爺當着時永康和韋大昌的面,當然不會做出來瞪眼睛這樣不好看的舉動,斯斯文文地先對着帳篷裡仔細地看了看。

朱睿不能不瞪眼睛,來了就來了,來了以後全家人都一樣。父親進來,手裡馬鞭子也要挑一挑被子看一看薄厚,半大小子火力正壯,就再薄點兒也凍不到他,朱宣看過還是才能心裡安心。

毅將軍進來也是象找老鼠洞一樣看一遍,看得朱睿心裡發毛,總擔心毅將軍回去父親面前搬弄,再去母親面前說不好。

現在三弟來了也是這個樣子,朱睿心裡發毛之餘帶上想笑,三弟是在找一個乾淨的地兒,他能安心坐下來的地兒纔是,這就只有那書案前最合適坐了。

小小帳篷裡多了兩位小王爺,時永康和韋大昌由剛纔的非議軍功轉了話題,幾個半大的男孩子在一起,又是在軍中這樣生活枯燥的地方,當然是也能學會談女人。

時永康正在說自己訂了親的那位表妹:“我吃飯的時候最煩她,看到她一次挾兩片菜葉子,然後一口湯,最後幾粒米,我想把她拎出去喝風喝露水去,她也能活。”

只貢獻這幾句,就把話題拋給韋大昌:“老韋,天天聽你說的,你母親喜歡你表妹,你下次回家還能扛得住不訂親嗎?”

沒精打彩的韋大昌道:“訂了,趁我不在家的時候 ,就是上一封信家信來告訴我的,訂過了。”韋大昌沒好氣:“娶表妹我最不喜歡,成了親是喊我表哥還是喊我相公,再說,”一向看着比時永康要憨厚幾分地韋大昌也有鬼心思:“娶別人,不是可以多看一個姑娘,就是丫頭也多看幾個。”

帳篷裡一片呵呵聲,朱睿笑罵道:“你跟着時校尉學壞了,往日這話不是你能說出來的。”毅將軍聽得很有精神,對韋大昌道:“你是想多同兩個丫頭說話吧,”一句話說出來,毅將軍纔看向朱閔:“小孩子出去。”

朱閔比毅將軍又小上一些,在家裡有了胖倌才變成哥哥。可是男人天性,外表時時如白雞蛋的閔小王爺在這樣的笑聲中也想再聽聽,對着二哥笑:“父親讓我來喊你回去。”

“那你,還是坐着吧。”毅將軍嘻笑一下:“你這是威脅我。”朱閔得意一下:“如果我回去了,就對父親說你在這裡同人說混話,我留在這裡,就沒有人說你。”閔小王爺就這樣留了下來,繼續聽着他們混說女人。

說完女人再說錢,時永康越來越覺得同毅將軍臭味相投,還有一位小王爺看着年紀小,坐在那裡端正坐着只是聽着笑,就沒有人覺得要顧忌朱閔。時永康說過這次打仗以後,想想又可以問家裡要錢了:“我去年回去,我媽天天交待我,多要錢。錢莊子就是羅記地最好,利息又高,不然放到鋪子裡去生利息也成。”

先開始對着小王爺還端正坐着的時永康說着說着就坐得隨便了,往後靠一靠又道:“這次軍功報上去,就給家裡去信,獎勵多少纔是,不給錢下次有功往後躲着。”毅將軍“哈”地一聲笑了:“你這軍功是家裡給錢才往前去掙的。”

“那是當然,不然的話,以後要和別人分。”時永康做一個鬼臉兒,拍拍韋大昌地肩膀道:“老韋羨慕我呢,只是他不敢做,”對着韋大昌挑唆道:“怕你爹怎的,咱們自己有軍餉了,不給錢過年過節再不回家去,讓他沒有兒子團圓。”

朱睿又要笑罵了:“你就是個皮臉兒的混無賴,這樣沒規矩的事情往外教。”時永康說得口渴,對着朱小根招呼:“奴才,給碗茶喝。”喝了茶才繼續笑:“我媽肚子爭氣,我也爭氣,我早早地就出來了,”聽到這裡,朱閔笑嘻嘻,這是哪一國的鄉村野話,聽着真新鮮。

“我弟弟比我小好幾歲呢,”時永康一臉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他要跟我爭,還得兩年。再說我人在軍中,心還有一半在家裡呢,天天要防着他。他要一個茶碗,我得要一套茶壺。”

韋大昌也跟着罵:“你要這些錢來用不了看你怎麼辦,”山裡找不到路三個人胡說一氣,時永康就道:“要是我出不去,你們誰出去了,記得把我的錢都取出來給我媽去,其中一成算是你們的辛苦錢。”就把自己的錢存在哪裡有多少都說了一個遍出來,當時聽得韋大昌嘖舌頭,從小要到大,存了這麼多的錢,就這時永康還不甘心:“家底兒沒有要光呢。”

這個時候時永康再看着朱睿嘻嘻哈哈:“你是長子不是,你說你有三個胞弟,一個胞妹,你這就吃虧了,都是親的,你得有個大哥的樣子,回家去帶東西都是帶好幾樣。”這才發現一件事情:“你從來不給你父親帶東西?”

毅將軍把話岔開了:“先出來的是爭氣的,你這話不錯。誰先出來誰是大哥。”大哥還用給父親帶東西嗎?次次有軍功,毅將軍只是羨慕得不行。

別人說的這麼熱鬧,毅將軍當然不會落後:“聽我的,你這個大哥就不好,雖然是庶弟。不過我大哥是親的,也不好。”朱睿眼皮子跳一跳,朱毅剛纔沒有捱到打,這會子皮在癢。

“聽說世子爺是養在京裡,”時永康嘻嘻笑:“當然是尊貴的。”毅將軍和朱閔一人一句:“大哥不好,父母親心裡時時有他,人不在身邊,奪了心去。。。。。。”

一連串的話說下來,說得時永康和韋大昌只是發愣,這是王爺的家事,不說不聽爲好。朱小根一旁扇茶爐子燒熱水泡茶,不擡頭笑得身子亂顫,世子爺此時心情如何。

世子朱睿心思一會兒一個跑出來,我多年養在京中,在祖父母膝下受他們眷顧,時時都羨慕弟妹們可以常伴父母親;再想想父親說的,世子是大人了,在京裡照顧祖父母,後來才知道這是假話,再大我也是個孩子,和父母親遠離的孩子,只是沒處說理去。

這會兒聽着弟弟們一人一句,平時話不多的三弟也是說的不少:“母親一到過年節的時候,吃飯就要先嘆一口氣,把大哥說過了,這才高興,還有我妹妹,”朱閔憤憤不平,雙胞胎心連心,端慧總是想大哥的多,眼前有人,不方便提自己妹妹,閔小王爺的憤憤不平,纔算是有一個停頓。

王爺的郡主,胡說八道挑起來家長裡短話題的時永康和韋大昌是不敢接話了,王爺的家事可不是背後能亂說,聽着說郡主,還是都支着耳朵,偏生又不往下說了。真是遺憾,兩個年青的校尉在心裡各自尋思上了,端慧郡主聽說生的好,親事是早早訂下來了。。。。。。

在軍中的朱宣接到妙姐兒第一封信的時候,正是兒子朱睿又得勝回營的時候,外面人馬歡騰,南平王勉勵過沈校尉,讓他出營去,將軍們都在外面等着恭賀,南平王卻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品味一下兒子的戰績。

打開妙姐兒的信慢慢地細觀,信裡當然是時時關心關切在軍中的父子,另外爲胖倌說了幾句好話:“胖倌最近安生多了。”

帳外秋雨綿綿,深秋有雨的天色,灰天灰地看上去讓人無端心生淒冷,帳篷裡一天都點着明晃晃的牛油蠟燭,對信再看一次的南平王看着妙姐兒的來信,象是回到了家中,胖倌會安生?朱宣搖搖頭自己笑一下,這是妙姐兒讓表哥放心才這麼寫上的。

再往下看,是端慧寫上去的幾句話:幾時回來帶着端慧也去逛逛去?朱宣更是微笑,這個孩子,女兒從小到大沒有受過苦,軍中是來逛逛來的,今天回營的長子朱睿身上又多了傷痕,朱宣看過信,手裡拿着只是不丟,聽到帳簾響一聲,外面進來的是三子朱閔。

一進來臉色就不好,帶着難過的樣子的朱閔,被父親罵上一句:“打了勝仗,人人高興,你這是什麼敗興的臉色?”

“我,”朱閔雖然不會跳腳,可是也要告狀了:“大哥把泥巴甩到我衣襟上。”不過是去看看他,一出營就是一個月,做兄弟的也想親近他。

世子朱睿一看到兩個弟弟要過來,先就是瞪一下眼睛,就是韋大昌有些心粗的人都看出來了,也背後裡提醒過朱睿:“老沈,小王爺們是覺得咱們最近有些露頭角,又年青,所以來撫慰咱們,我知道你也覺得身份不合,是不太願意深交,”

和小王爺們一說話,覺得他們和氣,就要多說幾句話出來,等到說完了回去自己想一想,這句話也不對,那句話也不應該說,韋大昌覺得朱睿是和自己一樣的心情纔是。所以格外地提醒一下:“你不要一看他們來,心思就表露出來,我都看到你在瞪眼睛了。”

可是瞪眼睛也沒有用,兩個弟弟裝作看不到,就是平時射箭出遊,都要跟過來。外面秋雨不斷,人人在雨中都是淋着,披油衣的都不多,興高采烈地過來問朱睿這仗的細細情況,只有想親近大哥又愛乾淨幾乎成癖的閔小王爺是披着油衣,在這樣的雨天裡,一個沽世佳公子鮮亮地過來了。

對着大哥的新傷痕,朱閔是滿面的心疼,世子朱睿在雨中說話,裝作不經意地跺了跺腳,腳下一汪水,水裡的泥點子奔着閔小王爺油衣下的一件藍底繡菊花的衣衫下襬就去了。嫩黃色的菊花蕊就變成土黃色的了,雖然還是黃色,可是閔小王爺低頭看一看,轉身就回來了。

進到帳篷裡來被父親接着罵:“又去他面前湊。”挨完罵的朱閔低着頭進內帳去了,進去半天不出來,朱宣放下手裡的信也跟着進去,看到兒子解了外衣,只穿着中衣在牀上坐着不動。

“沒有乾淨衣服了不是?”這一次呆的時候比原定的要久,再加上下雨,衣服是帶了一套又一套的朱閔小王爺,總算是等到沒有衣服穿的時候了,一個人坐在牀上納悶:“總有件半乾的衣服吧。”也一件沒有。

朱宣看着這個兒子不知道是可氣的好,還是可樂的好,只能先提醒他:“你這幾天沒少出營去,出去一次回來換一次衣服,今天能有一身乾淨衣服換上,我都覺得奇怪。”

“留着這一身衣服,好見大哥的。不想一句話沒有說,先被他弄髒了。”如果是在家裡,見到父親的時候,父子都是衣着整齊,在書房裡或是在母親房裡,父親端坐着自然有威嚴。在軍中呆了這麼久的時候,父親衣衫不整,夜裡父子三個人解去外衣,在牀上不睡的時候也有,當然是親暱的。

朱閔也學會對父親告狀:“大哥是誠心的。”朱宣再罵一句:“下次你不要去。”看着兒子坐在牀上不動,朱宣是來氣了:“你今天就在帳篷裡坐着吧,不要出門了。”一件藍衫繡着菊花,光看衣衫就讓人神往,只是濺了幾個泥點子,這就要換下來。朱宣覺得不行。

罵完了,兒子還是坐着不動,對着那幾個泥點子苦着臉,這樣的講究法,朱宣也嘆氣了:“穿你二哥的吧。”

“請父親給一件吧,二哥的衣服他自己亂放,乾淨髒的自己都弄不明白。”朱顯倒是注意的,毅將軍自己纔不管,又不是在家裡,身上髒了手上也沒有洗,解去弄髒的外衣,不洗的手就去抽一件乾淨衣服來,又不是在家裡,時時有丫頭跟在後面服侍。朱閔看着就坐在旁邊皺眉頭了。

朱宣皺眉,把自己的衣服拿一件給兒子,老子也沒有你這麼窮講究,你就將就着穿吧。看着三兒子把衣服穿在身上,又肥又大,酷似妙姐兒的面龐襯着自己的衣服,讓朱宣在心裡又思念妻子。

妙姐兒也這樣過,跟在後面要衣服,看到朱宣的衣服送來,先拉過一件來套在身上,又肥又大地就這麼穿着過來嘻笑:“我就要表哥這一件,再瘦些再短些就成。”

搖着頭拿三兒子沒辦法的朱宣走出來,不管這孩子他要怎麼折騰,反正明天就回家去,最多再窮折騰這一路罷了。

出來的南平王把書案上妙姐兒的信收起來,心裡還在想着朱閔,罷罷罷,再大兩歲也到軍中來,窮山惡水的地方無處講究。

換上父親衣服又肥又大,閔小王爺把衣襟掖起來,袖子捲起來,披上油衣又去看大哥了,決定這一次離他遠些,至少在泥點**的距離之外。這樣還不能放心,臨出去的時候再看一看父親還有幾件乾淨衣服,看一次大哥弄髒一次衣服,還夠我看幾次大哥的呢?

這個記不住的孩子又出去了,朱宣更加搖頭,長子一看到弟弟們過去,先要瞪眼睛,就是朱宣有一次也看在眼裡。孩子們手足情真是有趣。

草原上秋雨綿綿,一個月以後的封地上也是陰雨綿綿,妙姐兒坐在房裡和端慧郡主相伴在做針指,端慧郡主看看母親手上做的一個活計,低聲地和母親在商議:“花樣兒要鴛鴦戲水的,”妙姐兒輕輕嗯一聲。

“鴛鴦一個要飛,一個要遊,”端慧繼續嬌滴滴:“鴛鴦要五色彩線,您別繡在腳尖那裡,走路會磨到。”

妙姐兒這才擡起眼眸來,對着端慧百依百順:“我都知道,不用你交待。”現在和端慧一起做的活是端慧郡主嫁妝上用的東西,有一些貼身用的, 象房裡穿的睡鞋,就是妙姐兒親手在做。

看着端慧嬌嫩的面容,妙姐兒低下頭笑一笑,繼續做針指,這些活有了端慧以後就慢慢在一點兒一點兒地做起來,女兒的嫁妝當然要齊備才行。

地上傳來“嗤”地一聲笑聲,對着母親嬌嬌撒嬌要東西的端慧郡主臉上掛不住了,對着坐在地上一張小書案前手拿着一個毛筆的胖倌嘟起嘴來:“你又笑什麼?你又懂什麼?”

“你就只纏着母親給你東西,”胖倌一語揭破姐姐的心思道:“父親不在家,你什麼都要。”父親不在家,時時跟着母親的胖倌句句都聽在耳朵裡,雖然不懂,只是記住了。

端慧郡主小臉兒躁得通紅,看着弟弟搖頭晃腦袋地手裡拿着毛筆還是在寫自己的字,又不好罵這個小孩子,擰在母親身上不依:“胖倌又取笑我。”

妙姐兒放下針線,摟着端慧在懷裡撫慰,也是罵胖倌:“亂說最在行,寫你的字,你父親這幾天就要到家了,我在信裡幫你說了多少好話,回來你寫的不好,以後再也不幫你說。”

胖倌這才得意洋洋地繼續寫字,一面自得:“我這就會認字,也會寫字了,要是信裡把我寫得不好了,我自己也會看。”提起筆來在紙上“唰、唰”幾筆,然後站起來兩隻手拿着給母親和姐姐看:“這是姐姐。”

紙上一個大圓腦袋的人,兩隻圓圈眼睛,一豎作鼻子,一橫作嘴巴,腦袋旁邊有兩豎比較長,胖倌做了一個講解:“這是姐姐的兩縷頭髮。”

“母親,”伏在母親懷裡的端慧郡主把臉埋在母親懷裡,更是不依:“母親不打他,我不依。”妙姐兒忍笑罵兒子:“快丟下來寫你的字,攢着好些打呢,想腫一次屁股不是,等我告訴你父親,分做幾次打。”

這才把手裡的姐姐畫像丟下來的胖倌老老實實坐下來,又小聲回了一句:“那我過年要趴在牀上看炮仗了。”

才被弟弟羞的端慧郡主這一會兒又忘了,對着弟弟做鬼臉兒:“你呀,在牀上趴一年都沒有什麼,吃也不少吃,喝也不少喝,就是淘氣也一點兒不少,趴在牀上睡着還讓人往窗外去找,說是聽到好幾個蛐蛐兒叫,只有你纔有這個本事。敢是那屁股長在別人身上,你就不疼?”

妙姐兒一隻手摟着女兒,一隻手輕點一下端慧的額頭:“你又來招他,他沒有好一會兒,你就要招他纔是。”

地上坐着的胖倌把剛纔畫的畫像遞給丫頭們:“送出去裱好了,過年我給姐姐掛起來。”端慧郡主對着弟弟皺皺鼻子,胖倌也對着姐姐做個鬼臉兒,丫頭們忍笑接過那張鬼畫,拿出去不提。

房裡端慧郡主依然是嬌嬌抱着母親的身子,一面在想東西:“媽,你那個珍珠頭面,也給了我吧。”然後摟着母親讓她同意:“父親年年給母親首飾,母親也戴不了,那個也給了我吧。”

“好,”妙姐兒摟着女兒柔軟的小身子,母女兩個親熱了一會兒,端慧也要長大了,武昌侯與公主一直生分,從端慧八歲開始就年年來信同表哥說端慧十二歲就要過門。表哥就年年同武昌侯通信,說留到十六歲。

端慧郡主就年年開始要東西打首飾做衣服,這還有幾年,先把母親的首飾匣子看過來,再時時纏着父親:“庫房打開來,給端慧再看一看。”就年年這麼整過來。

地上的小胖倌又安心寫了一會兒字,直到母親說:“可以歇歇了。”丟下筆過來,姐姐已經坐到對面去,繼續做針指。胖倌也過來擠到母親懷裡去要東西:“有一個玉盒子給了胖倌吧,可以裝胖倌的東西。”

再回頭來收拾姐姐:“過年送你一幅畫,你給胖倌什麼呢?”端慧把手裡的東西亮一亮道:“這不是你的衣服,母親做一半我做一半,你又爭什麼。”

對着這樣的一雙兒女,妙姐兒只能笑個不停,端慧一直獨自“橫行”家中多少年,總算是有了對手。

看着陰雨綿綿,自深秋就沒有好好停過,停上一天再接着下,好在田裡倒是早早地收過收成。妙姐兒輕輕嘆了一口氣,端慧立即笑靨如花:“母親想父親了。”

“去,”妙姐兒嗔怪一句,外面有人回話:“王爺和小王爺們到家了。”端慧郡主看着母親眼睛立即明亮了,丟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來急步先去房裡對着鏡子攏攏頭髮,重整衣服,就差重勻脂粉了,這才笑容滿面走出來,胖倌這個絆腿蟲跟在後面也踩着凳子照照鏡子,丫頭們趕快扶着一點兒。

胖倌走出來的時候跟上母親的腳蹤兒:“看看胖倌,也幫胖倌看一看。”端慧郡主嘻嘻又笑起來,看着母親含笑爲胖倌拉拉衣服,也湊過去:“我的衣服也要整。”

朱宣帶着兒子走進來,正看到胖兒子用自己的小胖屁股把姐姐往一邊兒頂一頂。院子裡小雨霏霏,也掩飾不了這房裡散發出來的溫馨氣息,南平王走過來,去了油衣摟住妻子,夫妻兩個人嘴角邊都有笑容。

“父親,”端慧和胖倌對着父親行過禮,再過去和兩個哥哥見禮,趁着這個時候,朱宣摟着妙姐兒往房裡走,一面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小別要勝新婚。”妙姐兒抿着嘴兒笑,嬌嗔地飛了朱宣一眼,兒女們都在身後,這說的又是什麼話。

銀文送上茶來,妙姐兒爲朱宣送上來,端慧指使胖倌:“給你三哥端茶去。”自己取過一盞遞給毅將軍,閔小王爺看着胖倌搖搖晃晃地端着茶過來,趕快就接過來:“你小心着纔是。”摔了倒也罷了,不要濺到我衣服上來,我這可是最後一身衣服了,總算趕在回來的時候,有了一身乾淨衣服。是跟從的人晚上在客店裡竈上幫着烘乾的。要是還在軍帳裡,朱宣就要發脾氣了:“沒到天冷就烘衣服。”

端慧笑眯眯提醒一下三哥:“我讓人把你衣服拿來,你就這裡換了吧。”閔小王爺嘿嘿笑一下,看看父親依然是責備地看看自己。

到家當然是先說的世子朱睿,朱宣就是淡淡一句話:“往京裡報軍功要升將軍,我扣了。”聽到這樣的話,妙姐兒就什麼都安心了,這說明兒子很好,還有軍功扣,不是好得不能再好。

毅將軍一說起來就要語句紛飛了:“有夜宵呢,母親不信,自己看看去。”朱宣也證實是有:“周亦玉有理的很,說這樣的事情可以不聽軍令自己作主,不是調兵排陣。”周亦玉從來是沒有做錯事情不用怕見王爺,這件事情在她的軍中她做主。

“就是總瞪眼睛,”兩個兒子一起告哥哥的狀,再告誡端慧:“你居然還要去看,你去看,只能看到他瞪眼睛。”

狀沒有告完,被母親也責備了:“再不要往他面前去,跟着父親去軍中,是多學的,只是去纏你大哥。”兩個兒子這纔不說話,但是小聲還是要告訴端慧:“大哥瞪眼睛,眼睛也沒有你的大。”

“表哥這一次回來,倒是有一件高興的事兒告訴你,”妙姐兒喜盈盈地把胖倌的字拿過去給表哥看:“看到我寫信,就自己拿着看,問怎麼寫的他,告訴他寫的好他也不信,從那以後自己坐下來就安生寫字認字了,說以後誇胖倌的信都自己寫纔是。”

胖倌走到父親身前去,告訴他:“胖倌自己寫才最放心。”朱宣呵呵笑了起來,對這個兒子沒法總板着臉,看一看胖倌寫的字,朱宣也微笑:“胖倌,這字不好,天天寫纔是。”朱宣就沒有跟着誇,雖然很高興,胖倌也能安生坐一會兒了。

“母親說好,”胖倌不服氣,妙姐兒一開始是逗着兒子坐下來安生一會兒,給他一支筆再給一張紙,寫上幾個字讓胖倌比着劃拉,沒有想到真的坐下來每天都能安生一陣子,等到朱宣回來,喜不自勝地要說這件事情:“胖倌長大了。”

朱宣看着正坐在一起說笑的兒子女兒:“取我筆墨來。”孩子們站起來,毅將軍送了紙筆來,閔小王爺端了硯臺和水盂來,端慧郡主站在父親身前研墨,朱宣這才提起筆來,寫了“胖倌”兩個字遞給胖倌看:“這是你的名字。”

一張紙是胖倌自己寫的,一張紙上是朱宣剛纔寫的,哥哥姐姐看着胖倌拿着兩張紙比着看,都有笑容,胖倌看得出來不?

“嗯,就象是我一開始捏的泥人兒不好看,後來捏的泥人兒好看。”房裡一片笑聲,做父親的用手輕輕拍拍兒子的胖腦袋:“說的很對。”看着兒子拿着兩張紙走到妙姐兒腳下去,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仔細端詳去了。

入夜的睡房裡,銀薰球裡噴着桂花香,朱宣懷裡擁着妙姐兒雪白的身子,聽着她細細地喘息聲漸漸平靜下來,才慢慢告訴她:“三個兒子三個壞蛋,怕我打睿兒,都爭着往自己身上攬。”兄弟齊心,朱宣只有得意的。

“還有一個小壞蛋,也能坐下來一會兒,”朱宣語氣裡帶着噓唏:“以後表哥可以多陪着妙姐兒看花看水了。”

在朱宣懷裡的妙姐兒嘻嘻笑着摟着朱宣的脖子:“還有一個小壞蛋,表哥忘了不成?”朱宣想一想女兒,道:“自從大了,知道是給她備嫁妝,天天就沒消停。”這樣一提,朱宣對妙姐兒道:“我先去了書房裡,看到京裡來的信,今年你不得如願去京裡看雪。”有明旨下來,今年依然是不能進京。

“說太子殿下今年要登基,我想着總要進京去,不想也不去。”妙姐兒一提起這件事情,也是淡淡了。皇帝於秋狩以後傳位於太子殿下,未傳玉璽,以太上皇的身份依然是在攝政。

朱宣也不說話,兵權依然是在太上皇手裡呢。高陽公主加封長公主,鄭貴妃娘娘進封爲皇太后,依然是緊握手中權力不放。五皇子殿下遇到這樣一對父母,人人不放權,這幾個月是一位無權皇帝。

紅紗帳裡這一對夫妻各自想了一會兒心思,妙姐兒才重新開始取笑朱宣:“表哥要同公主再訂兒女親事,這就不怕人說你是趕熱竈去了。”

“管人家怎麼說,”朱宣一定要趕這個熱竈:“晚上吃飯的時候,端慧還拉着我要重新開庫房看一看,”夫妻兩個人一起笑起來,朱宣嘆氣:“現在表哥給妙姐兒置辦一件首飾,都要揹着端慧才行。”寵孩子是不能寵成這樣子,現在後悔也晚了。

妙姐兒微笑看着朱宣面上又多不少皺紋,這是爲兒女們操心,一條一條添到了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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