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繡聽他這麼說,又見他表情雖然還在掙扎,不過語氣倒是堅決,想想自己認識他以來,這少年好似沒做過出耳反爾的事情,因此勉強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硬是掙扎着想要下地也沒用,他又不會放手,聽到他後面一句,心裡又羞又是有些焦急,忍不住抱怨道:
“我自己的婚姻大事還全得你們作主了。”
周臨淵眼神危險,嘴上卻極是溫柔的問道:
“不嫁我難道你還想嫁給別人不成?”
明繡暗道不好,感覺到他手又隔着衣服又捏了自己兩下,正在她有些提心吊膽時,那手又規矩的放回了她背脊上,沒有再做更放肆的動作,她這才鬆了口氣,原本心裡還有些不滿,可被他這麼一嚇,哪裡敢說得出口來,只是嘀咕道:
“可是也太早了些吧,況且都沒人問過我的意見。”
周臨淵原本有些生氣,可是聽她輕聲的嘀咕,雖然聲音很小,可是卻瞞不過他耳朵,心裡就有些慌了起來。
他對這姑娘是個什麼心思,這府裡上上下下只要不是耳聾眼瞎的,怕是誰也都會明白了,他也相信自己一向表達得很清楚自己想要她的決心,可是明繡一向都是猶猶豫豫的,即沒表達說願意也沒表達說過拒絕,兩人就這麼若即若離,好似離得夠近了,可是認真思索起來卻又像是離得很遠。
一向天之驕子的周臨淵心裡這才察覺出不好來,因此在於舒晉使人上門嚮明繡提親時,纔會表現得那麼憤怒,除了有種那小子膽敢同自己搶人的心思上,隱隱的,也有一種害怕明繡被人搶走的不踏實感覺。
今兒父母過來說起這事兒時,因此他並沒有拒絕,反倒心裡很是高興,可是現在看明繡這模樣,顯然是不太樂意的。可是這怎麼行?兩人剛剛都又親又抱這般親密了,難不成她還想要嫁給別人?
周臨淵這麼一想,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雙臂用力,將她緊緊的壓在自己胸口,語氣強壓着怒火,問道:
“繡兒難道不願意嫁給我?”
明繡微微低垂着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說,因此沒有回答。可是這副神情落在周臨淵眼中,無疑是她已經承認了一般,心裡不由怒火翻騰了起來,手上又用力了一些,聽到她悶哼聲時,才放鬆手臂問道:
“你真不願意?”
他聲音裡帶了些冰寒又帶了些怒氣,隱隱的還能聽得出他有些失落,臉上神情變得極是冷淡,可是眼睛裡頭卻掠過受傷的表情,他強迫明繡與他對視,因此這抹傷痛被她瞧進眼裡,心裡也忍不住一疼。
既然周臨淵這樣的身份都能如此對她坦白,她又有什麼好隱瞞的?這麼一想,心裡的天平好似又往周臨淵滑了一些,這少年一向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難得見他這麼的狼狽,她抿了抿嘴脣,感覺到嘴角還殘留着周臨淵的氣息,忍不住臉一紅,想低下頭時卻想起自己下巴還被他擡住,只得將眼斂垂下擋住裡頭的思緒,輕聲開口道:
“我不是不喜歡你,也不是不想嫁給你,可是你往後是要做皇帝的人,每日要做的事情那麼多,而且往後妃子也不少,我不想要同其他女人去爭搶,我一顆心對你,自然是希望你也一樣。”
周臨淵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一絲放鬆,又露出一絲掙扎,其實這種事情,他心裡早就應該猜到了,這姑娘一直表現得對自己有其他女人很是介懷,對那往後的皇后寶座也並沒有露出野心勃勃的心機,她一向只喜歡簡單悠閒的生活,就如同兩人以前在山裡時住着一般。
可是皇位是他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了的,怎麼又能避免得了?他從懂事起,就被指導往後要怎麼樣做一國之君,兒時更是學習帝王習術,以及各種各樣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那樣的生活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從來就沒想過要放棄,況且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嚮往權勢,不會甘於人下,他有這樣獨天得厚的優勢,怎麼又會甘心放棄?
明繡見他臉上露出掙扎之色,有不捨又有野心,可是眼睛卻直直的望着自己,閃着不容自己逃避的強烈佔有慾,表情複雜得讓她心裡一酸,也不忍心再逼下去,只是低下了頭,沒有再開口。
周臨淵原本是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可是見她這副失落的模樣,心裡到底是軟了,又抱着她哄了下,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
“別擔心,這事兒交給我。”他一邊說完,一邊還伸手揉了揉明繡腦袋,動作輕揉。
明繡聽了他這話,卻是心裡酸澀,好似每次自己在遇着不容易解決的事情而周臨淵又在身邊時,這個明明只是十八九歲的少年,總會用堅定的語氣對自己說着將事情交給他去解決,讓她別擔心,不論事情是不是真的那麼容易解決,可他從來沒在自己面前露出過爲難的神色,也沒有拒絕過自己的要求,這麼一想,她反倒是有些不忍了起來,身子一軟靠在他身上,輕聲說道:
“臨淵哥哥,其實是我剛在胡思亂想了。”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反正周臨淵點了點頭,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時間已經不早了,雖然他還有些依依不捨,不過見着明繡臉上略有些懨懨的神色,還是將她放回椅子上,準備起身回自己院子去。
明繡點了點頭,也不再留他,今日爲了準備飯菜,她就在廚房裡頭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剛剛又被周臨淵那樣一驚嚇,接着又說起梗在自己心中的疙瘩,一時間也有些心情失落,因此點了點頭,也沒送他出門口,隨着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遠去,春夏秋冬幾人才進屋裡來。
她們本能的覺得好似哪裡有些不對勁兒,可是見明繡表情有些失落的樣子,誰也沒有開口去多問,只當她是和太子殿下又鬧了彆扭,有心想要勸她,可是幾人不過都是丫頭,又不是自小跟在明繡身邊長大的,就算要開口,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情份,因此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極有默契的裝作若無其事般,張羅着將屋裡的冰塊兒重新換上了,又點了驅蚊的檀香,秋霜這才試探着問道:
“小姐,今晚上奴婢看您沒吃什麼東西,廚房剛派人過來說還剩餘了少銀耳百合蓮子湯,您要喝一些嗎?”。
明繡搖了搖頭,突然想起周臨淵晚上也沒吃什麼東西,他不如自己等下收拾好就可以睡覺了,應該還有一些事情要忙纔對,因此連忙開口道:
“太子殿下晚上也沒吃什麼東西,讓廚房將這湯稍冰一下給他送去吧,其餘的你們分了就是。”
最爲活潑的冬雪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來,見她這時沒有再皺着眉頭,幾個丫環都有些歡喜,連忙答應了一聲,留了春雨以及夏晴二人在屋裡服侍,秋霜和冬雪則是下去傳話了。
明繡任由春雨扶着自己到梳妝檯前坐下了,一邊任她將自己頭頂上的髮釵給取下,一邊還用木梳輕輕替自己順着頭髮,突然春雨動作一僵,明亮的黃銅鏡裡頭清晰的倒映出她有些尷尬不自在的神色來,明繡的眼神在鏡裡和她交匯,見她連忙低下頭當作沒事人一般,又繼續替自己梳起頭髮來。
她心裡納悶,不經意間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些敞開的領子裡頭,那片雪白得晃眼的肌膚上面,竟然印了好些個淡淡的紅痕,在這黃銅鏡裡也能瞧見,更何況站在她身後替她梳着頭髮的春雨了。
明繡又羞又氣,自然知道是誰的傑作,她這時卻不能表現出來,只得故作無意的伸手抓了抓脖子,雖然自己也明白這是欲蓋彌彰,可是一時間卻想不出其它更好掩飾的方法來。
春雨眼裡露出一絲似嫉妒又似替她高興的神情,很快的就恢復一片清明,順着她的動作替她攏好頭髮,輕聲道:
“小姐,屋裡許是鑽進了蚊子,可能是中午睡覺時被叮了,您別去抓,小心破皮留下疤痕來。”
明繡點了點頭,任她轉過身去張羅着將牀上又擦了一遍,屋裡的角落也被她撒了一些驅蚊的香草。
她眼裡露出一絲瞭然,周臨淵果然是長得好看了些,常能引得旁人不自覺的爲他沉醉,連這丫頭也有了心思,不過幸好她能控制得住自己,也並沒有露出上次阿阮那種瘋狂的眼神,畢竟是跟在自己身邊侍候了這麼久了,她真要有了這心思,明繡還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對待她纔好,這時見她自己能想通,心裡也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外頭的婆子見裡面已經收拾妥當了,連忙擡着幾個大水桶進來,上頭還冒着熱氣兒,直到將內室修建的大浴缸裝滿了,幾人這才規律的退到屋子外頭去。
春雨將一旁早就準備好已經洗得乾乾淨淨的薔薇花瓣扔了進去,原本清徹的水池裡飄着朵朵嫣紅的花瓣,隨着渺渺上升的熱氣,頗有一種別緻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