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繡也不是個簡單的,之前收糧食時也是打過幾次交道,連他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能買得起頭牛車,自然也比村子裡頭的人生活好過許多,也算見了些世面,可他在明繡面前也是有些躡手躡腳,覺得渾身不自在,自然也知道這姑娘不是表面看着那麼簡單。
再說陳家的人靠上她之後,從原本有名的貧困人家,現在一躍而成爲陳家村最富有的人,他因此才巴巴的貼了上來,爲討好兄妹二人而拉下臉皮。現在聽葉明俊這麼說了,雖然是開玩笑的樣子,可他心裡卻是越發的激動。
葉明俊慣於察言觀色,也能看出大家有些不信,只不過這樣正是他的目的,因此也是笑了笑,不再解釋。心裡卻在暗道世人好玩,說了真話往往沒人相信,假話卻當作是事實一般的看待。
妹妹雖然聰慧,可是太過出名對她反倒不好,倒不如就這樣將她隱藏在自己身後,至少有了什麼危險目的也只會衝着他來。
幾人又在陽臺上頭坐了一會兒,樓下傳來明繡叫吃飯的聲音。幾位少年走了大半天的路,其間只吃過一小塊糕點而已,到這時候早就已經飢腸轆轆了,之是之前初見葉家的院子驚訝之下忘了飢餓,現在一聽吃飯的招呼聲,臉上都露出歡喜的神色來。
葉明俊也知道大家都是餓了,因此招呼着下樓去,見到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桌子上頭已經炒了好幾盤菜,雖然都不是多麼精緻,可是聞上去香味撲鼻。
明繡又拿了個大酒壺,上樓去倒了滿滿一壺葡萄酒下來,經過這幾年的沉澱。這幾罈子葡萄酒口味已經十分醇厚,紅色的酒汁倒進白淨的杯子裡頭,就是還沒嚐到味道。視覺上頭也是十分吸引人。
等到每人面前滿上一杯後,明繡也招呼了兩個小廝一起坐過來,這不過是尋常飯菜。因此也沒那麼多講究,自己也順勢坐在一旁。姓餘的少爺溫文的臉孔上眉頭皺了皺,接着又舒展開來。
見葉明俊率先舉起了杯子,幾人也跟着端了杯子站起身來,喬車伕也是有些激動的站起身,雙手緊緊的捏着手裡的小酒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眼睛裡頭閃過一道歡喜。想着自己竟然也能喝上這樣美味的酒,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得意來。
葉明俊雖然初見時也有些恨他以前瞧不起自己,不過想着世人大多都是這樣,如果自已只記掛着舊時的一些恩怨,那自己心胸也未免太狹窄了一些,以後也別想成什麼大器。這麼一想着,覺得看他也不是那麼的礙眼了,兩人現在始終地位不一樣,眼界自然也不再相同。再加上喬姓車伕主動來示好,葉明俊心裡就算有些疙瘩。也是消煙雲散,只不過以後最多不再打交道而已,自己這樣有遠大目標的人,何必跟他斤斤計較?
“喬大叔。今日就多謝你送我們上山了,我在這兒敬你一杯。”他心裡轉過無數念頭,可是面上只掛着淡淡的微笑,將每個同學敬了一杯之後,連小廝也是很有禮的遙遙舉了舉杯子,也對喬車伕點了點頭。
喬車伕臉上露出興奮的紅光來,在酒氣的薰陶下愈加顯眼,見葉明俊對自己敬酒,知道舊時恩怨總算是過去了,因此連忙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來,不住的搖着腦袋:
“哪裡當得你叫大叔,就叫聲老喬也是應該的。”
明繡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嘴角旁兩個小梨渦將她襯得有如粉雕玉琢的娃娃一般,惹得姓餘的少年暗暗瞧了她好幾眼。
她心裡卻是爲葉明俊驕傲,少年在學院看來也不是白混的,只幾個月功夫,已經洗去了他身上之前的冷傲,變得溫文有禮起來,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始終都是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就這麼簡單的幾個動作,不光是使得幾位同窗對他印象更佳,連兩個小廝也是滿臉激動的樣子,姓喬的車伕更是不用說了。
“怎麼說您年紀也是當得我們稱呼一聲喬叔的,以後還有許多地方要麻煩您呢。”明繡笑了笑,她現在正好需要一位幫着跑跑腿的人,這位喬車伕既然主動願意討好,給他一個機會試試看也是好的,實在不行自己也沒什麼損失。
喬車伕一聽她這話又是有些激動了起來,直想站在她面前表明自己的忠心,只是他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合適的時間,只要將明繡交待的事情辦好了,以後難道還能少了他的好處不成?因此強捺着歡喜坐在一旁,這下子心情也放鬆了許多,不再如之前那般揣揣不安了。
衆人吃飽喝足,明繡見幾個少年臉上滿是疲憊,兩個小廝也是有些哈欠連天,只是強忍住了,精神卻有些不濟,喬車伕也是看了出來,因此主動的告辭離開。
明繡燒了兩大鍋熱水,兩個小廝心裡也是感激葉明俊,再加上在葉家要住上幾天,因此主動的進來幫忙,見着廚房裡一根青綠色的竹管,裡頭不停的淌了水進缸子時,姓趙的小廝有些驚訝的叫了出來:
“這,這水怎麼自動流進缸裡了?”
以往大家用水,不管是大戶人家也好,還是農家住戶也罷,有錢的都是自己在家鑿一口井打水喝,或者是幾戶人家共同出資打井挑水喝,他還是第一次見着有水是從竹管子裡頭冒出來的,因此驚奇萬分的用手摸了摸。
旁邊姓張的小廝倒是穩重了許多,雖然只是小廝,可是兩相對比之下也能瞧出些端倪來。他雖然沒有驚叫出聲,不過眼裡也是亮光閃閃。
外頭坐着的三位少年本來有些無精打采,聽了裡頭小廝的驚呼,也顧不得君子遠刨廚,爭先恐後的跑了進來,見着果然有顆翠綠的長竹,裡頭不斷的淌出乾淨清徹的水流來。連忙圍上去看了半晌,連忙七嘴八舌的請教起明繡來。
明繡有些無語,只得將這簡單的原理說給他們聽。之前鄭老道在的時候。她就請他砍了根翠竹,使內力將中間的竹節全部去了,將竹管架在外頭的泉口一頭。另一邊則是伸進廚房裡來,要用的時候將這竹子往下頭放。水自然流進缸裡,如果是不用水的話,則是將竹管往上擡,放到上頭專門做的一個小凹槽裡,廚房裡的竹筒高了些,泉水自然就流不出來。
這樣的原理十分簡單,可是沒有瞧見她家裡的情況之前。誰又能想得出這麼一個簡單又輕鬆的辦法來?雖然幾位少年有些目瞪口呆,不過內心還是佩服她的心靈手巧。
只是姓餘的少年心性高傲,哪裡願意甘拜下風,承認自己不如人,只是覺得恰好這葉家小院有一汪小泉而已,不然就算這姑娘再聰慧靈巧,哪裡能想得出這般取巧的辦法?
可他心裡還是明白,這話在內心想想也就算了,要是真說出口那還不惹人笑柄,男子漢大丈夫。哪裡能和小女子一般斤斤計較?
明繡見這幾位少年唧唧喳喳的圍在水缸面前,對一根竹節品頭論足,不由有些無語,兩個竈上頭水都已經沸騰了。可是幾人仍舊是興致勃勃的討論着,甚至已經開始吟誦起詩歌來,不由大感頭疼,連忙將火給熄了,把水調到合適溫度,讓兩個小廝分別給他們提了上去。
這次葉明俊在家裡呆了半個多月,剛在家裡把年過完,學院想來應該開課了,因時間緊湊,也來不及去李木匠以及陳家拜訪,只得帶着幾位住得都有些不亦樂乎的少年準備離開。
姓喬的車伕早早的就得了信兒,自發自動的趕了牛車上山來,拉着幾位少年直奔向縣城學堂裡去。
雖然有些捨不得哥哥,不過能將幾人送走明繡卻輕鬆了不少。家裡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她每天要做的事情也是多了許多,家裡兩隻奶牛已經挺了老大的肚子,葉明俊得要陪着三位客人,也抽不出身來幫助她。
這麼些天下來,明繡覺得自己臉上都憔悴了一圈。成天從早忙到晚,早上做完家事就得忙着要準備飯菜,連面膜都沒時間去做。
等到將幾人送下山之後,她這纔回到家裡狠狠的睡了半天,下午時分喬車伕才駕着牛車回來跟她打了聲招呼。
明繡拿了十文錢謝了他,記得他之前喜歡喝葡萄酒,想了想又從樓上倒了一壺酒一併給了他。
喬車伕也沒客氣,自己做的一番事本來就是爲了更好的生活,要是他現下不收,想必明繡心裡還會嘀咕,以爲他有什麼目的,以後怎麼還敢使喚他?
明繡見他沒有推辭,也不由微微笑了笑,她一向不小器,只要不是對她和葉明俊心存惡意,幫她做了事情,她自然也不會小器。
只是這樣一來她也用不着再客套,將自己需要的東西向喬車伕交待了一聲,將他幫自己留意一些,如果有的話到時候再來通知她就是。
喬車伕歡快的點了點頭,他做許多事情就是想要這麼一個結果,現在見明繡吩咐自己做事,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將她的話牢牢記住,深怕聽漏了一字或者是聽錯了,又重複了一遍給她聽,確認無誤之後這才駕着車子下山。
將欄裡的牲口餵過之後,明繡這纔將已經丟了半個月的試驗又重新拾了起來,幸好這時候正值冬季,山裡又冷得就差沒下大雪,房間裡之前做好的美容用品也沒怎麼壞,只是那做好的香皂卻是不經用,初時還能維持形狀,這麼兩天下來已經有好幾塊化成了液體。
明繡趕緊將之前就做好的皁角汁、花露等材料拿了出來,又把蘇打取了出來,將生石灰化成漿水,將專門用來做這些物品的鍋子洗刷乾淨,把兩種準備好的材料小心翼翼的倒進裡頭,放到竈臺上,生了把柴禾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