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揭破

旁邊於舒晉一看父親這樣子,暗自嘆息了一聲,心裡不由軟了下來,一把將宣紙從他手裡強硬拖了過來,眼睛只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當下臉色跟着變得鐵青,看着於舒豔的目光好似能噴出火一般,心裡也抖得不行,當下三魂七魄給嚇得飛了大半,也怕被人瞧了去於家大禍臨頭,下意識的就將紙揉成一團塞進了自己嘴裡,嚼了幾下,皺着眉蒼白着臉困難的吞了下去。

“我沒有你這樣不顧女兒幸福的爹!”於舒豔捂着臉頰,只覺得一陣火辣辣的,可是這種痛卻是比不上自尊心受損的難受,她看着屋子裡的人,好似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一般,要是前世時她被父母打一下最多覺得難受,可是到了古代,於光左等人一向疼她,而她身爲侍郎府大小姐又有臉面,誰都得捧着她侍候她,無形中將她的自尊心更是捧得高高的,如今竟是一點兒委屈也受不得了,盛怒之下,這句在此時世人看來大不孝應該得到嚴懲的話就脫口而出了。

羅氏等人大驚失色,於舒晉也是臉色鐵青,於光左生氣之後,反倒是笑了起來,整個人如同顛狂一般,將手裡的柺杖狠狠扔到了地上,一邊狂笑道:

“你不認我當爹,我還不想認你這個女兒!”他說完,輕蔑的看了於舒豔一眼,滿臉的陰狠憤怒之色,再配上他如今反常的行爲,倒叫於舒豔嚇了一跳,深怕他是受刺激大了瘋了,要知道瘋子是很可怕的。就是在前世,也是有法律規定保護這些人。就是殺了人,他們也可以逃脫法律制裁的,於舒豔嚇了一跳,有些怯生生的看着於光左,好歹不敢再像之前一樣大放闕詞,只是捂着臉縮了縮身子,表情警惕的看着於光左。

“老夫上輩子造孽不少,才生了你這麼一個討債的。”於光左眼色陰沉,於舒豔則是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去。她自個兒知道自個兒的事,不過是個外來貨佔了人家女兒的身體罷了。平日裡她只覺得瞧不起於光左這些古人,再加上又佔了於舒豔身體,才覺得要呆在這府裡頭,不然憑她穿越女的本事,去哪裡都能混得風聲水起!這種驕傲的心理一直她都這麼堅持着,而到了現在,聽於光左這麼一說,再加上看着守在外頭一些身材孔武有力的家丁。她這纔開始覺得有些怕了。不管她腦子裡裝着多少這時代比不上的知識,可人家不同你動嘴只跟你動口,依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從小養在閨閣裡的女兒。連養尊處優的葉世煥要強行抱她,她都沒辦法掙扎,更別提這些常年做事的家丁了。

於舒晉眼尖的看到於舒豔眼裡閃過的心虛,心裡不由生起一個非常古怪的念頭來,身子不由顫抖了起來,他記得自己妹妹曾經說過葉明繡不是本人,而是被鬼上身,是一個幽魂佔了她身子,當時他只覺得讀書人不語怪力亂神,從沒往歪的方面想去,再加上明繡他也是見過的,那時多年前他曾經與當時的葉明俊一道去過葉家玩耍,也從他口中得知他那妹子很是能幹的,年紀小小就操持起了一整個家,多年後他因自己姑姑心懷惡意的報復,也曾經去過葉家見過當年的小姑娘,她雖然長大了些,可是同小時的性子根本沒有什麼分別,除了因他貿然上門訪問而生出的不悅外,她跟小時他記憶中的性子簡直是一樣的!反觀是自己的妹妹……

這麼一想,於舒晉的眼睛就陰沉了起來,連忙向激動不已的於光左使了個眼色,連忙將這些守在外頭,原本是於光左想要看押於舒豔的人先退到外頭去,只留了自己一家三口外加一個於舒豔貼身侍候的珠兒在這屋裡頭,於舒豔這才連忙將大門關上,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幾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羅氏看他這反常的樣子,擔心他受激過大,有些擔憂的問道:

“晉兒,你這是怎麼了?”

“娘,您放心!”於舒晉聲音裡帶着一股陰冷之意,如一條毒蛇般將還捂着臉,嘴裡不停罵罵咧咧的於舒豔看去,心裡有了懷疑之後,他越發對這個眼前自己的妹妹有些懷疑了起來,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現在也是霍然開郎,他的妹妹雖然性子高傲任性,可是從來不是這樣一個不懂禮節,不知羞恥的人,她以前性子高傲,除了偶爾見過太子殿下一見傾心之外,從來看不上其它男子,更別提在自己於家看不起的南長候小公子這樣一個不能承爵的人,她心高氣傲,可是眼前這女人卻是成日和南長候府的那個小公子私混,到後來更是不知羞恥的連身子都賠了出去。

而且於舒豔是大家閨秀,雖然對於追逐太子殿下一事她主動了些,可是並不代表她就不懂得閨訓與婦誡等,如今他眼前的這個於舒豔,不但罵罵咧咧,絲毫不懂禮數,以致鬧出了以後來一連串的事故,當初他雖然怨恨過,可是從沒將她不當作自己的妹妹一般,只怨爹孃從小太過寵她,讓她性子越來越無法無天,而她貿然跑去太子府一事,更是讓他沒往歪處想,以前的她就喜歡太子,現在不死心跑過去也能想得通。

可現在於舒晉回憶起來一想,就發現出其中的不對勁兒來,太子大婚時妹妹傷心的哭了一場,但她畢竟知道兩人身份天差地遠,從沒想過要做那太子妃,因此太子大婚她雖然難受也氣憤太子妃是個身份並不太高的人,可她並沒有就因此失了理智,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做太子妃,真失去了這個資格,也不過是覺得難受,她其實後來一直是想做太子姬妾的,他很瞭解自己妹妹的性格,那任性時是任性,可是也是一個懂得低頭的人。而後來這個於舒豔去了太子府之後,竟然開始肖想起做太子正妃來。鬧出這麼多事兒,以致父親被貶官,自己和下一代也受此連累。

以前於舒晉一直覺得她是自己的妹妹,再不好也是認了,可是現在一想起來,越想越懷疑她不是自己親生妹妹於舒豔,至少也有可能如她以前所說是換了個內裡的話,他心裡的憤怒就再也忍受不住,被這麼一個女人鬧得於家支離破散。害了自己前途,他如今連媳婦兒也娶不上。全因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害的,於舒晉的手狠狠握了起來,斯文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表情:

“你究竟是誰!”這話是肯定句,並不是疑問的,越想於舒晉越發現其中很多不妥之處,已經可以確認眼前這個女人不是自己的親生妹妹,那恨意令他眼睛都有些充血,這話一問出口。不止是羅氏嚇了一跳。連於光左也給愣住了,只有於舒豔臉色有些發白,勉強笑道:

“哥哥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當然是你妹妹了!”

“呵!我於家世代官宦。沒想到最後毀在了你這麼一個雀佔鳩巢的女人身上!”於舒晉此時已經可以肯定於舒豔並不是自己的親生妹子,以前沒有懷疑,現在一旦有了這個懷疑,就連從一些細節處也能瞧得出來兩人不同之處,他只恨自己以前有眼無珠,讓這麼一個西貝貨鬧得於家禍從天降。

“晉兒,你,你在說什麼?”羅氏這時才聽出,他是在懷疑眼前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女兒,那種心情複雜得難以言喻,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於舒晉說不出話來,身子一軟,連忙被一旁的珠兒小心的扶住,挽到了桌子邊坐了下來。

於光左好歹也是官場上混跡多年的,以前他同樣是當局者迷,身在這局中瞧不出這其中的不對勁兒之處,可現在經兒子一提醒,他很快跟着反應過來,看於舒豔的目光中甚至帶了淡淡的殺氣:

“老夫以前倒是沒過,如今晉兒一提醒,才明白過來,姑娘,請問你究竟是誰?”於光左目光陰鷙,帶着探究,看着於舒豔,一雙眼睛裡暴出精光,一眨也不眨緊盯着於舒豔的表情,看她臉上雖然極力忍耐不過仍舊是閃過害怕與驚駭時,心裡更是明白過來怎麼一回中,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沒想到老夫一輩子縱橫官場,老了竟然敗在你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手裡!咳……”這話已經是肯定了,說到最後時,甚至激動得忍不住咳了起來。

“不……不,這不是可能是真的!”羅氏聽見丈夫兒子都這麼說,有些不敢置信,神色跟着漸漸激動了起來,於舒豔是她女兒,雖說古人重男輕女,可是這種現象在權貴人家,只要有了兒子傍身繼承家業之後,一般對於閨女也很是疼愛的,以往於舒豔雖然性格冷冰冰的,可是對於自己父母卻也是時常撒嬌聽話,因此很得於家夫婦喜愛,羅氏更是將自己這個唯一的閨女當作眼珠子般疼愛,就是她闖了那樣大的禍,也沒怪過她,只當她小孩子不懂事而已,一味包容,此時聽於光左父子這麼一說,她哪裡能接受得了?

“娘!”於舒晉聲音提高了些,看着羅氏不停的搖頭,頭上的珠釵流蘇隨着她的動作不停互相碰撞,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他連忙按住自己母親的肩頭,看於舒豔還在不服氣試圖辯解,他冷橫了她一眼,這才轉頭看着羅氏心平氣和的冷靜道:

“您想了想,以前妹妹都是喚我大哥,可是這個女人,從來都只叫我哥哥,對幾個庶出子女也是同樣喚法,顯然她根本不明白這嫡庶之間的規矩,而以前妹妹,從來不會像她這般不知禮數不懂規矩,您想想看,她與妹妹是不是有很大區別?”聽他這麼一說,羅氏有些激動的神色變得茫然了起來,看着於舒豔半晌,直到看得她毛骨悚然了,羅氏依然沒移開眼去,於舒豔目光閃爍,心裡詛咒連連,到了這個時候,她心裡自然而然涌起一股心虛害怕的感覺,有些不自在道:

“我不是於舒豔還能是誰?”她說完目光轉到一旁,看到盯着自己目光怪異的珠兒,她一時間也沒想到太多。只是歡喜的指着珠兒道:“更何況珠兒一直跟在我身邊,要說我不是於家的女兒。她能替我作證的!”

剛剛纔說人家忘恩負義,此時一旦牽扯到她自己的事,她又哪來的臉皮憑什麼要自己替她說話?珠兒心裡不屑,此時被留在這屋裡,顯然也知道了於舒晉的用心,明白他是要想自己留下來,說說看這於小姐有沒有不對勁兒的地方,現在於舒豔這麼拉她出來當證人,別提她之前還不顧自己死活。就算她真做事認真細心了,自己就算爲了父母的性命。也會將事情不對勁兒之處說出來,更何況她說的又不是假話!

“奴婢在三年前元月的時候,那時小姐好似性情大變,變了一個人般,將奴婢和綠兒調離過身邊一段時間,三年前臘月,纔將奴婢二人又重新調回了身邊。”她這麼一說,無異於是表明了自己根本不是一直守在於舒豔身邊的。之前於舒豔說過的話。自然就是胡說八道,沒人作證了。

更何況這其中也是值得令人玩味,三年前的元月。珠兒綠兒從小就是跟在於舒豔身邊一起長大的家生子,主僕三人之間感情不說很好,可是對於自己貼身侍候的大丫頭,一般當小姐的都會是依靠一輩子的事情,就連出了嫁,這些丫頭也會跟在她身邊,不但是能力出衆會成爲她的管事媽媽,而且還會臨老也跟在她身邊,可這樣的情景,爲什麼在珠兒綠兒沒犯什麼錯時,就被於舒豔突然調離?更何況一次還調離了兩個?

這是不是表明了,於舒豔當時已經是不對勁兒,害怕被自己貼身侍候的丫頭看出了什麼破綻,所以纔想將二人在沒犯過錯時調離開來呢?

在場於光左與於舒晉更是因爲珠兒的話臉色陰沉了下來,看着於舒豔的目光中帶着隱忍的怒火與沉重,於光左強忍住內心中的驚怒,總算是在官場混跡大半輩子,臨老又遭受過這樣從未想過的遭遇,整個人變得冷靜得多,很快將心裡的情緒壓了下來,皮笑肉不笑語的衝着臉色蒼白的於舒豔道:

“姑娘,請問你究竟是誰?”

於舒豔目光躲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好似在他面前自己無所遁形一般,下意識的別開了頭,有些懾懾道:

“爹你在說什麼?”她說完看到一旁表情微怔的羅氏,想到她一向疼自己,也是最好說話的,忍不住撲了過去,拉着羅氏手道:

“娘,我真的是你的女兒,我長什麼樣子,難道你不知道嗎?”對於長相身體是屬於於光女兒這一點,於舒豔是深信不疑,她穿越過來時只是一縷幽魂,身體還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除了靈魂,身體可不是西貝貨,可是誰又能透過身體,看到她靈魂不是於舒豔本人的?一想到這一點,於舒豔不由有些得意,覺得自己要哄騙羅氏這麼一個長年生長在內宅的女人,那簡直是易如反常了。

於舒豔知道羅氏在這內宅之中一向很有說服力,也許是因爲她父親是原本禮部尚書的原因,她嫁與於家也算是下嫁了,於光左對這個夫人一向很是尊重,而出生於大家的羅氏也很懂禮節,夫妻倆這些年感情也算是甚好,於光左雖然有妾室通房,可都是控制在一個極小的範圍之內,生的子女也大多跟羅氏較親而不是原本的姨娘生母,對於同等地位的某些官員來說,於家的人口已經算是很簡單的了。這些事情是於舒豔在穿越過來的兩年之內,慢慢從下人奴婢的口中摸出來的情況,此時想起這些,於舒豔只知道這幾年來自己也惹過大小不少麻煩,可只要有羅氏幫着說話,於家父子就算有心想要說她一說,也只能這麼就罷了。

誰知原本以爲會抱住於舒豔好一番心疼的羅氏,反倒神色間變得冷淡了起來,於舒豔這張面孔,簡直和她生出來的女兒一模一樣,她以往最疼的就是她,在得知皇上賜婚時,她也曾經慌過害怕過,求過於光左,可是後來自己的父親羅侍郎過來於府一趟,和說她過一些事情,她才得知於舒豔在外頭惹了什麼樣的禍事,這個女兒在外頭開的店鋪,雖然名爲和太子妃爭生意,可是那幕後的老闆卻是皇帝陛下,跟皇上搶東西,有了那個膽量,也要看有沒有相應的本事,於舒豔自然是沒有那個本事的,所以只能被當作一件貨物,隨意配了人。

“你不是我女兒!”一想到這些,羅氏的神色更是淡了些,她以往疼愛於舒豔,也不願意相信她不是自己的女兒,可是畢竟是大家子出生,這些眼力與判斷力她還是有的,從出生到現在這麼些年來,於氏都在內宅長大,什麼樣的陰損事情沒聽過沒見過?雖然還是不願意相信,不過她心裡已經隱隱明白丈夫和兒子的話,可能這個女人,真不是自己的女兒。她神色有些憂傷,帶了留戀看了於舒豔的臉龐一眼:

“我豔兒喚我時,總是喚孃親。”此時羅氏一想通,再加上之前珠兒說的話,纔回想起來,這個女兒確實是在三年前,就已經不再喚自己孃親與喚於光左爹爹了,都是喚娘和爹,以前就是因爲本身的於舒豔會撒嬌,連稱呼都帶着女兒家特有的嬌戀,所以才惹得夫妻倆特別疼愛,當時突然的變化,羅氏還以爲是這個女兒長大了,此時聽珠兒說起,只覺得滿心說不出的悲憤:

“我女兒究竟去哪兒了?”這是一個假的於舒豔,已經在這於府呆了三年,那麼真正的於舒豔去了哪兒?

“肯定是這女人圖謀我們於家勢大,看到妹妹與她長相相似,說不定起了謀害之心,這才魚目混珠。”於舒晉冷冷的看着於舒豔蒼白的神色,雖然臉龐一樣是熟悉的,可是他心裡已經生不出絲毫感情,只覺得厭惡不已,轉頭衝於光左道:

“爹,咱們報官吧?”

一聽他這麼說,於舒豔突然害怕了起來,連忙站起身道:“我就是於舒豔,大哥你怎麼能冤枉我?我不再喚娘做孃親,那是因爲,因爲……”

“因爲什麼?說不出來了?”於舒晉對她不再客氣,以前是對這妹妹又氣又怨,這兩年很少再與她說過一句話,都是眼不見爲淨,此時一旦得知她可能不是自己妹妹,於舒晉則是不再像以前一樣,只是一味躲避,說得於舒豔再也說不出其它話來。

“晉兒,你也別再多說。”羅氏眼角帶着憂傷,安撫住自己的兒子,臉色如罩了層寒霜般轉頭看着於舒豔,雖說心底已經猜到她不可能是自己的女兒,不過眉梢間依舊是帶了絲期盼,輕聲問道:

“你是不是我女兒,一問便知!我與老爺的名諱是什麼,你說得出來,我就相信你!”

看着羅氏輕聲的說話,於舒豔不由啞口無言,突然望着羅氏說不出一句話來。在於府裡頭,人人都只知道喚於光左與羅氏做老爺夫人,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叫他們名字?她努力歪着腦袋,想從記憶裡頭回憶出幾分來,只可惜當初來到這古代時,只忙着得知那些在她看來比較重要的消息,比如年份是何時,皇帝是誰,太子王爺又是哪位權勢最大長相最俊……等等無關緊要的事情。

再加上她又吃不了那個苦,於舒豔身體本來的回憶與她的記憶相接合,那種疼痛簡直令人難以忍受,她在得知了周臨淵隆盛帝等大周朝權貴的事情之後,就再也沒有忍不住那種苦,不敢再去觸碰那些回憶,等到後來幾年過去,那些回憶更是漸漸煙消雲散,不再存於她腦海裡頭,開始於舒豔還慶幸,此時看來則是大大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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