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陳妙的戀人關係就這樣暫時的走到了句點,對,僅僅是暫時的。我天真的以爲她需要時間去調整自己,卻沒能意識到更重要的是我該如何去理解她。
但是不管怎麼說,時間總會給我們答案。
J的生日就快到了,我跟kk商量着要給她一個驚喜。正愁着不知道送什麼禮物好的時候,陳哥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喂,鯊魚,我這兒有個演出你接不接?”
我問:“幾號?”
“這個月25號。”
我往後一仰倒在了沙發上,“不去不去!沒空。”
陳哥誘惑我道:“五千塊都不去?”我猶豫了一下,“哎,沒辦法,這個錢是掙不了咯!”
“什麼事比掙錢還重要?陪女朋友吶?”陳哥“呵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對,就是陪女朋友。”我也跟着笑了起來。
掛了電話,kk問我什麼事,我就把陳哥說的話又說了一遍。沒想到這個鬼馬精靈的kk居然神秘兮兮的說:“喂喂喂!不如我們接了這個演出,到時候在中間插首生日歌怎麼樣?”
我拍了他的頭,“你俗不俗啊?!J像是會喜歡這種東西的人嗎?”kk癟着嘴,“J又不是男的,女生都喜歡的東西她憑啥不能喜歡。”
沒想到馬克聽見了我們的談話,插了句嘴進來,“kk這主意可以,但要新寫一首歌,生日歌太普通了。只是時間這麼短,能不能寫出來倒是個問題。”聽他這麼一說,這件事的性質突然就發生了變化。
我知道馬克也寫過歌,我要是說自己寫不出來,他肯定就要毛遂自薦了。老子可不能讓自己精心準備的驚喜爲他做了嫁衣,於是我清了清嗓子,說道:“不就一首歌嘛,分分鐘寫一堆。”
馬克似笑非笑,“不要數量,要質量。”kk在一旁竊喜的笑出了聲。我又是一甩手打了過去,“你嘴巴抽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幫你按摩按摩!”
kk急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來,倒是你快給陳哥打電話,時機可是稍縱即逝呀!”
我這纔想起來,立馬給陳哥回了電話,剛聽我說完來意,陳哥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耳膜差點都給我震破了,“你煩不煩吶!不是你說沒空嗎!我這都跟別人說好了,你又給我來這一手!不行不行!”
我苦苦哀求,“陳哥,你就答應我吧!就一次!就一次!”
“不行!我都答應別人了,不能失信於人。”陳哥固執的堅持着。
“陳哥,我們可以不要演出費!”我斬釘截鐵的拋出了誘餌。
“跟你說了不行!啥?你剛剛說不要演出費?”
“嗯。”
“你瘋了還是傻了?”陳哥驚訝的問道。
“陳哥,我老實跟你說了吧,我有個朋友生日,我想在臺上給她唱首歌,給她一個驚喜。”
“喲,又是女朋友?”
我吞吞吐吐的說:“嗯,你就當是吧!”
陳哥饒了幾個圈子,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也就答應了,畢竟誰不愛錢呢,我不要這錢,他肯定就揣兜裡了,互相打個啞謎,各取所需。
我開始專心的寫起歌來,寫了好幾首,都覺得不滿意,最後改來改去,還是第一個好些。我們聯合起來撒了一個謊,假裝都不知道J生日這回事,悄悄的趁她不在的時間裡排練。就這樣,時間轉瞬就來到了12月25日。
那天,我們一大早就去到了現場,趁着最後表演之前再練習了幾遍。然後晚上,KK負責去把J帶到沙田廣場來。我們則在後臺候場。
時間有了一點延誤,我們已經開始調音了,KK還沒趕到。我又不敢給他打電話,怕J發現了,於是只得在這邊磨磨蹭蹭的拖延時間。好在主辦方催了三次之後,KK終於到了。我費力的尋找着J的身影,終於在人羣中看見了她的紅色頭髮,而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
但是當閃光燈打到我臉上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失明,接着便再也看不清她的臉了。我憑着感覺投去了目光,有些緊張的開始彈起了前奏。隨着音樂進入**,我的狀態越來越好,唱到後面竟有些忘我了。
演出結束之後,我匆忙的從後臺跑了出來,本以爲J會罵我們騙她,但沒想到她已經哭成了淚人。我的心頓時慌亂無措,只覺得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什麼事了。本來還想大家繼續嗨,但J的情緒實在是太過崩潰。我很想避開所有人,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但是馬克堅持要送她回家。
我很不服氣,可是那天是J的生日,我也不想鬧事,就主動偃旗息鼓了。我搭着KK的肩膀,不甘心的離開了沙田廣場。走了差不多兩百米,心裡又開始不放心,於是我叫了輛出租車,把KK塞了進去,讓他一路好走。
KK在車裡鬼嚎着:“你幹嘛去!不是一起走嗎?!”
我背過身,舉起手揮了揮,“哥哥我還有事,你一路順風。”
這麼晚了,讓馬克一個人送J回家,總是不安全的,誰知道他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我悄悄的跟在他們後面,隨着他們一起走到了J所在小區的大門口。本以爲他們寒暄幾句,馬克就該走了,但沒想到他們笑着一起上了樓。
按照我心裡的衝動,恨不得上去把馬克那小子的臉都給打爛。但本着樂隊成員之間的同志情誼,我忍住了。我懷着一絲希望,在大冬天裡等在了門口。六樓的燈亮了,又滅了,但是馬克一直都沒有出來。我坐在地上,抓起了一把碎石子,在手裡捏得嘎吱作響。
一直等到了凌晨六點鐘,等到心碎了,化成一堆死灰了,知道再等下去被撞見了也是自取其辱了,我終於才起身,捏捏痠麻的大腿,顫顫巍巍的離開了。這從來就不是公平的競爭,早在一開始,我就輸了。
空曠的街頭,清潔工人在打掃着路邊的層層落葉,發出“嘩嘩嘩嘩”的聲音。我好想就這樣雙腿一軟,倒在地上,像塵埃一樣附在一片落葉上,輕輕的被他掃走,在火焰中化作一陣輕煙,飛離這個浮華下空無一物的世界。
輕飄飄的回到家,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時光流轉也再與我無關。我夢見藍色的大海上沒有一艘船,海邊坐着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兒。海風吹起她的黑色長髮,飄呀飄呀!我就在她身後奮力的追着,奮力的吼着:“J,J!”可總也碰不到她的背影,我累得癱倒在沙灘上。白衣女孩兒輕輕的起身,沿着海岸線慢慢的走開,越來越遠,最後化作了一粒沙子沉到了海水裡。突然一個身影從背後閃到了我的身前,吻了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陳妙,她衝我燦爛的微笑着,身上竟然穿着和剛剛那個女孩兒一樣的白色裙子。
猛地醒過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更讓人難堪的,內衣也溼了一片。我翻身起來,咕嘟咕嘟的喝了幾杯涼水,心情才得以平靜。
摸了摸頭,似乎有些疼。走到桌前,打算找幾顆藥,卻看見了那一堆爲J寫的歌。萬般揪心之下,我把它們統統的揉成了紙團扔到了地上。
爲什麼?爲什麼?你明明說過你不會再和樂隊成員戀愛,這是你親口說的。你騙了我,不,你也騙了你自己。這樣的結局,我都沒有一個機會可以爭,就輸了。高羚!看不上我就直說,何必這樣編個幌子來羞辱我。哦,我知道了,這就是所謂的備胎是吧!你可真貪心。
可是比起你,還是我更不堪。嘴上說着愛情啊愛情啊,你怎麼都不曾正眼看過我,身體卻在陌生的牀上囈語着:我還要,我還要,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可這就是人性啊!別因此就懷疑我對愛的真誠。
我用人性做辯解,是不是太自私了。J又做錯了什麼呢?她不過是給了我一點點希望,又給了我一丟丟絕望。她欺騙我了嗎?也許她自己都不瞭解自己,她也是受害者——違背自己的諾言。她遇見了能爲之改變的愛情,這又有什麼錯呢?
陳妙,我也病了。我明明心裡裝滿了恨,裝滿了不甘,可這一切卻找不到人承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愛情觀,但每個人又都是荒涼世界裡飽受壓迫的一粒沙子,我們堅持着,可同時又在改變着,但這都是爲了明天能比今天更好,更開心。你爲了你的開心傷害了我的開心,我能說你錯了嗎?我大概只能說自己錯了,錯在不該把開心建立在別人身上。可這樣一來,每個人就都成了一個只看着自己的孤獨患者了。
噢,我懂了,那便是你。
我從牀上爬起來,拿出手機,給陳妙發了一個地址。我知道她一定能懂。
果然到了晚上,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我整理好衣服,轉動手把,輕輕的打開了門。
然後我就看見她身穿一襲酒紅色的大衣,戴着窄邊禮帽,站在門口,微微的衝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