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騰永遠只跟我用短信聊天,連電話都不打,更不要說見面了。明明一開始,我只是想跟他做朋友的,可是爲什麼,現在的我好像心裡有了怨氣?他好像沒那麼在乎我,他只是逗我玩玩吧,他拿我當備胎......諸如此類的猜測讓我發瘋。
過完小年夜後,徐平就坐車去了上海,我也回到了那個小閣樓。蘇蘇做了一頓特別豐盛的晚餐來迎接我,但我在感動之餘卻還是表現的太過平淡了些,我說:“哇,這麼多菜,辛苦你了!以後別這麼累了,隨便做點就好了。”
她理了理耳邊的碎髮,笑着說:“不累呀,喝點酒怎麼樣?”
我點了點頭,“好呀,紅酒還是啤酒?”
“紅的吧!”說着她便拿了瓶看起來很貴的紅酒開了。
“這酒你買的?”我問。
她一邊往玻璃杯中斟着,一邊說:“從家裡帶過來的。”
“你爺爺家還有紅酒啊?”
“重慶那邊。”
“哦。”我吐了吐舌頭,有些尷尬的住了嘴。初三那年,蘇蘇就是轉學到了重慶。這都是後來我們在一起了她才告訴我的。她的父母本就是生意人,爲了她也就去了重慶安家。但是後來,她的高中好像並不順利,對此,她只說跟我一樣,剛上高中沒多久就輟學了。並沒有告訴我箇中緣由。
但是重慶,每當提起那座火一樣的城市,蘇蘇總是會皺起眉頭,不願多談。那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我們不已經是戀人了嗎,爲什麼還能有不能告訴彼此的往事?
是的,這讓我很不舒服。戀人之間不應該是百分百坦誠相待的嗎?不對,不對。我對蘇蘇做到了坦誠嗎?我沒有告訴她陳妙的事,也沒有告訴她紀騰的事。可是,我依然自私的想要知道她的全部。這太不公平了吧,憑什麼我就那麼相信自己,而不相信蘇蘇呢?
紅酒的後勁很大,很快我們就昏昏欲睡了。我扶着蘇蘇躺到了牀上,也沒洗漱,關了燈後,直接倒頭就睡。朦朧中傳來哭泣的聲音,我睜開眼卻是一片黑暗。我擡起手朝前方摸去,碰到了蘇蘇的臉,溼的臉。
“蘇蘇,你怎麼了?”我伸手開了燈,但蘇蘇的眼睛卻是閉着的。可能她是做噩夢了吧,光亮起來的一剎那,她皺了皺眉,哭聲也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我往前挪了挪身體,把她抱在了懷裡,輕輕的撫摸着她涼涼的後背。
醒來時,我們依然保持着這個姿勢。蘇蘇還在熟睡着,她的睫毛長長的卷卷的,一頭捲髮睡得亂糟糟的,像個混血的小孩子一樣。我靜靜的看着她隨呼吸顫動的鼻翼,情不自禁的吻了她的臉龐。
蘇蘇,要是你永遠都是睡着的樣子該多好,不吵也不鬧,安靜的跟個洋娃娃一樣,這樣我就能永遠開心的把你抱在懷裡了。趁着這美好的心情還未消散,我躡手躡腳的起了牀,打算給蘇蘇做一頓愛的早餐。
後來的日子裡,隨着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酒吧的生意也在變好,手頭也就寬裕了些。我們雖然偶爾還是吵架,但也不會太嚴重,越來越像真正的夫妻了吧,牀頭吵架牀尾和。
或者,也許我跟蘇蘇緩和的真正原因是因爲紀騰。他從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卻又無處不在。我越來越離不開他了,他總能在我感到厭倦時給我久違的新鮮感。Soul mate,may be.
時間久了,我也就習慣了這種穿梭於兩個人間的生活。紀騰也知道了蘇蘇的存在,他總是無條件的傾聽我的所有,但他從不提任何建議,他只是推薦給我很多書和電影。嗯,他喜歡的。後來,也變成我喜歡的。與此同時,蘇蘇在我的生活中植根得越來越深,但卻好像離我的靈魂越來越遠了。
又到一年之末的冬天,這一次,我們再也沒能熬過了。
那天,因爲很小的一件事情,我們吵架了。
“我們分手吧!”蘇蘇說。
在此前,我們也有過很多次爭吵。也總拿分手說事,有時候也冷戰,但事情從來都有發展的一個過程。但這次,蘇蘇沒有罵我,也沒有抱怨任何,我只說了一句,她就這樣了。
“就因爲這麼件小事?我只是隨便說了你一句,你有必要這麼激動麼?”
“不是因爲這個,我還沒那麼小氣。”她一邊收拾着碗筷一邊說。
“那是因爲什麼?有話別說一半好嗎?”
她撩開了手裡的抹布,淡漠的看着我,“我們之間早就沒感情了,都這個時候了,你也別裝了,行嗎?我們好聚好散。”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點也沒有平常氣勢洶洶的樣子,我反倒害怕了,“怎麼會沒感情呢?我們在一起都一年半了。我承認,我們是沒有當初那麼你儂我儂了。但是這不代表,我們不愛彼此了。感情本來就是這樣,愛情會慢慢變成親情,成爲互相信任的人。”
蘇蘇的眼眶沒有預兆的就紅了,“沈可可,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嗎?愛這個字爲什麼在你嘴裡就那麼廉價?你怎麼可以對任何人都能那麼輕易的說出口?”
“你什麼意思?我跟其他人都是開玩笑那樣說的而已,平常你不也是那樣嗎?但是你明明知道,那都是假的,因爲這個所以要分手?我無法接受。”
蘇蘇點着頭,衝過來,從毫無準備的我身上摸出了手機,“好,你敢當着我的面打開短信記錄麼?”
大事不妙,她是什麼時候知道紀騰的?一直在監看我的手機嗎?
“你一定在想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對不對?你不用想了,我來告訴你。去年春節,你們在西餐廳,你還記得你掛了我電話麼?”
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還想問我爲什麼知道了卻還要忍到現在對嗎?小可,因爲我傻呀,我想感動你,等你回心轉意再來愛我呀!”蘇蘇說着說着就歇斯底里了。
她痛哭着把我推到了牆角,抓着我的肩膀,瘋狂的搖晃着我的身體,“爲什麼?!你知道,我多少次都想殺了你麼?!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我好恨你,但我更恨狠不下心的自己!你爲什麼不說話!你爲什麼不解釋?不是你非要知道原因的麼?!”
良久的沉默之後看,我突然也咆哮了起來,“你讓我說什麼!否認還是承認!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會信的!分手吧!分手吧!如你所願!”我跟紀騰並沒有實質性的關係,但我能這樣跟蘇蘇說嗎?說他只是朋友,知己,soul mate?
我不想到最後了,還被她看不起。更重要的是,的確,如她所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激情了。但我所不知道的是,這是感情必經的階段,還是代表我不愛她了。也許,這個答案,只有等離開她了才能被揭曉吧!
蘇蘇離開後,春天也悄悄的在花朵裡綻放了。新河邊綠油油的,特別好看。我又回到了在酒吧間穿梭的日子,只是不管我身邊走過了多少男男女女,我的心裡都惦記着那個叫做紀騰的男孩子。
終於有一天,我決定要去他工作的城市找他。他很開心的給我發來了地址。
我問他:你不來車站接我?
他回覆我:我上班呀!你那麼聰明,總不會迷路吧?
雖然有些不爽,但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前往了。不幸被他言中,我還真的迷路了。一直到晚上八點才找到了他說的地方,這期間我愣是固執的沒給他打一個電話。
前來開門的紀騰戴了一副黑框眼鏡,我差點沒認出來。還是他先燦爛的笑着跟我打了招呼,“進來唄,愣着幹嘛?”
我有些尷尬的問:“你怎麼跟我記憶中不一樣了?眼鏡?”
他一邊把我的箱子拖進了屋子,一邊解釋道:“噢,眼鏡啊,工作的時候會戴。”
“你做什麼工作?”
“IT。”
“什麼T?沒聽過哎。”
他轉了轉頭,“不懂算啦,反正就玩電腦的。”
“我還有點工作沒做完,你想吃什麼,喝什麼就自己去冰箱裡拿。沒有喜歡的就去樓下超市買也可以,錢包在沙發上。”說完他便在鍵盤上噼裡啪啦的敲打了起來。
“噢。”我悻悻的照着他說的做了,還喝了罐啤酒。
此前讓我那麼期待的時隔一年的見面居然是這樣的無趣,白天乘車的疲勞一下子就涌了上來。我倒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牀上,但是衣服什麼都還穿在身上。我緊張的打開房門,走了出來,發現紀騰還在沙發上睡着。那麼昨晚,是他把我弄到牀上去的吧,然後自己卻睡了沙發。這是什麼意思?他居然對我沒有非分之想!不可能,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他不可能沒有感覺的。所以他是在忍嘍?
爲什麼要忍,因爲他不願意傷害我,強迫我嗎?他是喜歡我的吧。嗯,一定是的。
這樣蹲在地上看着他熟睡的孩子般的容顏,一絲曖昧的笑容在我的嘴角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