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末以爲他在品評她的畫，慌忙說：“我亂畫的……”
方朔看了她一眼，繼續看。“記起什麼了？”
“沒有……只是覺得熟悉，畫畫的時候，感覺快要想起什麼……可是畫完之後那種感覺就沒了。”
方朔默然。
很久，他纔不冷不熱的說了句——
“畫的不錯。”
他的情緒不太對。夏語末敏感的察覺到。上次他發現她畫畫，也是馬上轉變了態度。“你不喜歡我畫畫？”
“不是。”
“那爲什麼不高興？”
她的直接，讓他無從回答。
“方朔，如果你知道什麼，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夏語末誠懇的請求。“我總覺得你有事瞞着我，是因爲我們以前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嗎？”
方朔側過身，沉凝的神色寫明拒絕。
“你不瞭解一個沒有記憶的人的感覺。不知道自己是誰，就像被全世界遺棄了一樣，雖然你收留我，給我地方住，但我還是會覺得不安，常常爲不記得從前的事感到焦慮……”那種心情，不親身體驗是不會懂的。夏語末看着他冷漠的側影，有些心涼。“你不想說就算了，其實，也沒什麼。”
“我不知道。”方朔轉過來，看着她。“你從來不談自己，我們交往半年，你一直住在我這兒，所以對你以前生活的環境，我毫不知情。”
怎麼會這樣……夏語末不太相信，可又明白他既然肯說就不會騙她，但……太不合理了。
方朔看着桌上的畫。“這個，你是怎麼畫的？”
“不知道……拿起筆就這麼畫出來了……”
方朔默了一會兒，把上面染墨的幾張宣紙拿走，讓她再畫一張別的。夏語末拿起筆，磨蹭半天，衝他搖搖頭。
方朔從書架找出一本圖冊，翻開其中一頁，讓她參照着圖片畫。有了參照，夏語末畫的很順手，就像臨摹的機器一樣，與圖片分毫不差。
難道，她有模仿畫作的天賦？
夏語末畫完，驚喜的看着方朔，可沒想到他皺着眉，搖頭說：“差的
遠。”
“怎麼會，明明一模一樣。”
“空有形，沒有神。”方朔對照着圖冊，給她詳細講兩者的差異，突然，一個想法閃過腦海。
他看着她。
夏語末奇怪，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外星人。“怎麼了？”
方朔低首，沉默片刻，突然說：“我們是在古玩街認識的。”
“……”
“當時有間店門口擺了一幅徐悲鴻的素描，很多人圍在那裡看，有個買家出價想要買那幅畫，這個時候你出現了。”方朔倚坐在桌沿，慢慢說：“你說那幅素描是假的，畫技粗劣，只要是學過素描的人都能畫出來。老闆火了，讓你照原樣畫出來，只要你畫得出，那幅畫就送你。”
“我……畫出來了……”
“嗯。非常快，就像用掃描儀複製的原圖，分毫不差。”
即使知道方朔講的是她的事情，但這樣聽起來，她一點真實感都沒有。“然後呢？”
方朔眸光微微一閃。“然後我們就認識了。”
“……”
故事講一半，突然結束，這也太敷衍了。
“重點就在這裡。”方朔敲着那本圖冊。“只要是看過的畫，你就能畫出來，幾乎是一模一樣。”
夏語末茫然的點點頭。
方朔看着她，清透的眸色漸漸深沉。
能夠複製畫作的能人並不少見，生來便具備繪畫天賦的天才，或後天苦練出來的畫匠。在過去，這樣的人往往被特殊的行業收編，專門僞造字畫。當中又有一些人，從小便被訓練只模仿某一位古人的畫作。
“你怎麼不說話了……”夏語末被他看的心裡發毛，他深沉的眼神給她一種不好的預感，將有可怕的事要發生。
“你知道剛纔你畫的是什麼？”
畫？夏語末愣了愣，搖頭。
“陳容的臥龍圖。”
儘管他回答了，她還是一頭霧水，她根本不知道什麼臥龍圖……不對。她不可能憑空畫出這幅畫，她一定是以前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夏語末像是抓住了一
點線索，急問：“這幅畫現在在哪裡？”
“以前，收藏在市博物館。”
博物館那種的地方，任何人都有機會看到吧……夏語末又失望了。“你說的好像跟我沒太大關係……”
並非如此。
方朔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臥龍圖，夏語末，鬼斧神工的模仿力……
深沉的眼眸一時間詭譎莫測，不知在思忖着什麼。“夏語末。交給你一件任務。”
“哦，什麼？”
“畫這幅臥龍圖。”
“……”
“有空就畫，當成你的工作，畫一張……我給你兩百塊。”
“……”
“就這麼說定了。”方朔交付重任般的拍拍她的肩膀，然後走了出去。留下夏語末一個人鬱悶的對着案臺上的筆墨紙硯。
她不喜歡畫畫啊……
***
夏語末在樓上看到兩輛轎車停在門口，車上的人下來，居然是那位舉辦宴會的財主向大樹。
“方先生，你不要誤會，我這次來只是拜託您一件小事。”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請回吧。”
“啊，不是，只要您陪我出席一個拍賣會……”
“請回吧。”方朔毫不客氣的將他拒之門外。
“方先生！”向大樹把住鐵門，不肯離開。“方先生，這場拍賣會對我意義重大，沒有您是絕對不行的啊。”
方朔皺眉。“向先生，我想有件事你搞錯了。我不是神仙，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比我有經驗的前輩還有很多，你不妨去諮詢一下他們的意見。”
“不不不，這件事只有你能辦！我出五十萬，不，一百萬行不行？”
“不是錢的問題。”
向大樹糾纏了很久，方朔煩了，把門鎖上就進來了。夏語末看到他，快步迎了上去。
“你上次不是拒絕他了嗎？怎麼又來了。”
“不知道。”
夏語末向外看了看。“他好像還沒走。”
“不理他。”
“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