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朔擡起手，想要安撫小傢伙，但是夏語末側過身，不讓他碰孩子。撲空的手就那麼懸着，無限淒涼。
“孩子哭太久容易生病。”低沉的聲音壓抑着某種不捨的情緒。方朔看了她一眼，無言離去。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感應，小夏錚的哭聲忽然大了起來。
遠處傳來關門聲。
夏語末癱坐在牀上，下意識抱緊孩子，靜凝的眼神泄露了她心中的悲痛。
“小孩子剛學說話，喊爸爸很正常啊，這個音容易發，而且小錚叫的也不一定就是爸爸，我覺得是你太敏感了。方朔怎麼可能跟你搶孩子？”
夏語末不說話，專心看着小錚。
她有多倔，他是見識過的。和明宇嘆氣。“你不想見他就不見吧，不過，你一個人帶孩子行不行，要不要請個人幫忙？”
“我自己可以。”
和明宇從夏語末家離開，就去了方朔那兒。他把事情的原委轉述給方朔，方朔聽完之後，一直不說話。
“語末和孩子都好，你就不用擔心了。”
他走的時候，小錚哭的很厲害，不知道他會不會想他……天天在一起時不覺得，一旦離遠了，腦子裡滿是他可愛的小臉。“小錚還哭嗎？”
“沒有，看着挺好的，還是吃吃睡睡。小孩子嘛，總是比較沒心沒肺，大概很快就會把你忘了吧。”
方朔不悅的瞪向他。
“你別跟我來勁。”和明宇有的是心情說風涼話給他聽。“我說你啊，犯了錯知道在語末面前裝孫子，你早幹什麼去了？當時你要是不做的那麼絕，現在老婆孩子都有了，還用得着一個人守着座空房子？想老婆忍着，想孩子也忍着，自己做的事，後果自負，別指望有人同情你。”
說完，和明宇挑釁的衝他揚揚眉毛，這就叫自作自受。
夏語末帶着小錚去監獄看父親。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過，之前是因爲懷孕住院，後來則是孩子太小，離不開人。儘管父親可能並不想念她，但是他做外公了，她想讓他見見小錚
。
夏語末擔心父親肯見他，特別拜託獄警，請他告訴父親她是帶着孩子來的。夏語末等了很久，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但是獄警通知她，可以去會面室了。夏語末看着兒子，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一年多的監獄生活，夏棋正蒼老了很多。頭髮從斑白到全白，模樣甚是悽慘。對於父親，夏語末也只是記得他們吵架的片段，但血緣很奇怪，即使對這個人一無所知，還是覺得親切。
“爸……”
夏棋正淡淡的看她一眼，然後就看着她懷裡的小寶寶。
“這是小錚，夏錚。”夏語末把兒子抱到前面，讓他能看清楚。
夏錚……夏棋正能猜到這是她和誰的兒子，心裡雖有疑問，卻不動聲色。他坐下，好似對外孫不感興趣，冷冷淡淡。
“爸，你最近身體好嗎？”
夏棋正不說話，冷着臉，像對仇人一樣。
“之前因爲有事沒能來看你，以後我每個星期都會來，你想吃什麼，用什麼，我帶來給你。”
這次見面，從頭到尾都只是夏語末一個人在說話。夏棋正不看她，也不搭理她，挺直腰背坐着，一直到夏錚哭鬧不止，不得不中止見面。
但不管怎麼說，父親終於肯見她了。
之後幾周，夏語末都定期來監獄，雖然夏棋正仍然不願意跟她說話，但只要他同意見她就好。
小孩子長得快，隔一週不見，就變個模樣。
夏棋正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每次看見外孫，心情格外好。特別是小傢伙好奇心強，喜歡趴在玻璃隔窗上，用力拍打玻璃，可愛又可笑。
時間久了，夏棋正對夏語末的態度有所緩和，偶爾她問起什麼事，他會點頭或者搖頭。
又一個星期，夏語末來看他。夏棋正見她沒帶孩子，不悅的皺皺眉頭。“小錚呢？”
“今天下雨，我請朋友幫我看着他。”
夏棋正悶聲“哦”了一句，過了一會兒，又說：“下雨就別來了，我在這兒挺好的，不用來得這麼勤。”
夏語末愣住，沒有回話。
“帶孩子挺累的。”夏棋正看了看她，悶聲說：“你瘦了不少。”
“爸……”夏語末眼眶溼潤。
“你媽死的早，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夏棋正一頓，不再說下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下次天好，帶小錚一起來，我挺想他的。”
“好。”
四個月，學會翻身，七個月會坐，八個月會爬……方朔每天看日曆數日子，計算着夏錚的成長。
半年，沒有見過他了。
聽人說，寶寶小的時候，一天一個變化，不知道再見到他時，會不會已經認不出他。
儘管每隔一段時間，他藉口給夏錚送玩具會跟夏語末聯絡，但是每次都遭到不冷不熱的拒絕。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但也有例外。
方朔撕下日曆，想起夏語末回到這裡的那個夏天，恍惚就是在不久之前發生的事，不覺已經過了兩年。
夏錚快滿週歲了，和明宇提議在酒店訂桌，把大家招集起來熱鬧一下，夏語末想都沒有想就拒絕。
“寶寶週歲是大事，幹嘛不辦酒席。”
“我又沒有朋友，比較熟的就是你和卓越，在家吃頓飯也是一樣。”
“那我的朋友也是朋友啊，楊子他們你又不是沒見過。”
“不想去。”
“你是不想見到方朔吧？”
夏語末沒否認，算是默認了。
“你老是不讓方朔見孩子，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這種話在以前，他是打死都不會說的，可是這半年，方朔過的是什麼日子，他是親眼見到了。
日也盼，夜也盼，低聲下氣還要迂迴再三才跟她聯絡一次，不就是想見見孩子，想見見她？她不願意見他，至少給他機會看看孩子，畢竟他是小錚的父親。不是隻有當媽的纔會想孩子，爹對孩子的疼愛也不少，何況他心裡原本就對她和孩子懷有愧疚。每回他把用手機給小錚拍的照片拿去給方朔看，他盯着照片恍神的表情……唉，他都不想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