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把鑰匙,有如千斤重。
夏語末安靜的看着手中的鑰匙,心又一次搖擺。
她知道這幅畫對他有多重要。
他希望她相信他,拿出這幅畫做擔保,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她,向她展示他的誠意。
她可以相信他嗎?
夏語末痛苦的閉上眼睛,落水前的絕望又一次在心間迴盪。
他的bi不得已,可以作爲他的情有可原嗎?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現在卻要她相信,要她原諒……
夏語末收下了鑰匙,卻沒有給他回答。
她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他們兩個人的可能,如果他永遠用只考慮自己的自私態度對她,她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次。
說到底,他真的在乎她嗎?
夏語末一個人走到甲板,走到她墜海的地方,隔着護欄看着波濤洶涌的海面。
好高。
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竟然還活着。
夏語末不禁自嘲。
不知道看着她掉下去時,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救她,去看她是否安然無恙,他忙着找鑰匙,忙着換回重要的畫……多麼明顯?畫重要,她不重要。
可是,他又把畫交給了她。
前後矛盾的行爲。
她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懷疑總是比相信簡單。相信需要有承受傷害的勇氣,懷疑至少可以保護自己……那麼,是不是不相信他比較好?
“語末。”
有人叫她。
夏語末奇怪的轉過身,看到的是一個陌生人。
“語末。”夏棋正一臉激動的走過來。
夏語末正詫異,見他走近,下意識的往旁邊躲。夏棋正僵住,錯愕的看着她。見到他的反應,夏語末更奇怪了。
“你怎麼……你不認識我了嗎?”
她應該認識他嗎?
“語末,我是爸爸啊!”
夏語末驚住。
“我是夏棋正,你是夏語末,我們……”夏棋正指指自己,指指她。“你是我女兒!”
她有父親……夏語末怔望着他,她不記得他的臉,也不覺得他們有相似的地方
……他說她是他的女兒?
“你看這個。”夏棋正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照片。
是他們和合照。
照片裡,她十多歲的年紀,倚在男人肩膀,笑的天真。
夏語末怔忡的看着照片,又看着他,照片裡的男人比他年輕許多,但容貌卻沒有太多變化。
夏棋正笑了笑,又把身份證給他看。“你看,我的名字是夏棋正,我姓夏,你也姓夏。”
夏語末看的不是名字,而是下面的地址。她身份證上登記的住址跟他是一樣的。
等等。
住址?
在醫院的時候,大夫告訴她,他們找不到她身份證上的地址,可能是因爲搬遷之後沒有更新信息。不久前,她困在海中被救之後,因爲不想回到方朔家,所以拜託卓越幫她從警局的資料庫查她的資料,想知道她有沒有可以投靠的親屬,卓越告訴她的是……她沒有親人。
兩個人身份證上的信息相同,不可能查不到。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推你下海的人是方朔。”
他怎麼知道方朔的名字?
“語末,你是不是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方朔不是好人,他是來害我們父女的!”夏棋正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恨聲道:“我沒想到他會利用你來向我報仇,竟然爲了引開我把你推進海里……我絕對不原諒他!”
利用,報仇……
方朔想要引開的人是她的父親……
夏語末徹底懵了。
盜走國寶,連累方朔父親自殺的人是她的父親。
——與我交易的買家,同時約見了另一位賣家,現在有兩幅臥龍圖,我們的是假的,另一個人手上的是真的。
推你落水是爲了引開那個人,我好進他房間找保險櫃的鑰匙。只要把兩幅畫調換過來,真正的臥龍圖就會回到我們手上。
所以,才非她不可。
另一位賣家是她的父親,別人落水與他無關,但她是他女兒,他不可能不理會……
夏語末扶着欄杆,望着起起伏伏的海面,從前那些說不通的疑惑,終於有了完美的解答。
她的父親是害死他父母的兇手,她是他仇人的女兒。
他恨她,不是
因爲愛轉成了恨,而是將對她父親的恨轉嫁到她身上,對她恨之入骨。所以,他不需要顧慮,他有充分的理由傷害她,不必向她解釋,因爲那本來就是她欠他的。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她失憶,把他當成唯一的依靠,不管他對她多麼惡劣她都不會離開。
他怎麼會讓她離開?
送上門來的笨蛋,供他發泄,供他玩弄,盡情從她身上討回她父親欠他的債……只要在她想跑的時候稍微對她溫柔一點,她就會乖乖回去,不管之前的教訓多麼深刻,她就是不長記xing……
他說張玲要脅他是騙她的吧?事後他對她說的那些冷言冷語難道也是要脅的條件?不可能吧?他故意給她難堪,故意讓她傷心,恨她,折磨她,踐踏她的感情,這纔是他的真正想法!
不是嗎?
忽然之間轉變,邀請她來這裡,編出一個美麗的謊言讓她相信他的真情……真情?在她說出相信他之後,無情的把她推進大海,這也是他愛她的表現?
傷害,哄騙,重複傷害……是他的遊戲吧?爲了達成他的目的,他隱瞞了她的身世,卓越也幫着他騙她,他們是一夥的!
“語末,方朔把我們的畫拿走了,你要幫我把它奪回來!”夏棋正握住女兒的手,把最後的希望放在她身上。
畫。
對了,還有畫。
鑰匙就在夏語末手中,方朔把畫交給了她。
爲什麼。
他不怕她知道真相之後把畫交給她父親?
這算是他的信任嗎……
***
她很混亂。
一邊是父親告知的真相,一邊是方朔交付給她的信任。
她應該相信誰?
夏棋正是她的父親,這一點已經毫無疑問。早該想到了,從方朔第一次對她說起臥龍圖時,她就該意識到,一幅失竊十幾年的畫,怎麼偏偏被她見到,並且還能無意識的畫出來。
父親偷畫,女兒是共犯。
方朔恐怕只有一件事沒有騙她——她確實偷了他的字去賣。所以,他們的相識相戀根本就是個笑話。
互相欺騙,互相利用,只看誰的手段更高明。
一切都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