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那是什麼年代……呃。“你是說那些是假的？”夏語末驚訝，聲音不自覺提高。旁邊一位地攤的老闆向她投來惡狠狠的目光，方朔也回頭鄙夷的瞥了她一眼。
她閉上嘴，不敢亂說話了。
走到人少的地方，方朔才說：“這裡的東西不全是假的，但好的一般不會擺在外面。”
“可是出售假貨不會被抓嗎？”
“古玩市場自古以來就這規矩，真假混雜，考驗的是買家的眼力。”
“買了假的就自認倒黴？”
“嗯。”
真是奇怪的規矩。夏語末歪頭看着兩邊的古玩，忽然問：“你有被騙過嗎？”
“有，剛入行的時候，交過不少學費。”
“現在不會了？所以纔有人找你幫忙鑑定？”
方朔淡淡的看她一眼，慢聲道：“你的問題真多。”
“如果你像我一樣什麼都不記得，也會有這麼多問題。”
她倒是理直氣壯。方朔好笑。
他還是不笑的時候比較親切。夏語末偷偷注意他的同時想着，其實他除了脾氣不好，也沒別的缺點。至少，他看出她不高興，提議帶她出來……這也算道歉的姿態吧。
古玩市場的最裡面，店鋪明顯不如前面那些熱鬧，門口也幾乎沒擺什麼東西。方朔領她進了其中一間，剛進正堂，老闆便熱情的迎了出來。
“我今早還跟夥計唸叨，你也該來了。”
“有事耽誤了。”
老闆一笑，看看他後面的夏語末，點了點頭，招呼他們坐下。“我進去取，稍等片刻。”
夏語末四處看了看，牆上掛着裱框的書畫，座椅之間擺着幾盆翠竹，情調雅緻，只是比起方朔的屋子這些裝飾顯得刻意了些。
“你們過來時，看到老牛那晚清青花瓶沒？”老闆人未到，聲先至，笑呵呵的從裡出來。“今天一大早就有個人來這兒，嚷嚷着要好東西，我瞧他是個外行，就沒搭理他，正好老牛在，就把他領店裡去了。”
“看見了。”
“怎麼樣？瞧老牛說的真切，我都拿不準了。”
“看包漿是老東西，可惜工藝粗，釉色不勻，應該不是出自官窯，即使是，也是挑揀下的次品。”
“哈，我就說嘛，老牛這回怎麼老實，沒漫天要價。”老闆捧着個布包，放到方朔跟前的桌上。
夏語末以爲是什麼好東西，緊張的等着方朔打開，結果發現是些顏色不一的破紙片。“包漿是什麼？”
聽她這麼問，老闆就知道她不是內行，笑着說：“包漿簡單來說就是長時間氧化形成的氧化層。一件古物因灰塵、光照等原因表面會慢慢積澱出一層皮殼，這股舊氣是仿不了的。”
“有包漿就能證明是古物？”
“也不一定。現在有很多手段能製出假的包漿，瞞騙過人的眼睛。”
“做假的？因爲古老的東西值錢？”
“對的，古玩年代越久，保存越完好的，價錢也就越高。”
“那這幅字是真的嗎？”夏語末指着對面的字畫。
“這……”老闆有些哭笑不得了。
“十畫九假。”方朔把東西重新包好，收了起來。“多少錢？”
“這些東西一般也沒人要，錢就不必了。我才收了件俏貨，你幫我掌掌眼，看對還是不對。”
方朔點點頭。
老闆又進了內堂，夏語末低聲問：“爲什麼你們說話我都聽不懂，掌眼又是什麼意思？”
方朔不答，反而指着那幅字，不冷不熱的說：“麻煩你下次說話之前先動動腦子。”
“哦……”
見她神色又黯淡下來，方朔說：“有問題可以過後來問我。”
夏語末立即又露出喜色。“不麻煩嗎？”
“麻煩。”她的笑容褪去，方朔反而笑了。“比跟着你丟人強。”
他就是欺負她什麼都不知道。“你說十畫九假，就是這裡賣的大部分都是假的了？”
“嗯。”
“既然這樣，爲什麼還有那麼多人來這裡買東西？”
“假貨
雖然多，但確實也有真品，大多數人都抱着撿漏的心態來這兒淘貨，撿着了，就能發筆橫財。”
“撿漏？”
“東西是真的，但是老闆沒有看出來把它當假的賣了，買主用低價買到了超值的東西，這就叫撿漏。”
“哦，那你也是來撿漏的麼？”
方朔搖頭。“這條街的人都認識我，我看上的，他們都會當寶貝收起來。”
“爲什麼？”
“他在這條街混了十幾年，開始被我們當成棒槌狠殺一通，到後來不知怎麼學精了，淨被他撿漏，所以他相中的東西，誰都不肯出手了。”老闆兩手託着幅畫軸走出來，笑道：“說起來，近十年你一次都沒走過眼吧。”
夏語末又沒聽懂，仔細問方朔才知道棒槌是指屢次被騙的笨蛋，走眼是買到假貨的意思。“所以你剛纔說，交過不少學費？”這個好理解，花了冤枉錢，就叫交學費。
方朔沒有表現出絲毫慚愧，點點頭。
“這學費交得可值嘍。”老闆把桌上的東西一樣樣拿開，騰出地方。“姑娘，你可千萬抓好了，他可比那些死物值錢得多，不能讓別人撿了漏。”
半天，夏語末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不免尷尬。
老闆把畫軸平鋪在桌上，請方朔上前鑑賞，夏語末也好奇的湊過去。
“你瞧這筆法，這神韻，瀟灑疏狂，激昂痛快……米芾不愧是書法名家吶。”雖是說請方朔掌眼，但老闆胸有成竹的樣子像是有十足把握，只是拿出來炫耀一下罷了。
夏語末看不出書法優劣，直接看方朔，卻發現他神色有異，眼中涌動詭譎的雲霧。
“怎麼樣？”老闆喜滋滋的問。
“我要了，你開個價。”
老闆愣了愣，急忙擺手。“這個我沒打算賣！”
“五百萬。”
老闆吃驚的張大嘴巴，片刻，沉吟道：“方朔，這幅字來之不易，我是真不想賣……”
“六百萬。”
老闆明顯僵了一下，眼中的猶豫少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