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喝酒,我聽老槍說過,以前的醫院都有解剖室的。
那會公安局並不是都有專業的法醫,人非自然死亡,需要送到醫院來解剖查明死因。
所以醫院就建立了解剖室,供警察取證和一些試驗用。
當然後來體制健全,醫院就沒有再設解剖室了。
怪不得一進來就有一股濃重的腥臭味,恐怕老醫院在的那麼多年裡,解剖了成百上千的屍體。
我心有餘悸的看了看那張解剖‘牀’,突然想到可能前任院長的屍體也是在這張‘牀’上解剖的。
想起他的死狀,我幾‘欲’嘔吐,把目光轉向一邊,看到一排老舊的冷藏櫃。
這些冷藏櫃還發出嗡嗡的電流聲,似乎還在使用。
這些櫃子和停屍房的櫃子作用都一樣,都是用來放屍體的。
我拉了拉把手,但是似乎很久沒人使用了,入手很沉像被裡面的冰渣凍住了一樣。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拉開了一個冷藏‘抽’屜,一個很胖的男人躺在裡面睜大眼睛盯着我!
我嚇了一跳,差點喊出聲來,仔細一看,那眼珠不會轉,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媽的,原來是個死人。
死亡時間估計很久了,從皮膚腐爛程度來看,至少有一年以上;血液已經完全因爲低溫而凝結,渾身的‘毛’細血管發紫青‘色’,很明顯,密密麻麻的遍佈全身。
‘胸’口處有一個黑‘色’的疤痕,我仔細看了看,像是做了什麼手術之後,用黑‘色’的線把傷口縫合了。
我打了個冷顫,把‘抽’屜推進去,又打開了以另外一個。
是一具‘女’屍,三十歲上下,生前應該算是絕‘色’美‘女’,有點奇怪的是,她和之前那個胖子一樣,這次是肋骨靠下的位置有一個傷口,傷口被黑線縫合,像是出自同一個醫生的手筆。
我又打開幾個看了,屍體有男有‘女’,年齡最大的有四十歲,小的有二十出頭,冷藏櫃外面都沒有名牌,所以不知道具體姓名,看似沒有規律可循,但是他們屍首上都有縫合的傷口,而且那種縫合技術,我自問做了這麼多手術,恐怕也做不了這麼完美。
還剩最後一個‘抽’屜,我打開了個縫隙,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噹,噹……”
這個聲音,是有人從金屬旋轉樓梯走下來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緩慢而沉重,在寂靜的地下一層,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往哪裡躲呢?往哪裡躲呢?
我急的冷汗都出來了,這個房間除了中間破舊的手術檯,牆壁上掛着的各種工具,根本無處可藏!
看着我手拉着的把手上,靈光一閃,打開最後一扇冷藏‘抽’屜的小‘門’,裡面有一具屍體。
我來不及細看,一下爬了進去,然後又伸手把小‘門’關上,這樣從外面看,就像沒有打開一樣。
突然進了一個‘陰’冷狹小的空間,我有點害怕,我從小就害怕待在特別狹窄的地方,何況這裡面已經有了一位“鄰居”。
黑暗中,我也看不清屍體的面貌,雖然有點發硬,但是身材非常好,我就這樣跟她面對面,把身體儘量離她遠一點,心裡苦笑,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和‘女’屍有這樣的‘豔’遇。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屏息凝神,不敢再大口呼吸。
但是讓我驚訝的是,似乎並不只有老槍一個人的腳步聲,還有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呢?
這時老槍說話了,聲音有點冰冷:“這是最後一次,咱們做完這一票,爲了安全起見,你就別聯繫我了。”
一個聲音吭哧吭哧的直喘息,像是把一個重物從身上扔在破舊的手術檯上,發出嘭的一聲重響,這個人才張口說話,是一種麻木的腔調。
這人冷笑一聲:“老槍,你膽子怎麼越來越小了?”
這個聲音,是背屍人老王頭?
他怎麼會在這?警察還在通緝他,而他居然就躲在醫院後面的舊建築了!
我心臟撲通撲通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一樣,生怕被發現,一動不敢動,就聽老槍說:“安全第一,咱們乾的這勾當,是見不得光的,錢也賺了不少了,我還有兩個月就退休了,早點收手吧!”
“恩。”老王頭答應了一聲,然後很長時間寂靜無聲,只剩下老王頭吭哧吭哧的聲音。
他們到底在這裡幹什麼?
我看不到外面有點心急,突然發現冷藏櫃的推‘門’上,好像有個散氣孔。
我小心翼翼的把眼睛對着散氣孔,看到在那張破舊的手術檯邊,老槍穿着一件老舊的手術服,帶着口罩,好像在做什麼動作。
我努力把頭擡高一點,臉側着已經貼在了冷藏櫃的頂上,臉冰涼,終於看到老槍拿着一把很長的手術刀,正在對着一具‘女’屍‘胸’口兩座豐‘挺’中間劃下去一刀!
“噗嗤。”人‘肉’被割開的聲音!
然後又是一刀,那具屍體新鮮,血液沒有凝結,這一刀劃在了心臟動脈上,沒有止血鉗,沒有任何止血措施,血液像血箭一樣噴在了老槍臉上,顯得格外猙獰!
我還是第一次見穩重的老槍做手術的動作這麼粗糙。
對着一個死人,爲什麼要打開她的‘胸’腔?
而且我看了一眼那具‘女’屍,就是昨晚出了車禍搶救無效的那個‘女’人!
老槍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就看老槍打開‘胸’腔之後,把手伸進了‘女’人的‘胸’口裡,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老王頭立馬拿過一個充滿液體的大玻璃瓶,把那個心臟放了進去,心臟瞬間泡進了液體裡。
老王頭把瓶口密封住,嘿嘿一笑,看着那顆心臟像是看着什麼寶貝似的。
這個動作有十分鐘,我在冷藏櫃裡顫顫發抖,牙齒也上下打戰,我以爲要結束了,但是又看到,老槍用手術刀拉開了那個‘女’人的腰部。
他像之前那樣,又取出了兩隻腎臟,老王頭放進了一樣的玻璃瓶裡。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老槍,老王頭,李雯,我四個人一起打麻將的畫面;停屍房丟了兩具屍體和一具屍體的內臟的事件;老王頭詭異的行蹤,‘奸’屍之後逃亡的無影無蹤,被醫院開除;老槍告誡我不要管閒事,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還有舊建築二樓的詭異人影和那些叼着什麼血淋淋‘肉’塊吃的黑貓。
所有的事情衝擊着我的神經,像電影快進一樣飛速在我腦海裡浮現!我好像馬上就要想到了那個關鍵點!
這時老槍摘了口罩,說了一句話,讓冷藏櫃裡的我像石像一樣凝固了。
老槍說:“這些東西賣掉,也有幾十萬了,把錢分了,以後別來找我了。”
“恩,醫院的監控器關了嗎?”老王頭問道。
“恩,關了,不會有人知道的。”老槍回答道。
聽到這句話,我的腦袋嗡的巨響,老槍和老王頭這是,一直在倒賣人體器官!
我嚇得想喊出聲來,沒想到老槍和老王頭一直在暗地裡勾結賺黑錢,那兩具失蹤的屍體和停屍房裡缺了心臟的屍體,恐怕都是他們乾的!
無盡的黑暗朝我襲來,我身體越發冰冷,好像身下的這具‘女’屍一樣,我甚至不敢相信,一直在醫院裡提點我的老槍,居然是這樣的人!
我以爲我是在做夢,這個人根本不是那個平時看起來人畜無傷的老槍!
但是看着老槍把手術刀具收拾乾淨,放進紅‘色’箱子裡,然後又用黑布罩住,就像尋常做完手術一樣,這種習慣在醫院裡只有老槍一人,我心涼了,絕對是他不會錯的!
然後老槍又開始用黑線,縫合切開的屍體的傷口,一針一線,彷彿那不是一具屍體,就像是‘女’人做針線活一樣簡單輕鬆。
我的心一下掉在了冰點以下,想起旁邊的冷藏櫃的屍體,每一具屍體上都有一模一樣的縫合,我懊悔不已。老槍縫合手術傷口,我還當實習醫生的時候在一邊看了不下百遍,還拍老槍馬屁,說他縫合傷口的技術在全國外科一生裡都是但是剛開始看這些屍體的時候,我怎麼就沒反應過來!
我心裡害怕極了,生怕老槍和老王頭髮現我看到了全部的過程,會殺我滅口。
但是這時,我感覺臉上麻麻的,像是有什麼東西爬到我脖子上一樣。
我忍住不敢動,但是那東西還在爬,爬到了我的臉上,像是要往我的嘴裡鑽。
就在往我嘴裡鑽的那一刻,我忍不住了,小心動手一下啪住了那東西。
那東西也在我下巴咬了一口,巨疼無比,疼的我一下拱起了身子,頭也重重撞在狹小冷藏櫃的鐵皮上,發出“咚”的一聲重響。
我暗叫一聲不好,連忙看了看散氣孔,顯然老槍和老王頭都聽到這一聲響動了。
他倆停住了動作,都警惕的看着這個冷藏櫃,老王頭嘿嘿冷笑一聲:“沒想到進耗子了。”
說罷,從牆上抄起一把開顱用的鐵錐,朝着我所在的冷藏櫃慢慢走來。
我驚恐的四處打量,但是在這個狹小黑暗的藏屍櫃裡,無處藏身,就像待在一口鐵棺材裡,有一種說不上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