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米婆乾癟的嘴裡念出的咒語,既不是普通話,也不是之前她說的苗族語言,語氣腔調感覺晦澀詭異,進入耳中就有一種心煩意‘亂’的感覺。
隨着那語氣越發尖利刺耳,我忍不住堵住了耳朵,孫胖子有模學樣,但是他和崇一舟一樣,都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疼的直打滾,像是米婆口中的咒語引發了他們體內的蠱蟲。
我對米婆怒目而視,可能是見我並沒有中蠱,米婆面‘露’驚訝之‘色’。
以爲是她出爾反爾,不遵守約定,想宰了我們三人,直接搶東西,我剛想破口大罵她言而無信,但只見離奇的一幕,就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米婆咒語一停,張開乾癟的嘴,吐出一個活物來。
我有種想嘔吐的衝動,那是一隻像破殼而出,蛇寶寶一樣的小蟲,但是說來也奇了,通體金‘色’,渾身‘肉’乎乎的,只有兩隻小小的眼睛。
這東西一掉在地上,就充滿敵意的看着不遠處的沐英,不似其他蛇一樣,根本沒有一絲懼意。
“這是……本命蠱?”我突然想起老趙臨走前跟我說的苗疆蠱術來,不免有點張口結舌。
米婆笑了笑,說:“小娃,還算有點眼力,這是老身活了一輩子煉製的本命蠱,苗疆三萬三千里,唯獨只有這一條。”
我突然想起來,臨走前和老趙喝酒,老趙確實說過這麼件事,說其實碰到草鬼婆也不要害怕,苗人心善,只要你不做害人的事,她們決計不會對你用蠱,但是傳聞中有一種草鬼婆很厲害,惹都不要惹,如果招惹了她,哪怕逃到千里之外你也會必死無疑。
這種草鬼婆是蠱師裡最厲害的,因爲她煉製出本命蠱,而這種本命蠱,是蠱中之王,可以壓制一切天敵和同類蠱。
米婆的這一條,應該是蛇蠱裡萬中無一的,恐怕苗疆這麼大地方,這是唯一的一條。
再看孫胖子和崇一舟,已經恢復正常,恐怕是因爲剛纔本命蠱的出現,‘激’起了他們體內蠱蟲的反應,我下意識不由自主離那東西遠了一點。
米婆吐出本命蛇蠱之後,之前被沐英氣勢壓制的蛇又活躍起來,衆星拱月般圍着那小小的蛇,朝着沐英涌去。
那些蛇迅速爬到沐英腳下,纏繞住沐英的腳,沐英竟然無法前進,一部分蛇纏繞住了沐英的手臂,讓他無法掙脫,剩下大大小小的蛇爭先恐後的鑽進沐英的嘴裡,耳朵裡,鼻孔裡,看的我直作嘔。
沐英似乎受到了這些蛇的影響,站在原地不動分毫,就在我以爲這些蛇能找出控制沐英身體裡的蠱蟲,讓沐英化作一杯塵土,已經勝券在握的時候,突然身後大墓深處發出一聲低鳴,如雷貫耳,就像從地下的九幽冥界裡發出的聲音一樣,讓人渾身不寒而慄,觸發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隨着這個聲音,米婆身形一晃,用柺杖強支撐住身體,但我看得分明,這一下米婆的那條本命蛇蠱渾身的金‘色’,也暗淡了幾分,恐怕這一聲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我越發好奇了,這個雲南王沐英墓深處,在那條看不見底的深淵裡,到底有什麼東西存在?
扁朵一看自己婆婆好像受傷了,要上前攙扶,米婆搖了搖頭,繼續念那種讓人心煩意‘亂’的咒語。
但是那些鑽進沐英身體裡的蛇蠱,沒有像之前對付殭屍士兵一樣,找到沐英體內的蠱蟲,紛紛從沐英體內出來,無功而返。
米婆面‘色’大變,一瞬間好像又老了幾歲:“不是蠱控制的他,不是蠱控制的……要不我的本命蛇蠱不可能一點作用沒有。”
聽米婆這麼一說,我心裡一下涼了幾分。
連米婆的本命蛇蠱都沒用,那麼控制沐英的是什麼?
只見沐英發出一聲低吼,手腳並用甩開那些‘花’‘花’綠綠的毒物蛇蠱,一步步走向站在米婆身後的我和孫胖子。
我現在能確定了,他是要找回那塊在他嘴裡的東西,這一切詭異的事情都是這東西作祟。
我看米婆身形搖晃,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從孫胖子包裡,拿出那塊‘玉’石,就要朝沐英扔回去。
“小娃,不行。”米婆拉住了我的手,說:“你剛纔聽到那種聲音了嗎?”
我點了點頭:“聽到了。”
“那東西,就是從這塊‘玉’石裡跑出來的,是無數的惡煞鬼靈怨念集合而成的,你現在拿回去,這些惡靈會吸附在這塊‘玉’上,魂魄歸入沐英體內,那就沒有人能阻止這個怪物了。”米婆說道。
沒想到第二幅壁畫是真的,那條不可見底的深淵下面真是無數的惡靈。
沒來苗區之前,聽到這種說法,我可能會認爲這是無稽之談。
但是現在面前的這種情況,除了這樣解釋似乎別無他法。
望着已經塌陷進去的山體,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現在怎麼辦?”這種情況已經不是我能夠阻止的了。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米婆的臉上透出一股蒼涼,乾笑一聲:“恐怕老婆子這條命也要丟在這了。”
“米婆婆……”我心裡一涼,剛想說有沒有別的辦法,米婆說道:“小娃,沒別的辦法,老婆子活夠了,但是想除掉這東西,你得幫我。”
“怎麼幫?”
“老婆子纏住他,你能用這塊‘玉’擊中他的泥丸宮,把那些惡靈聚集形成的靈魂打碎,這東西就是一堆爛‘肉’。”米婆說完,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至於這塊‘玉’,你先替我保存着,自然有人會來拿!”
“米婆……”看着米婆滿頭銀髮,我心裡有點不落忍,米婆說道:“沒時間猶豫了,等那惡靈完全甦醒,我們就沒辦法控制他了。”
“恩。”我點了點頭,看着死而復生的沐英走來,上醫學院的的時候,也涉及過一些中醫的知識,泥丸‘穴’,是在連接大腦的一個‘穴’道,看樣子地下那無數鬼怪形成的惡靈藏身在那,控制着那沐英的死屍。
“開始了。”米婆說完,口中繼續唸咒,全是我聽不懂的話語,隨着她語氣越來越‘激’烈,之前那些攻擊沐英的蛇蠱,全部戰意高昂,回頭盯着米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些蛇好像把蠱主米婆當成了敵人?
我心中不解,這些黑蛇,‘花’蛇,青蛇,白蛇,包括米婆那條金‘色’的本命蠱蛇以米婆爲中心,像‘潮’水一般涌了過來。
孫胖子和崇一舟有點害怕,躲在我和米婆身後,我看見米婆的語速越來越快,突然後背一涼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只見那些蛇突然急速扭動着身子,張開獠牙朝着米婆撲來!
先是那隻金‘色’的本命蠱,沿着米婆的身子蜿蜒而上,一口咬在了米婆的臉上,剩下‘花’‘花’綠綠的毒蛇,遍佈米婆全身,我嚇了一跳,離米婆遠了一些。
就見米婆遠遠望去,就像一個由蛇組成的‘肉’球一樣,那些蛇爭先恐後的撕咬着米婆的身體,吸食這米婆的血液。
我不知道崇一舟和孫胖子是什麼感覺,但是我渾身的汗‘毛’都顫慄了。
那些蛇密密麻麻的扭成一團,甩着尾巴貪婪的吸食着米婆的血‘肉’,米婆蒼老的聲音發出一聲聲慘叫人寰的慘叫聲,旁邊的扁朵一邊跪在地上說着什麼話,一邊傷心的流眼淚。
看不到米婆的人,等到那些蛇似乎吃飽喝足之後,地上只剩下米婆乾巴巴滿是咬痕的身體,有些傷口深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見累累的白骨。
我跑過去打開包,想竭盡全力給米婆做一些現場的救治。
米婆睜開昏‘花’的眼睛看了看我,聲音微弱的說:“娃,不用救我,沒用了,這些蛇蠱都是巨毒之物,當了蠱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咳咳……這些蛇就像我的孩子一樣,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我的敵意留在那怪物身上,它們會用盡一切辦法阻止那個怪物,小娃,你抓住機會。”
“恩,你再支撐一會。”我眼睛有些溼潤,‘揉’了‘揉’鼻子,拿起那塊‘玉’石,想找機會幹掉寄居在沐英身體裡的惡靈。
只見米婆以身喂蠱之後,那些蛇蠱肆無忌憚的朝着沐英盤旋而去,不一會沐英就像一個各種顏‘色’的蛇包住的圓球,站在原地不能動彈分毫,那些蛇死死纏繞住沐英,沐英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把頭從密密麻麻的蛇身中伸出來,一雙血紅的眼睛盯着我手裡的那塊‘玉’石。
“我去你大爺的!”我低吼一聲,握着那塊石頭朝着沐英跑過去。
沐英背後的山體裡又發出一聲雷鳴聲,震得我氣血翻涌,眼前一黑。
那些蛇果然像米婆說的一樣,不死不休,這個聲音出現後,對它們再也沒有影響,它們盤旋在沐英身上,縮進身子,把沐英牢牢的定在原地。
我長吸了一口氣,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暗罵自己別被那聲音蠱‘惑’了心智,衝到沐英面前,一石頭朝着沐英腦袋砸去!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這一石頭砸下去,就把沐英的腦袋砸了個窟窿,只聽“嗡”的一聲巨響,沐英似乎痛苦的哀嚎着,這個哀嚎聲響徹天際!
沐英破碎的頭骨處,一下出現了無數的冒着濃烈黑‘色’煞氣的影子,像逃命一般從沐英這具軀殼裡往外逃竄。
一時間,剛剛‘蒙’亮的山谷,頓時變得山‘色’無光,似乎被這鋪天蓋地的黑影所遮蔽。
那種哀嚎聲,刺耳極了,我心裡難受的很,一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只見那些黑影,像被我手中的那塊石頭所吸引一般,山谷空中盡數鑽了進去。
它們帶起一股狂風,‘迷’的我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