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功德殿,霍柔風能夠順利籌集軍費,芳儀長公主功不可沒;後來在通州,展懷被錦衣衛包圍的時候,芳儀長公主不惜衆目睽睽之下拋頭露面爲自家小叔解圍。僅憑這個,霍柔風對芳儀長公主是有好感的。
但是,也只是好感而已。
對於霍柔風而言,她對沈家的人是生不出結交之心的。
她和郭玉齡又扯了些有的沒的,無非是這個季節還能吃到西域葡萄很是難得,還有甘肅的甜瓜也能尋到之類的。
忽然,郭玉齡笑着說道:“五奶奶的官話講得真是好聽,玉齡見過很多進京的命婦,過上一兩年也難改鄉音。”
霍柔風的官話沒有半絲西北口音,且,還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綿軟,她雖然已經離開杭州多年,但是從小到大養成的口音卻難以更改。
呵,你倒是好奇心大啊。
“我的乳孃是紹興人氏,後來嫁到北直隸,讓郭姑姑見笑,我的口音便是隨了乳孃。”霍柔風又把面前的糯米棗子向前推了推,示意丫鬟端到郭玉齡面前。
“郭姑姑,我這廚娘慣會做這些,你嚐嚐看。”
言外之意,把嘴留着吃東西吧。
郭玉齡用銀勺舀起一顆,淺淺嘗了一口,微笑道:“手藝着實不錯。”
晚上,霍柔風靠在展懷肩頭,說起慶王送來賀禮的事,展懷凝眉,道:“太子回宮後,太后對這個孫子寵愛有加,據說十天裡倒有三五天會去慈寧宮裡用膳。”
霍柔風笑道:“那慶王呢,難道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侄兒坐上那把椅子?”
展懷道:“我覺得他不會,你呢?”
霍柔風哈哈大笑:“我也是這麼覺得。”
霍柔風便和展懷說起霍輕舟的事來,霍輕舟回來幾天了,可是直到今天,霍柔風纔有機會把霍輕舟的想法告知展懷。
“這樣不好,吳家還懂得把四房分出去,給自家留一條生機,吳家只不過是跟了我們而已,我們要做的事,比他們兇險百倍,舅兄這一支,無論如何也要保留。”
霍柔風點點頭:“我也是這樣和哥哥說的,也不知這兩天他是否改變了主意,明天回到隨雲嶺,我們多住一天,不如你和他聊聊。”
說到這裡,霍柔風噗哧笑了出來:“我哥別和你吵架就好。”
展懷甚是無奈:“其實舅兄以前和我稱兄道弟,關係還是很好的,可是當他知道你是他妹子以後,就看我哪裡都不順眼了,沒辦法,誰讓他有個天下最好的妹妹呢,我若是他,說不定也會如此。”
霍柔風擡頭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笑道:“我哥就是嘴上說說罷了......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展懷把她拉進懷裡,柔聲說道:“小九,過兩天送走大哥,我便要去西安了,天氣漸漸冷了,你不如回馬場陪岳母住些日子,我回來以後去接你。”
馬場建在兩山之間,冬暖夏涼,冬天比榆林還要暖和。
霍柔風知道,展懷是擔心她一個人住在總兵府裡會寂寞,她笑着說道:“你不用掛念我,我兩邊住住,不會煩悶的。”
轉眼便是三朝回門,一大早霍輕舟便來了,看到眼下一片烏青的霍輕舟,霍柔風心頭暖洋洋的。
哥哥是馬不停蹄連夜趕路,才能在早上城門剛開時進城。
“哥,我可以在家多住一晚的。”
霍輕舟上下左右打量着她,黑着臉道:“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一旁的展懷滿頭黑線,你也只是一天沒見到你妹子而已,怎麼就能瘦了呢?
努力了三年,展懷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在大舅哥眼裡,他都是拐走人家妹子的大灰狼。
可是展懷想錯了,此時此刻,霍輕舟在確認妹妹瘦了之後,他惡狠狠地瞪着展懷,就像是瞪着一隻拱了自家白菜的豬。
他的妹妹又聰明又漂亮,乖巧懂事,天真活潑,這麼好的一棵白菜,可惜被展懷這頭豬給拱了。
趁着展懷沒注意,霍輕舟問妹子:“我給你的鐲子呢,怎麼沒戴?”
此時,霍柔風手上是隻赤金鑲紅寶石的鐲子,而不是霍輕舟送她的空心鐲。
霍柔風笑嘻嘻地道:“哥放心吧,我當寶貝一樣收起來了,免得整日戴着惹人注意。”
那聲“哥放心吧”,甜甜糯糯,霍輕舟的嘴角總算露出笑容,他對霍柔風道:“走吧,娘還在家等着你呢。”
回門的馬車剛剛出城,霍柔風便從車上下來,改爲騎馬。
她穿的是大紅的騎馬服,紅衣紅馬英姿颯爽。
霍輕舟皺眉,斥責道:“坐車吧,哪有新娘子騎在馬上的?”
霍柔風嘟嘴,就要反駁,她想早點到馬場,再說,馬車又慢又顛,哪如騎馬暢快?
“舅兄,岳母恐是已經等急了,騎馬還快一些,我們趕在晌午前回去,陪岳母吃頓團圓飯。”展懷插口道。
霍輕舟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真是的,他就不該管,人家丈夫都不管,他管什麼,好人都讓展懷這廝做了,他這個當哥的,就是壞人。
展懷已經飛身上馬,與霍柔風並駕齊驅,霍輕舟雖然不高興,可是妹妹回門是大事,他也想妹妹早點到家。
三人帶着護衛絕塵而去,帶着禮品的馬車跟在後面,向隨雲嶺行去。
回到馬場,金豆和小乖見到霍柔風就撲了過來,嗚嗚低吟,像是兩個被遺棄的孩子。
劉嬤嬤笑着說道:“這兩個嚎了整晚,尤其是小乖,把馬場裡的小馬駒都給嚇着了。”
狼嚎啊,何況是整夜的狼嚎。
進了屋裡,小夫妻給謝紅琳見過禮,待到喝完回門酒,謝紅琳把霍柔風叫到自己屋裡,打量着她,問道:“鵬舉沒有難爲你吧?”
霍柔風笑道:“沒有,我們挺好的。”
謝紅琳嘆了口氣,當年她三朝回門時,母親問她是同樣的話,她當時可還是羞紅了臉,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可自家女兒......算了,女兒笑得很甜,想來是真的很好,那就行了,害不害羞的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