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謹沉吟片刻,對翠縷道:“不管用什麼辦法,你也要去一趟擷文堂......”
一個時辰後,蘇淺站在慶王常去的小樓上,用千里眼向遠處看去。
從這裡,能夠將擷文堂盡收眼底。
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走進了擷文堂,片刻後,小廝又從裡面走了出來。
蘇淺皺眉,他有過目不忘之能,這少年雖然扮成小廝,可是他還是能一眼便認出來。
這是慶王妃身邊的大丫鬟翠縷。
翠縷去擷文堂,是去給謝思成送信了嗎?
眼下謝思成並不在京城,但是蘇淺能肯定,只要是重要的消息,擷文堂的人都能立刻送去給謝思成。
那麼,宮裡和慶王府的事,算不算重要消息呢?當然算了。
蘇淺忽然對這位慶王妃有了興趣,女人被逼急了,總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當然,這是對於大多數女人而言,有的女人不在其中。
比如那個忽男忽女的霍九。
想到霍九,蘇淺不由自主地笑了。
幾年不見,霍九已經長大了吧,不知道長大後的霍九是什麼樣的。
他忽然很想見見霍九。
他見過的女子之中,霍九是最與衆不同的一個。
可惜當霍九在的時候,他卻並不知道霍九是女子。
若非那年在這座小樓上,慶王讓他去看那位來京城走親戚的霍九娘子,他或許永遠也不會想到霍九居然是女的。
是不是所有人都猜不到霍九是女的,而只有展懷知道呢?
所以霍九和展懷纔會特別要好,所以霍九纔會不遺餘力協助展懷,所以展懷寧可草草定下一門親事也不要霍思謹,所以......展懷在西北迎娶的那位沒有家世的女子就一定是霍九。
蘇淺施施然走出小樓,站在明亮的街道上,他環顧四周,忽然發現他竟然無處可去。
慶王去了宮裡,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慶王妃正在打定主意要在王府裡攪風攪水,因此他也沒有必要回去。
蘇淺想了想,便去了四方茶樓。
四方茶樓還是一如往常的人頭攢動,而且看上去比平時還要熱鬧。
蘇淺找了個僻靜的位子坐下,他不是這裡的常客,周圍也都是生面孔。
他要了一壺龍井,四碟乾果,便聽到旁邊的一桌正說得熱火朝天。
“聽說了嗎?萬歲爺病了。”
“哪個萬歲爺?”
“還能是哪個,當然是紫禁城裡的那個了。”
“病就病唄,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關咱們啥事兒。”
蘇淺微微揚眉,無論皇帝是生病還是死了,在沒有大告天下之前,這都是極其隱密之事,可是卻已成了酒肆茶寮裡的雜談,若說沒有人在背後推動這一切,蘇淺打死也不相信。
是慶王嗎?
讓皇帝順利死掉的人,慶王可能是有份參與的,但是把這件事傳揚出去的,卻絕對不會是慶王。
果然,那些人說的話,越來越讓人心驚了。
“對了,你們知道嗎,皇帝得的是怪病,前一天還好端端的,第二天醒來就發現手不能動了,接着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咦,這病怎麼聽得這麼耳熟呢,我想起來了,就是麻子衚衕死了的那個王二,不就是得的這種怪病嗎?”
“哈哈,你小子是豬油吃多了吧,竟然把王二的病安到了萬歲爺的頭上,當心治你個滿門抄斬。”
“胡說,我怎麼可能亂安呢,這事千真萬確,我二舅母的乾孃的小兒子的大舅子的小姨子嫁的是太醫,這是從宮裡傳出來的消息。”
蘇淺微微一怔,正想努力掰清這些親戚關係,就見忽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兩名錦衣衛,對那個正說得口沫橫飛的傢伙道:“你是聽說的?走吧,換個地方把你聽說的事情好好說個清楚。”
衆人全都嚇了一跳,方纔還熱熱鬧鬧的四方茶樓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向那兩名錦衣衛,那人方纔還說得帶勁的男人嚇得差點滑到桌子底下,他連連作揖,道:“官爺莫怪,小的是良民,這真是小的聽來的,不是胡編的,小的天大膽子,也不敢胡編啊。”
正在這時,啪的一聲脆響,所有人都朝着聲音看過去,只見茶樓裡的小戲臺上,一個女子手持摺扇,開口說道:“昨日講到那趙京娘終於回到家中......”
衆人鬆了口氣,京城裡不認識這女子的並不多,這位便是京城裡唯一的女說書白水仙。
方纔那聲響,應該就是白水仙拍堂木的聲音了。
雖然兩個錦衣衛還在這裡,可是隨着白水仙的這一聲,茶樓裡的氣氛鬆弛了下來,茶客們又開始嘻嘻哈哈,或小聲議論。
那位有幸被錦衣衛盯上的老哥瑟瑟發抖地站起身來,正準備跟着這兩個走,他可真夠倒黴的,他一沒殺人,二沒放火,唯一做過的壞事就是上元燈會上趁着人多,他摸過一個小媳婦的屁(防)股。
正在這時,忽然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半大孩子,他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大聲喊道:“出事了出事了,皇帝死了!”
說完,那孩子扭頭就跑,守在門口的錦衣衛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孩子已經如同一隻老鼠似的,鑽進門前熙攘的人羣裡了。
那兩個要拿人的錦衣衛勃然變色,二個不約而同地向門口奔去,反倒是把那位多嘴的老哥扔下不理了。
他們剛剛走到街上,就聽到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呼聲:“什麼?皇帝死了?”
街上的人有的停下來,有的在四下張望,隔壁的幾家鋪子裡,有人出來也有人進去,他們能清楚聽到他們口中唸叨的“皇帝”二字。
壞了,皇帝已死的消息傳出來了!
而此時的紫禁城裡,錦衣衛指揮使赫剛正站在太子面前,他陰沉着臉,從下向上打量着太子,這讓太子感覺很不舒服,他是太子,是儲君,過上幾天,他便要坐到龍椅上了,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眼睛來看他。
“赫指揮使,你來見孤有何事?”
赫剛陰陰一笑,問道:“聽說太子已觀政一年有餘,那請問太子,可聽說過王三告其嫂夥同姦夫殺害其兄王二一案呢?”
這是什麼?
太子莫名其妙地搖搖頭:“赫指揮使,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