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風可沒有想這麼多,她急切地問道:“還有呢,你還在那三個人身上看出什麼了?”
展懷道:“也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看出來的,我爹、我大哥和三哥,還有我爹手下的幾位將軍全都仔細查看了那三人的屍體,他們手裡拿的刀,不是漢人用的,而且上面還刻有韃子的文字,另外,他們穿的衣裳,乍看是漢人的服飾,可是用的料子極爲粗糙,據說也是韃子們日常穿的。”
“雖然這三個人身上留下的痕跡都指明他們是韃子,可是其中一個人腳上的皮靴子可能有點大,他墊了鞋墊,那鞋墊雖是隨處可買的花色,但是背面卻有個不起眼的標誌,像是個元寶,我們誰也不知道爲何會繡個元寶,還是我靈機一動,把那鞋墊拿給我家的繡娘去看,她們認出那是京城老錦榮的記號。老錦榮是做鞋子的,鋪子裡也賣鞋墊,但他們爲了省事,鞋墊都是在外面收來的,並非自己的繡娘所繡,這些收上來的鞋墊自是沒有老錦榮這三個字,他們爲圖省事,就在每雙鞋墊上用綵線繡了幾針,像個只有邊框的元寶。我家的繡娘都是從蘇杭僱來的,而這個繡娘在來福建之前,曾經在京城的繡坊裡做過幾年,因而她才能認出來,老錦榮的生意並不好,在京城也只有一家鋪子,賣的也比其他鋪子都要便宜,亦就是說,這鞋墊除了京城,別的地方是買不到的。”
展懷一口氣說完,霍柔風便明白了,他爲何要來京城。
她問道:“那你爲何還要偷偷摸摸來京城啊,閩國公都不知道?”
展懷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替身既然死了,我爹索性順水推舟,對外宣稱他在打獵的時候受了重傷,不再對外見客,也不去軍營裡巡視。”
“既然要演戲,當然就要面面俱到,而且以我爹的身份,他既然受傷了,福建的官員自是要來府上探望,我們兄弟若是沒在跟前侍疾,別人也就不會相信我爹是真的受傷了。”
“因此,我大哥便讓我和三哥在家裡侍疾,若是有人來探望我爹,便讓我們接待,那些人平時也難得見到我爹一面,這個時候,我爹當然更加不用親自見他們了。”
“我大哥對外說他要代替我爹兼管軍務,讓我和三哥侍疾,其實他卻是想要自己親自來京城一趟,看看到底是誰派人刺殺我爹。”
“我大哥是世子,他怎能輕易進京,何況這些日子我爹還要裝病,不能隨便出來,福建那邊要由我大哥主持大局,我和三哥全都勸他,我們兩個都想代替他來京城。”
“可是無論我們怎麼勸,他也不肯答應,我們都知道,他是爲了我們好,這一趟太過兇險,他不放心我們兩個。”
“見他不肯改變主意,我便和三哥商量,想要悄悄來京城,不讓大哥知道,待到他知道的時候,我那時已經在路上,他想追也來不及了。”
“可是三哥也和大哥一樣,死活不肯答應。我和他一起給父親侍疾,還要和他一起接待來探病的人,若是他不答應,我就沒有機會出來。”
“我軟磨硬靠,他全都不肯,沒辦法,我只好假裝改變主意,讓郎青和花四娘做了一個局,瞞過了我三哥,我只帶着耿氏兄弟和阿有,趁着我大哥去軍營的時候,悄悄離了福建。”
“我剛到浙江,便接到我大哥的飛鴿傳書,他的書信是送到衛所裡的,那些衛所的人都有兩下子,居然就把我們四人在路上攔住了,要把我押回福建。”
展懷說到這裡時,一臉的無奈,他的大哥連家門都不用出,不但能找到他,還能把他押回去。
霍柔風興趣大增,此時聽說展懷主僕四人被衛所的人攔下,她不由得也跟着緊張起來,她問道:“那怎麼辦呢?你們是不是交手了?你打敗了衛所的人,然後帶着他們三個人逃出浙江,這纔來到京城的?”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副激戰的畫面,展懷大展雄威,把浙江衛所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然後一路高歌挺進北直隸。
可是事實證明,霍九爺想得有點多了,也有點過了。
她果真是戲本子聽多了,而且平時和畢道元一起編故事了編得太多了,現實和故事混淆了。
她聽到展懷說道:“自從那次我們在寧波大鬧一場之後,整個浙江的衛所便全都大換血了,無論是太后的人,還是皇帝的人,在衛所裡只能眼睜睜看着我們展家的人發號施令,因此,如今浙江衛所的人都不是吃白飯的,他們雖然沒有在陸地上打過仗,可是平日裡都有練兵,就憑我們四個,哪裡能打得過他們,否則我大哥也不會讓他們來押我回去了。”
霍柔風好生失望,她想像的一場大戰就這樣沒有了嗎?
“你被抓住了,然後被押送回去的路上逃出來了?”霍柔風不死心。
展懷有些爲難,他不想讓霍柔風失望,可是事實上千真萬確不是霍柔風想像的這樣。
他有點不好意思,抓抓頭髮,只好說道:“打不過還能跑啊,我們沒有和浙江衛所的人交手,他們既然在前面攔着,那我們就掉頭逃跑,我們就這樣,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後面追。”
霍柔風眼裡的激動都沒了,原來是貓捉老鼠啊,不對,據說貓是要先把老鼠玩一玩,這纔去捉的。
難道展懷也是這樣被衛所的人戲耍的嗎?
嗯,她更有興趣了。
展懷見她居然對這種事這麼有興趣,甚至超過了吃桔子,他不由苦笑,小九啊,我該怎麼說你呢。
“我們一路跑,後來跑到了一個地方,那種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我大哥曾經給各衛所下令,嚴禁將士出入這種地方,若是往常,他們抓別人進去也就進去了,可是他們要抓的人是我啊,我在進去之前,便告訴他們,我會把這件事告訴我大哥,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