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路?”駱夜知道雲翔子不久即將飛昇,但是道門何其深厚,需要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留後路嗎。
範骨頭擡手想要敲一下他的腦袋,舉到駱夜的頭上又停了下來。“你說得也對,《天道九章》這東西並不是絕對的,如果是那樣的的話道門已經無敵於九州了。但是一個有潛力能夠飛昇的人同樣不可限量,雲翔子當年也只是說天賦出衆,能夠登臨羽化境界。”範骨頭似乎想起了很多的東西,“要不然,紫虹也不會傾盡道門之力,也要把雲翔從光明山接回來。你看雲翔子在的三十多年之內,誰敢打道門的主意,就算是沉鍾石林那幫老不死的,不也是隻能看着眼熱。”
“這個似乎與我沒有什麼關係。”半晌駱夜才冒出這麼一句話。
範骨頭似乎也沒有藥擡槓的意思,“你已經得到了天道九章,之後的事情都靠你自己。雲翔留下這麼一條後路肯定是有原因,他窺探到了天道,看到的想到的肯定與人不一樣。我甚至懷疑,不是那個小丫頭帶你去得,而是雲翔讓那個小丫頭引領你去的。”
駱夜有些驚赫,像雲翔師叔祖那樣的人根本就不是可以用常理來衡量的吧。“老骨頭,還有一個事情,你知道當年鬼族的十大鬼將麼。”
老骨頭看不出什麼不尋常,但是明顯是反應有些遲鈍。“厲邪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只是說奈何山的術法來歷有些奇怪?”駱夜回答道。
“有什麼奇怪的,奈何山的鬼道術本來就是鬼族哪裡學來的。”範骨頭說得很平淡,毫無其他的感覺似的,鬼道術來源於鬼族最是正常不不過一樣。
駱夜聽到厲邪這麼說起過,但是老骨頭認定的時候仍舊有些意外。範骨頭自然也知道他這幅表情,“有什麼奇怪的,鬼族還不是跟人一般。只不過任由三魂六魄,鬼族卻只有兩魂五魄罷了。雖然限制了他們的生存能力,但是在鬼道術法上面他們有先天的優勢。”
駱夜試探性的問了下,“老骨頭,你不會也是鬼族的吧。”要不然你怎麼對鬼族知道得那麼清楚。
“胡說。”範骨頭嘴裡雖然吐不出唾沫星子,上下頜嘎巴作響。“我事純正的九州人,只不過我先天少了一魂一魄。”範骨頭說得很平淡,駱夜聽起來總覺得老骨頭的話裡藏着感傷。
範骨頭還在叫範不寧的時候,九州與妖鬼的戰爭已經進入了不死不休的狀態。範不寧先天少了一魂一魄,身體素來不是很好。但是竟然
很意外的被一個道門的老道士發現,收爲門下,才把身體練得壯實起來。範不寧被鬼族誤認爲是自己的同類,學習到了鬼族的術法,成爲了鬼帥之一。後來鬼族被封印,範不寧也已經肉體消融,只能附着在骨頭架子之上。裡面有很多事情範不寧沒有細說,駱夜自然也不會去詢問,要爲了一族存亡就要封印另外一族。雖是異類,畢竟是同在一起那麼多年,範老骨頭當時的心性是何其堅韌。
“老骨頭,不是因爲這個你纔不飛昇的吧。”
範不寧用骨手託着自己的下頜,“鬼才會這麼做呢,只是我得身體承受不了鬼道術過量的使用,被腐蝕殆盡。肉體消亡了,這副骨頭架子怎麼能夠扛起天劫。”範不寧忽然想到,“上次你帶回來的那根骨頭不夠,夠結實,要是都是這樣的骨頭就難說了。”
“真的。”到了範骨頭和玄武這樣的境界,估計漫長的時間都是用來報復自己的吧。駱夜暗想,看着一代一代人的離開,自己卻怎麼都死不了。
“不要太強求。”範不寧知道駱夜的意思。“如果那麼容易得話,當年我早就飛昇走了。現在雲翔即將飛昇離開,你石師叔又發現了冥宗在南疆蠢蠢欲動,道門是風雨欲來,萬事總要小心爲上的好。”
駱夜正準備回答時,洞外傳來兩人嘰喳的吵鬧聲。“小朱師叔,範老前輩爲什麼那麼怕冷?”張鳴三的錦袍早已經又破又爛。
朱阿狗哼哼唧唧地說道:“肉都掉了,只剩下骨頭了,你說怕不怕冷?”
“皮厚了,都欠抽了。“老骨頭感嘆一聲,“不過你那個徒弟的天賦比你的好。”剛說完,張鳴三閃了進來,看見駱夜明顯是愣了一下。立刻撲了上來,嚎啕大哭起來:“師父啊,師父你可回來了。”
一把鼻涕都往駱夜的身上蹭,有說不完的委屈一樣。駱夜推了兩下,總算推開了一點。張鳴三又絮絮叨叨說道:“師父啊,我都不知道你當你當年是怎麼撐過來的,不過你也比不上我慘啊,老骨頭吩咐我做牛做馬還好,小朱師叔那也是要命的折騰啊。”朱阿狗在後面傻呵呵地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駱夜跟着嘆了口氣,“當初我就說你不是修煉的材料,你一定要來修煉,現在好了吧。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新鮮勁你已經見識過了。”
張鳴三一抹嘴臉,狠狠地說道:“師父啊,我偏要留下下,折騰不死我,遲早會還回來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將來我有所大成…哈哈。”緊跟着
口中似乎也要流出口水出來,不知道想些什麼。
範骨頭連頭都懶得擡起來,“這話我不知道聽了多遍了,以前你祖師爺也說過,你那廢材師父也說過,現在也該輪到你說了。不過以前說這些話的人都躺在了後山的墳堆裡,我還坐在這裡烤火。”話語裡盡是不屑。
駱夜倒是一笑了之,見慣不慣,能跟老骨頭比刷無賴的估計也就只有老烏龜了。張鳴三明顯還不能適應,半晌才道:“也是,你本來就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將來我要拆了你那把骨頭當柴燒。”
“也不知道是誰一見到我這把骨頭時嚇得屁滾尿流,今天就不用吃飯了,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張鳴三初次見到範骨頭肯定也和自己當初一樣的狼狽,能說話的骷髏天底下能找出來的確實不多。
張鳴三立即雙腿一軟,跪了下來,“老前輩,老祖宗啊,您不能這樣啊。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您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我也不計較您不讓我穿棉衣了,也不計較您讓我老是不洗澡了,但是您不能不讓我吃飯啊。俗話說,飯是漢子的脊樑啊,連脊樑都沒了,您叫我怎麼給你拾柴火,暖被窩…”張鳴三越扯越遠,鼻涕流個不停,也不知道是凍了得還是被刺激了的。轉頭又想駱夜和朱阿狗說道:“師父啊,您老了還讓我送終吧,總不能把我餓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師叔啊,我以後再也不跟你搶祭品了,你吃肉,我吃骨頭,你吃菜,我喝湯。”
駱夜心裡一陣鬱悶,“算起年紀我也不比你大多少啊,怎麼開始白髮人了。”張鳴三成功的噁心到了範骨頭,範骨頭終於答應在他加倍勞動之後放他一馬。
“這是折磨啊。”張鳴三長嚎一聲,“上官羽衣那個惡婆娘,我今天才發現你是這麼的可愛和善良。”
洞外傳來一聲厲喝:“張鳴三你這隻笨豬,本姑娘哪裡惡了,還是老實一點叫聲師叔,否則,範老前輩的飯你今天就甭想吃了。”
駱夜心裡暗笑,上官羽衣和範不寧兩人連威脅的方法都是一樣的。也怪了,張鳴三也算是大家出身,怎麼就把吃看得那麼重。到了後來才知道,奈何山所有的體力活都是張鳴三做,以前駱夜只是服侍一個老骨頭,現在張鳴三是見人來了就服侍誰。外帶不時出去安宅寧家,趕趕小毛賊,抓抓小鬼。
上官羽衣鈴鐺般的笑聲清晰地傳了進來,“範前輩,我來看你了。”
範不寧細聲嘀咕,“這也不是個省心的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