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常,盛衰更替。九州在經歷了數十年的動亂之後,漸漸安定下來,人們再一次迎來四海祥和、天下承平的盛世。亂世的時候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治世的時候世人又感到歲月苦短,於是追求長生不老、羽化登仙成爲風尚,傳承千年之久的道門得以大興。各種旁門術士,佔命星師紛紛打着道門的旗號招搖出世。天道宗一脈作爲道門的正統嫡派更是日益興隆,廣爲流傳。門下分支散佈九州各地,位處東海福地寧州的紫竹林就是其中的翹楚。
“三分仙境,兩分煙海”,講的就是寧州東南的紫竹煙海奇觀。如若是晴天的日出前後,山間就會升騰起茫茫一片的濃霧,如煙似雲,繚繞在山中的紫竹之間。在晨曦萬道霞光的照耀下,繽紛多彩,呈現出一幅壯美的仙境畫卷,讓人歎爲觀止。道門紫竹林就隱跡在這片煙海籠罩的紫竹林中。
此時已近深秋,漫天飛卷的秋葉隨風飄灑,不斷有人御劍從霜染的紫竹葉中飛出,衝向雲霄。沿着山中僅有的那條碎石小徑前行,曲徑的盡頭就到了紫竹林的前院。
白衣少女雙手託着下巴坐在石階上望着下面跪着的粗布少年,輕聲說道:“你還是走吧,我們這裡不受男弟子,無論你跪多久都是沒用的。”
少年也不過十來歲,聞言停下了擺弄自己手中的幾顆石子,用略帶有些固執的眼神看過去,搖頭說:“不是這樣的,青崖說過,‘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我們是來求道的,更當以誠拜師,心志不移。”說話一本正經,難掩的稚嫩語氣讓他的
底氣有些不足。
少女聽得莞爾一笑,恍如羣芳綻放,明豔不可方物。她的後面傳出一陣風鈴似的悅耳笑聲。“小霜兒,這小呆瓜倒是可愛得緊。”從少女背後閃出一個綠衣女童,長髮如流瀑一般垂至腰間。
少年眉頭一皺,瞪眼看去,好像有些不高興。“小丫頭片子,你……”女童搶過口舌,學着他的腔調。“看你年紀比我小,我做你哥哥都不虧,可算是沒教養的了。”女童的聲音清脆響亮,動聽之極。說完就拉起少女的手向後面院子裡走去,“別理他了,論道大會剛完,還有幾個臭老頭沒走,指不定真能看上他們。剛纔那個瘦小子不是被他們叫走了麼。”
少年愣了一會,她說的話怎麼和我想的一樣。等到他回過神來,那兩個人早已消失不見。
“啊呀,看你這發呆眼神,八成是看上那個小丫頭了。眼光不錯啊,霜丫頭再長大一點肯定是個絕世美女。”少年身前竄出一個碰頭亂髮的老頭,眯着雙眼,用一種輕佻的眼神四處掃視。
粗布衣衫少年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說道:“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即使是……那個,又關我什麼事?”
蓬頭老者從背後解下酒葫蘆,大喝了一口,自言自語說:“不關你事,便去不管。修道何爲,縱然羽化而去,不過一縷煙雲往事。”
“修道何爲?”少年以爲他在對自己說話,“青崖說他求道是爲了濟世救民,大好世界總需要人去捨己爲人,斬妖降魔。小七是怎麼說的來着,嗯,他想遨遊九霄
、縱橫蒼穹,天地之間任他來去自由。”少年撓了撓頭,想了想接着說:“我沒他們這樣的想法,其實我什麼也沒想過,既然來了就好好做。”
老者聽完他的話,饒有興趣地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
“青崖剛纔讓人叫走了,阿瞬去了南海,他說道門俗氣得緊,要去海外仙島求證仙道。”少年不知避諱,順口說出。“我覺得求不求都沒什麼,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道是人心修爲,也是方外之物,何須強求。你叫什麼?”老者準備抽身離開。
“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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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林正堂之內,天道宗衆人都注意着站在堂中的瘦高少年,不時地相互交換眼目光露出讚許的眼色。一個儒雅軒昂的青衫中年人緩緩地道:“陸小友資質不錯、根骨奇佳,破例收下也不算太過爲難。只是同來的那位小友稟賦雖還可以,但根骨平庸,以後恐怕難有大成。”修道之人最重根骨,天賦不佳還能日後將勤補拙,先天根骨不足的話,道胎難塑,道行修至小成便再難以寸進半分。
陸青崖知道道門不願收錄平庸弟子,平時挑選門徒首看根骨,“多謝諸位仙長青睞有加,只是青崖不敢丟下小弟,任他一人流落四方。如若實屬爲難,我們也只能就此拜別。”
堂內衆人正要出言週轉挽留下來,正堂外面探出一個粗眉小眼的碩大腦袋,頂着一頭蓬鬆的頭髮。“你們不要,那就留在我們奈何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