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外的寧邑猛然聽見一聲巨響,忙拉門一看,一張酸枝花木八仙台變成了碎片散落在地。
一向冷靜的蕭墨氣得臉色鐵青,“今早南門守城的全部殺!”
郡守狼狽回到城裡,等待他的便是劊子手,賠死的還有南門守城官兵共50人。監督行刑的是郡丞王莽。如此大規模的殺戮,這是凌州五十年來第一次。而且,殺的多數是北地郡本地人,親人衆多。行刑當天,全城陷入一片哭喊中,圍觀的都感覺慘不忍睹,不忍觀看。
整個北寧王府全府戒備,迎霞閣被護衛團團圍守。
童顏倒是悠哉,反正只有鐵冧幾個護衛,她要想出去,也就藉口在書房看書,任憑誰也不敢擅入。
這天正好喬妝溜出來,沒想到親眼看到以前只有在電影中看到的殘忍場景,心裡如打翻五味瓶,不是滋味。
這場殺戮似乎自己也成了劊子手,可,誰奈何?
蕭墨這一行爲,傷的不是五十人,而是五百人甚至更多。
蕭墨、蕭慕究竟最後誰勝誰負,果然是難以揣測。
跟在身後的嫚兒眼圈漸漸的紅了,低聲道,“我家人被砍頭的那天也是這樣,紅紅的……”
童顏握了握她的肩膀,“幸好,你還在,只要比人強大,便不會被人殺戮。”
嫚兒咬着脣,點頭。
新客命名爲尋香客棧,尋香只爲品香、憐香。
店裝修在飛速進行中,完工日期竟然會比預期提前了整整二十多天,看得出寥啓東是拼了命的。而且,他迅速盤下了柳氏兄長典當行對面的一家鋪子,叫寶典鋪子。因本來就是賣古董字畫的,按照童顏的吩咐,不改名,不裝修,悄然換了老闆,這樣就不會引起對面注意。他還特地聘請回原店子裡的鑑寶師和掌櫃,月銀多了一倍,兩人喜得更加賣力了。
寥啓東派了個店裡懂點行的小子整天晃悠在柳氏典當行門口,凡是有人準備進去典當的,便用免費幫估價的方式將人請了過來,由鑑寶師認真估價。同時,告訴他們只要對面典當行開了價,這邊不論多少,一律多給10—50兩不等。這樣一來,柳氏典當行基本沒有了典當寶物的生意。
斷了貨源便等於斷了賺錢的來路。
在童顏的授意下,寥啓東買通了柳氏典當行小夥計,將典當賣家的資料偷了出來,尋了幾個賤賣好物件的人家,給雙倍的錢讓他們出面將東西提前贖了出來,這樣一來,柳氏的典當行等於煮熟的鴨子飛了。不到十天,柳氏典當行蕭條在無人光顧。
不過,童顏爲此也費了不少銀子。她還是那句話,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兩個店一連招人暗算,氣得柳秦火冒三丈,卻不知哪路門神擋了他家財路。之前柳氏還向他哭窮,逼着他弄出那幾萬兩銀子,說是要堵住童酈那賤人的嘴,好穩固自己在王府的地位,他那裡拿得出那麼大筆現銀給她,卻也知道姐姐倒了,也會影響他在北地郡的生意,只好硬是擠出個五六萬兩給她。誰知她還是不濟,最終被北寧王給廢了,他倒是雞飛蛋打了,恐怕北地郡的生意保不住了,氣不過,一下病倒了。
且不說破財的柳秦,這邊的雲鳳嬌是個非常精明能幹的。以前在暖香閣是處發揮,到了這邊放手大幹。不僅挖來了三個最美的歌姬,還將今年新鮮熱辣正等着開頭花的頭牌絮絮給拉來了。而絮絮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得了雲鳳嬌的幫助,贖了身,保了清白,當然是努力和雲鳳嬌一起,爲東家幹活。
這下氣得暖香閣的老鴇叉腰在大門口叫罵了好幾天,後又被雲鳳嬌一計將她降服。
雲鳳嬌和絮絮擺下茶宴,和她談判。對老鴇說客店的住客,見到美嬌娘吃不到會如何?定會貓爪一樣難受的,那她正好給暖香閣介紹客戶,反之,老鴇介紹香客過來,直接給她個人提成5個點,當然,這一招是童顏教她,並授權的,這才讓老鴇暫緩憤怒。
而絮絮和雲鳳嬌不同,雲鳳嬌出身商家,絮絮卻地地道道是個官宦女子,因父親得罪了盛京某個大人物,被貶了官,流放到西北極地,又被人暗害活活弄病死了,她被老鴇從奴隸市場發掘出來的。她可是接受過正統貴女的教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長得非常江南味道,簡直就是個小林黛玉,人見人憐,本就是老鴇的掌中之寶。兩人在客店坐鎮,變成了一道無比靚麗的風景。尋香客棧還未開張,就已經香名遠洋。
雲鳳嬌想出個點子,凡是來店裡的住客,絮絮就會送一副書畫。佳人贈畫這等風雅、又能挑動男人心絃的事,自然是絕佳的。
童顏笑着看雲鳳嬌眉飛色舞的說着她的想法,時不時與寥啓東對視一眼,他一臉欣慰,對童顏豎起大拇指,暗贊童顏有眼光。有這等人才和寥啓東一起做事,她也算放心了。
五天後客店便會開張,如今預定房間已經排到了一個月,本以爲需要賠上幾天房間錢,誰知道除了雲鳳嬌已經許諾的幾間免費的外,房間推出時就哄搶一空,這歸功於雲鳳嬌大力宣傳和絮絮的贈畫。
而且,寥啓東飛快的在一摟收拾出一間風雅客房,專供訂房的客人前來近距離觀賞絮絮畫畫寫字。人總是視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得不到的人兒是最好的。這是寥啓東、雲鳳嬌他們透徹領悟到童顏的經濟頭腦而做出的決定。
生意可以預見到紅火,這讓童顏壓抑的心情得到些緩解,愉悅了許多。
蕭墨處置完郡守,便將郡丞王莽封爲郡守,並將守城的軍隊全部換上暗伏的軍隊。
新郡守王莽非常厲害,快刀斬亂麻的遞交了一系列與郡守倒賣假鹽案的官吏名單,並查處了三年來的往來賬目,賬目不僅涉及官鹽、還有涉及到糧食、絲麻、青銅等重要供給物質。
蕭墨見了豁然大怒,其中竟然涉及到郡尉,監御史等重要官職。而且,不僅是龍羌、天極、西域諸小國,就連內陸的商家也有經他們手走貨的記錄。
蕭墨越看這些名單和生意往來賬簿,越是冒冷汗,這些人不但涉及倒賣官鹽,還會牽涉到盛京的官吏,包括盛淵三大家族,當今太后秦家、御太皇太妃柳家、三朝元老齊家。這樣龐大複雜的脈絡,說明了什麼?說明三大家族在不甘落後的將手伸向一切可伸入的地方,搶着自己的利益。
而這三大家族中秦家主海運,盛淵十萬水兵便是齊家的子弟兵,暗中掌控漕運幫,內從江南郡、會稽郡、遠到海域閩中郡,把控着整個水路的交通要道。而柳家主陸地,把控着盛淵的路監司,農業脈絡。最難搞的是齊家,看似文人世家,清廉自潔,卻出了三朝宰相,任歷代帝師,不但三代兒子都是京官,一家人有一品大員兩個,二品四個,而齊家學生遍佈盛淵各個要政部門,一動而牽百發。
看這些來往賬目,如果沒有幾路人通力合作,是不能做那麼大生意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父王御王爺並沒有把控住這些人,他們就像螻蟻,吞噬着本就空虛的盛淵。難怪,父王最近每每神色凝重,深感國庫空虛帶來的壓力。
北寧王敲門進來時,見到蕭墨臉色難看,滿臉是汗,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