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的望向她,鳳三的臉因喝了酒而顯得舵紅,莫名的令墨離想起幻境時,她慵懶的坐在樹上醉眼迷離的模樣。
那時的鳳三眼中充滿了溫情,如今的鳳三眼中只有冷清與清明。
她緩緩起身,雙手擡着玻璃酒杯,誠懇的道:“趁着大夥都在,我有幾句話想說。”
她道:“一直以來,承蒙大家對我的照顧,我以前不懂事,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在這裡,我真心的感謝大家對我鳳三的愛護。”
她一口喝盡杯中酒,又倒滿一杯,慷慨從容的道:“我尤其是感謝一下黑妹,”她誠摯的望着墨離,輕聲道,“這一杯,是敬你過往時間裡對我的諸多照顧,謝謝你多次捨命相救。”
她一飲而盡。
桌子下,墨離放在膝上的手猛然收緊!
鳳三又倒了一杯,說:“這一杯,是敬你成就我之恩,如果沒有你,我至今或許仍然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鳳三滿了一杯,動作有些緩慢,卻很認真,她與墨離四目對視,那明亮的眼在看到他眸中的陰霾時,沒有絲毫退縮,“這最後一杯,是敬你我之緣份,承蒙你的厚愛,與我結成冥婚,但人鬼終殊途,你和我,就到此爲止吧。”
說完這些話,鳳三像跟人打了一架,後背的汗已經浸溼了衣服。有風吹來,她狠狠打了個哆嗦,饒是烈酒下肚,也無法令她在墨離冰冷的注視下感受到半分溫熱。
她一飲而盡,喝完拿着杯,笑望着墨離。
整桌子的人無人出聲,鬼衛默不作聲的喝着酒,鳳流雲嘴角含笑,只盯着白鳳,墨軻送到嘴邊的酒也忘了喝,不禁看向墨離。
墨離眸子裡怒意翻騰,他死死盯着鳳三,桌下攥成拳頭的手無法控制的輕顫着。
面前的酒散發着淡淡香氣,身後火架子上炭火噼裡啪啦作響,連風聲都那麼清晰,如絲如縷自耳邊拂過。
鳳三背脊早就被冷汗浸溼了,墨離此時的模樣太過恐怖,周身煞氣動盪,連他面前的酒都蕩起了微瀾,風聲都厲了些。
良久,墨離緩緩伸出手,端起了酒杯。
當看到鳳三因爲他這個動作而明顯鬆了一口氣時,墨離薄脣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他緩緩起身,瞬也不瞬地望着鳳三,道:“人鬼殊途?”
鳳三頜首,腦袋才點到一半,只見他酒杯微傾,透明的酒水落下,在桌上凝成一灘水漬。
酒香濃郁,氣氛卻僵凝。
墨離道:“先解除了冥婚再跟我說人鬼殊途。”
墨軻一巴掌拍在桌上,正欲說話,就這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如一簇流星般衝來,隔着老遠便喊:“我軻!!”
墨軻臉上的怒意瞬間變成詫異,將將扭頭望去,那人就撞進了他懷裡!
隨即臉被捧住,嘴上被狠狠親了一口!
這突如其來的人不僅打破了剛纔詭異的氣氛,她的一系列動作更是驚到了衆人!
被佔了便宜的墨軻在對方又一次要親過來時,終於反應過來,怒不可遏的將人撕開扔地上:“你什麼東西!”
不怪他這樣問,來人一頭花花綠綠的短髮,氣息似人似妖,古怪的很。她身形嬌小,模樣可愛,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瞅着人時,格外純潔無辜。年紀麼,看起來約摸剛剛成年的樣子。
被推倒在地她也不生氣,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笑嘻嘻的湊過來:“軻軻,你長得好帥哦!”
衆:“……”
墨軻:“……”他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嘴,氣得渾身打顫,瞧見鳳三古怪的眼神,他聲音都發抖了,“你神經病啊!”
來人眨了眨無辜的大眼,隨後想到了什麼,在全身口袋裡左翻右翻,翻出一張泛黃的紙:“我是來提親的。這是十六年前,墨伯伯立下的婚契。”
墨軻看看了看這少女,又看了看她鄭重的捧在小手裡的婚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鳳三湊過來,照着上頭的字念出來:“……今見友女,甚喜。吾有次子軻,其姻緣與之合唔唔……”她正念着,被臉如鍋底的墨軻一把捂住!
她拉下他的手,大笑道:“墨軻,這是你老爸給你訂的娃娃親哎!”
那婚契上寫的很明白,墨軻老爸見了他朋友的女兒挺喜歡,就把自家兒子賣了,給他訂了個娃娃親,說是等將來小女成年,就正式娶過門。
在修煉界,這種事情屢見不鮮。有些人八字相合,是天造地設地姻緣,很多父母就會提前把婚約定下,只等將來孩子成人,然後正式結婚。
只是沒想到,墨軻也有個未婚妻。
而是還是這麼個少女!
鳳三悶笑不止, 當初墨軻可是說過,將來娶老婆,要娶個大胸大長腿的女神,還說就算供在家裡也比花瓶好看。這下好了……鳳三打量了這小女生一眼,平胸小個兒,玲瓏可愛的類型,身高只到墨軻胸口……
墨軻的臉已經黑到不能再黑了!
那小女生忒不會看人臉色,而且還是個自來熟,一看到桌上有酒有肉,自覺的坐下來,興奮的道:“軻軻你真好,知道我要來,還備了酒肉給我接風洗塵……其實不用客氣啦,畢竟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嘛!”
墨軻:“……”
本來冷凝僵持氣氛,就被這陌生少女的出現而破壞。這少女是個鬧騰的,一坐下來嘴就沒停過,一邊吃肉喝酒一邊對跟衆人聊天。沒兩分鐘就哥哥姐姐叫上了。
“我叫夏雪,上個月剛滿十八,特長呃……沒什麼特長,就是喜歡吃。最喜歡軻軻,以後哥哥姐姐請多關照啊!”
墨軻聽她一句一個我家軻軻,腦門上青筋直跳,一把將她拎開,暴怒道:“婚約不作數,我不喜歡你,你可以滾了!還有,別!叫!我!軻!軻!”
夏雪手裡拿着肉串,邊吃邊道:“不要嘛!我很可愛的呀,相處久了你會喜歡我的,你看大家都很喜歡我啊對不對?”
衆:“……”
從墨離到鳳三,在坐的每一個人,都好半晌沒說話。
這個夏雪,就像一股泥石流,陡然間衝進來,風捲殘雲般掃蕩了大部分酒肉,除了知道她叫夏雪,是墨軻的未婚妻,其它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