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三眼睛發酸，她匆忙擡手去擦，然而眼淚還是落在了他手上。
徐天手一顫，緩緩鬆開手，輕輕的，將她的手掌握住。
像蒼老而遲緩的老人，攤開她的手，在她手裡一筆一劃的寫着，“對不起。”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怪你……”鳳三哽咽難言，可徐天始終只一遍一遍的在她手裡寫着同樣的三個字。鳳三僵硬着擡起手，扳開他的嘴，在看清楚那萎縮的舌頭後，她觸電般朝後跌去，粗粗的喘息着。
徐天臉上，沒有一絲往日那輕浮不羈的笑，他像一個提線木偶，在被她甩開了手之後，又緩緩合起，捧着那小瓷瓶，呆呆的宛如雕像一般。
鳳三震驚的忘記了呼吸，呆坐在地，久久的說不出話。
她怎麼也沒想到，妖化的徐天，會變成這副模樣。
她怔怔的望着捧着鳳丹青殘魂發呆的徐天，拳頭一分分緊握，早在心裡頭生根發芽的種子，如同藤蔓一般在她心中瘋長……
一念站在門口，靜靜望着鳳三，月白色的身影幾乎要與夜色融爲一體。
輕風忽起，一念轉身欲離開，但才轉身，便看到了迴廊盡頭，墨離隻身而立。
一念與他擦身而過之際，墨離道：“你與她簽訂主僕契約了麼？”
一念點頭。
墨離沒再開口，微垂着眼瞼，若有所思。
……
墨離明顯的感覺到鳳三有意劈開他，每天清早天沒亮就出去了，到深夜纔回來，甚至有時候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如今的她不比從前，想要悄無聲息的離開鳳家輕而易舉，想要避開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徐天自醒來之後，便整天捧着那小瓷瓶，哪兒也不去，偶爾出門，便坐廊下的階梯上，望着天空發呆。
他知道鳳三每天都去找徐天說話，然而每當他過去，鳳三便已經離開，像是知道他來，掐着點離開的。
如此兩天之後，墨離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鳳三不想見他了。
這天，鳳三和一念從外面回來，已是深夜。
和一念分別後，她回到自己臥室，將將推開門，便被屋裡一道身影嚇了一跳，下意識要出手，房門徐徐在身後合上，屋子裡的燈一下子全亮了起來。
看清是墨離，鳳三放鬆了下來，沒好氣的道：“大半夜不睡覺你在我房間裡幹什麼！”
墨離坐在窗邊，撐着下巴睨着她，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等你。”
鳳三這兩天爲了追查那天出現在張家那神秘人和墨軻的下落，已經兩天沒閤眼了。此時腦子裡不甚清醒，聞言也沒多想，打着哈欠往浴室裡走去的同時，含糊的道：“有什麼事找我嗎？那你等一會兒，我先……”
話沒說完，身體就被一股力量禁錮住，直接拖到了墨離面前。
鳳三正打着的哈欠都被驚沒了，噗通一聲落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墨離正冷幽幽的盯着她。
鳳三被他盯的發毛，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連說話都結巴了：“幹、幹嘛這麼盯着我，黑妹你不正常啊！”
墨離伸出手，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
那動作，那神情，溫柔的不像話。
鳳三驚的臉色都變了，一臉防備的瞪着他：“你吃錯藥了？”
墨離揉着她腦袋的動作一僵，差點沒忍住捏碎了她的頭蓋骨。
他道：“下次別讓其他男人摸你的頭。”
爲什麼一念剛纔摸她頭的時候她一臉乖巧溫柔，他摸一摸她就這麼反感？
他忍不住又揉了一把，頓時把鳳三的頭揉成了雞窩。
鳳三：“……你再揉跟你翻臉哦我跟你講。”
墨離又揉了下：“哦，是麼。”
“……”這副淡淡的口吻真的是欠揍！
鳳三拍開他手，朝後躲了躲，狐疑的道：“黑妹你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有不太正常？”
墨離撐着下巴盯着她。
不正常麼？
他確實是有些不正常。
看到她和一念有說有笑的從外面進來，好像有誰在他心裡頭點了把火，讓他有種想滅了一念的衝動。
鳳三想離開，但是才站起來，墨離道：“坐下。”
然後她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坐了回去，她鬱悶不已，果然她不管變成什麼樣，在墨離面前，都只有被完虐的份。、
墨離道：“你的頭只有我能摸，身體只有我能碰，如果你再讓別人碰你，手碰跺手，腳碰跺腳。”
他說這話時懶洋洋的，撐着下巴睨着她時的模樣，還帶着淡淡笑意，然而鳳三卻是後背一寒！
但她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人嗎？
哦，她是。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她笑。
墨離滿意了。
這一滿意，他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但鳳三下一句，就讓墨離又沉了臉。
鳳三問：“那你可以走了嗎？大半夜的不太方便。”
墨離笑了，換了個坐姿，修長的手支着額角，眼中充滿了危險：“鳳三。”
鳳三響亮了的應道：“哎！”
墨離道：“你躲着我做什麼？”
鳳三：“……我沒躲着你啊。”
“哦，是麼。”墨離忽然起身，鳳三皮肉一緊，下意識做出防備的動作，墨離緩緩俯身，雙手按在她身後的椅背上，那俊美的過份的臉近在咫尺，令鳳三呼吸困難。
他的視線從她的眉眼，緩緩落到她那嫣紅的脣上，眸色微暗。聲音有些沙啞：“你記住了，你是有夫之婦。”
鳳三的臉不斷後仰，哈哈乾笑兩聲：“那什麼……當初我不是沒有記憶麼，南柯山上那次婚禮，咱們就當沒發生？”
墨離呵了一聲：“沒發生過？”
“是啊，”鳳三一臉討好，“你看，當初咱們就是性格不合才離婚的對吧？一次婚姻不幸，沒理由二次婚姻就能幸福，況且我雖然大度，但是如果我老公心裡還有個戀戀不忘的初戀，我還是不太能夠接受的……”
“我可以忘記她。”墨離打斷她，“以後就對你一個人戀戀不忘。”
鳳三：“……你跟誰學的這些情話？”
墨離俯下來，鳳三往旁邊一閃，乾乾一笑：“不過咱們真不合適……”
墨離伸手擡起她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和一念更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