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似乎一直山洞裡哪兒也沒去,但有時候鳳三醒來時,會在他腳底看到外面的泥土,或是聞到他身上蛛人的氣息,就知道他肯定趁着她睡着出去了。
比起在鬼域時,她的傷恢復的快一些。她本想裝睡後再等他出去後跟上去,但裝睡這事兒是瞞不過墨離的,但只好努力不睡,寸步不離的待在墨離身邊。
墨離一早就看出她的心思,裝作一無所知,她不睡他就帶着她到處走動,走了幾次後,鳳三就算累的走路都能睡着,她還是不肯放棄。
非要弄明白墨離在偷偷摸摸幹什麼。
這天,鳳三又跟着墨離出去。
這天的鬼域上空,颳起了狂風,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鳳三便問墨離那是什麼。
墨離淡淡看了眼,回道:“哦,鬼域裡不安生,總有一些惡鬼想衝破結界逃出去,這是他們又在撞結界。”
鳳三深信不疑。
墨離這次沒把她帶遠,就帶她在周邊走了走。這四周有許多小山坡,一眼望去,就像一個一個的墳冢,零散的彼岸花在風裡搖曳,更顯陰森。
墨離說,那是屍骨堆成的山,每一座山丘,都曾孕育出一個鬼王。
鳳三聞言,一臉驚恐:“那我們豈不是住在在屍體堆裡?”
墨離笑:“是啊,刺激麼?”
“……”
鳳三覺得,她有必要跟墨離好好談一談相處的問題,他不能總是戲弄自己,要維持友誼的長久一定要平等!
忽然墨離指了指她身後:“那是什麼?”
“什麼東西……唔!”她才轉頭,墨離一記手刀劈在她後頸處,鳳三心中哀嚎一聲,便暈了過去。
墨離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將她打橫抱回山洞,在洞處又加了幾層禁制,這才重新走出山洞。
他站在洞口擡頭望着那狂風翻滾的天空,若仔細看去,便會看到鮮紅如火的彼岸花,和成隊前行的幽靈。
當然更多的,就是聞到風聲趕過來想搭個順風車的惡鬼們。
他其實騙了鳳三,這根本不是惡鬼們在撞擊什麼結界,而他這些天努力的結果。
這裡是距離黃泉最近的地方,結界運轉也是需要力量的,而維持這方結界的力量就是黃泉路畔的彼岸花。彼岸花葉不相見,花開葉落,葉落花開。
每次的輪迴交替,便是這結界之力最薄弱的時候,而距離黃泉路最近的地方,最容易破開。
他在這四周佈下陣法,只等着那一刻。
但是還差最後一步,鳳三卻像是發現了什麼,每天都跟着他。再過幾個時辰花葉便會交替,墨離只好把鳳三打昏,不然的話以她的性子,知道他在做什麼,一定會阻止他。
鬼域濁氣太重,鳳三雖然靈力充鬱,但這麼久的廝殺其實已經令她心智發生一些變化,這一點,從他看到她時就察覺到了的。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長此下去,戾氣會佔據她的心智,從而失去本心。加上她受傷頗深,更容易受濁氣影響,所以墨離必須儘快把她帶出去。
他躍上半空,那狂風驟的裹上來,他衣發一震,任由狂風侵襲,緩緩擡手,雙手捏訣,低低的咒語隨風盪開……
鳳三一清醒過來,張口就罵:“墨離你太不厚道了!”
眼一睜,才發現她人在山洞裡,而墨離又不知所蹤。
一念臉色似乎好看了些,外面狂風捲着灰塵吹進洞裡,在他衣上落下些許灰塵。鳳三替一念拂塵埃,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外面的氣息不對勁!
她急忙衝到洞口往外看去,但看到天空裡黑氣翻滾,黃泉路若隱若現,遠近皆是鬼聲哭嚎,令人毛骨悚然!
隨即她發現,那動盪翻滾的黑氣裡,時不時露出幾隻大傢伙。空氣中一縷縷的鬼氣如流火竄行,這一刻,鬼域裡所有的惡鬼們都騷動了起來!
鳳三揮劍斬殺一隻朝她衝來的小鬼,忽聽半空有吟咒聲,不禁擡眸望去,便只見一團團黑氣裡,身着灰色衣掌的墨離像茫茫大海里一片落葉般不起眼,隻身佇立空中,任四周狂風肆虐,巍然不動。
烏雲般的黑氣朝他涌去,鳳三下意識想衝上去,然而那吟咒聲一停,墨離從天而降,瞬息間到了她面前。
隨後將一念帶出來,另一手攬住鳳三,直接躍上半空!
空中的黑氣翻滾的愈發厲害,鳳三甚至看到了裡頭擁擠的惡鬼們爭相沖過來,但卻被一股力量擋住。
就在這時,有什麼東西從頭頂上落下來,掃過鳳三的鼻端,飄飄揚揚落了下去……
鳳三吃驚的道:“這是……彼岸花?”
越來越多的紅色花瓣如雪霏霏,揚揚灑落,在三人腳下鋪成一條紅色天道。
下方,惡鬼彙集,頭頂,彼岸花如火。
鳳三震驚之後便是大喜,她眉開眼笑的道:“我們這是要出去了嗎?”
墨離嗯了聲,帶着兩人飛快的朝那漸漸打開的結界口掠去!
愈是接近那結界口,紛紛落下的彼岸花愈是密集,幾乎鋪滿了全部視線。然而鳳三還是從那花瓣的縫隙間,看到了那一邊的黃泉路。
路上幽靈遊動,彼岸花瓣飛舞起來,緩緩浮了上來……鳳三倏然發現,這所謂的十九層地獄,不在黃泉路下,不在十八層地獄之下,而是……空中!
在黃泉路上空!
與其說他們在往上衝去,不如說他們在努力的往下沉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黃泉路,鳳三激動難當,她緊緊攥住墨離的衣角,張口便道:“黑妹你真厲害!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她話音未落,笑容還在嘴角,忽地,墨離身形一震,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鳳三大驚:“你怎麼了?”
隨即看到他脖子上浮起一個黑色的印記,但很快她發現,那纔不是什麼印記,分明是……原本長在一念身體裡的蛛人!
鳳三一瞬間明白了什麼,臉上脣上,血色盡失!
“沒事。”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墨離沒所謂的說了句,卻是臉色開始發青,忽然將她和一念震了出去,向來淡漠的聲音透着少見的急切,“到了黃泉路,朝着忘川河相反的方向走,不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