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望去,墨離渾身是血,神情淡漠。
鳳三下意識喚道:“黑妹?”
眨眼間,兩人便到了岸邊,墨離也放開了她。
白鳳立即撲了上去!
墨離將她接住。
頭頂上,陽光有些刺目。
刺的鳳三眼睛痠疼。
眼角有東西落下,啪嗒一聲落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墨離似有所察覺般轉過臉來,鳳三急忙低下頭,假裝擦拭自己手上的血污。
她知道墨離在看她,那視線像火一樣燃燒着她,但是卻居然不敢擡頭與他對視,怕一擡頭,就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緒。
她狠狠擦着手上的血,聽着那邊白鳳和墨離輕淺的說着話,她只覺得眼睛酸的很,便索性轉身,連眼睛都不敢眨,就怕眼淚會忽然淌下來。
她這一路把自己包裹的銅牆鐵壁,在遍佈危險的荊棘裡前行,以爲可以撥雲見日柳暗花明的時候,忽然發現,原來這條路,還在繼續。
她嘲笑流沙是個膽小鬼,其實她自己纔是膽小鬼,連看都不敢看身後那兩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站在這裡。
從頭到尾,這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她的位置。
鳳三扯了扯嘴角,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下。
一隻手忽然出現在眼前,那滴眼淚就這麼砸落在那修長瑩白的手心。
鳳三愕然擡眼,一念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
一念低頭看着掌心裡的那猶帶餘溫的水滴,掃了墨離一眼,那人正望着鳳三。
鳳三卻全然不知,好像一個做了壞事不小心被抓住的孩子,笑得尷尬而討好,擡手想擦掉眼角淚水,卻忘了手上還有血污,到頭來,不過是越擦越難看。
一念什麼也沒說,替她擦淨了臉上血污,替她護好她的脆弱,沒有表現出任何憐憫與吃驚,一如既往溫柔。
他溫聲道:“我有點累,你能扶我一下麼?”
鳳三將他扶住,卻整個人被他摟進懷裡,他微微俯首,下巴抵在她肩頭,似疲倦般道:“扶久一點,我沒力氣。”
他雖這樣說着,然而整個人卻站的很穩,卻將她摟的很緊。
鳳三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圖。
好不容易吞回去的眼淚頓時洶涌而出!
一念感受到漸漸溼濡的胸口,緊抿着脣,望向墨離。
後者正望着兩人,雖皺着眉,卻無動於衷。
一念忽然明白,墨離究竟哪裡古怪了。
……
鳳三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眼淚一抹乾淨,她仍是一隻戰鬥力強悍的小強。
她非常深刻的剖析了自己剛纔異常的行爲,把責任全都歸咎於流沙身上。要不是他對自己說那些話,她看到白鳳和墨離在一起的畫面,不會忽然失控到那種地步。
好在一念不是什麼八卦的人,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的像個傻逼,事後她也不覺尷尬。照樣該怎麼樣還怎麼樣,跟先前沒什麼兩樣。
若說不同,那便是墨離的態度了。
他對她還和先前差不多,但又差了一些。
鳳三也分不清究竟差了什麼,總覺得先前火熱火熱的墨離,忽然一下子冷卻了下來。
他還是會主動牽她的手,處處護着她。對待白鳳,他似乎也比從前冷淡了些。
先前,一念與鳳三分開後,但將朝辭白帶出來安置在一處山洞裡。隨後再入沼澤地找尋鳳三,卻看到了墨離與墨良那些人交手的一幕。
墨離並不是毫髮無傷,但是他看起來一切平常,如果不是一念親眼所見,甚至連他也看不出來墨離那副模樣其實是受了重傷。
朝辭白醒來後,在他們落腳的第一個城市分道揚鑣。
“今後你有什麼打算?”幾人在一個小旅館裡住着,對於朝辭白忽然來到自己房間,鳳三沒有意外。
墨離正浴室裡洗澡,鳳三擦着剛洗過的頭髮,打量着朝辭白。
小古板好像真不記得關於鬼衛的事情了,對於自己進入沼澤地一事,她似乎也沒什麼疑慮,看起來跟從前沒什麼兩樣。
朝辭白坐在單人沙發上,爲了不引人注意,幾人都換了身衣服。此時她穿着青色改良過的禪服,臉上仍是那麼木木然一片,聽鳳三那樣問,沉吟片刻,說道:“降妖除魔。”
鳳三問:“不報仇嗎?”
朝辭白道:“報仇不是有你們麼?”她說,“眼下妖魔亂世,修煉界的事情有你們就夠了。我會帶着朝家人,做我們修煉者該做的事情。”
朝家在這場風波中不過是無辜的犧牲者,她以爲朝辭白想做的第一件事會是報仇。
不過朝辭白的這個回答,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
整個修煉界,最讓鳳三佩服的,就是朝家。
他們雖然墨守成規,卻個個心懷蒼生,整個家族,沒有一個參與到修煉界這場爭鬥中來。
古板而奇葩,這個家族的家風,着實令人敬重。
她既已經有了決定,鳳三便沒再說什麼,只道:“那你保重。”
朝辭白點頭:“你也是。”
話說完,朝辭白便轉身離去。
鳳三沒有送她,也沒問她要去哪裡,她在看到朝辭白手腕上被一根手繩穿戴着的毫無光澤的內丹時,便猜到,這個小古板沒忘記鬼衛。
墨離從浴室出來,就看到鳳三呆呆的坐在牀沿發呆,他走過去,翻身上牀,道:“不早了,睡吧。”
鳳三回過神,盯着已經躺下的他看了一會兒,翻身上牀趴在了他身上。
墨離睫毛顫了顫,將她攬進懷裡。
夜深人靜時分,房間裡,鳳三睡的正香。
忽然墨離睜開眼,將鳳三的手從自己身上拿下去,下一瞬,便出現在門外。
一念也換了身白色禪服,似乎正等着他。
墨離一出現,兩人便消失在旅館裡,下一瞬,便到了幾裡外的空地上。
此時月滿大地,星光熠熠。
南方的冬天並不冷,吹來的風輕輕地。
墨離道:“找我出來做什麼?”
“想和你談談你的事情。”一念也不拐彎抹角。
“沒必要。”但墨離很是冷淡,轉身便要離開。
一念在身後道:“朝辭白傷你的那把劍,應是犀角製成,能殺世間一切妖魔鬼怪。你雖然沒死,但是你主情的那一魂,卻被那刀吸去了。難道你沒發覺麼,你對鳳三,少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