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剛纔我從外面回來,就看到他趴在門邊,他忽然衝上來抓着我,說找鳳三小姐,嚇了我一跳……”琴天臉色很白,顯然真是嚇得不輕。
鳳流雲道:“不是讓你別往外面跑麼?”
琴天絞着衣角,委屈的道:“老管家說你生日快到了嘛,我想給你做點心,就去後山摘梅花……”
鳳流雲沒再苛責她,因爲這時候,那個血淋淋的人,一見到鳳三,便撲了上來,死死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幾乎要陷進她肉裡!
他瞪着一雙血絲遍佈的眼睛,像地獄裡爬出來鬼一樣死死瞪着她,含血乞求道:“鳳三小姐……求你……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鳳三察覺到這人生氣薄弱,能活到現在全憑一口氣掉着,忙道:“你家小姐是誰?”
“朝、朝辭白!”那人像離開水的魚,大口大口喘息着,“她在西方沼澤地,被困……朝家百餘人……覆沒……朝寧夏讓我……讓我來找……你……”
他似乎還有話沒說完,然而身體猛地抽搐了幾下,便沒了生氣。
鳳三心情沉重替這人合上那雙不甘的眼,盯着自己沾滿了血的雙手,猛地轉身,對鳳流雲道:“我要去一趟沼澤地。”
鳳流雲沒有阻攔,只道:“萬事小心。”
“我會的。”
……
半個小時後,鳳三,墨離,一念一行三人踏上了去沼澤地的路。
然而鳳三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一去再回來,卻是人物兩非。
西方沼澤地,向來是與北邙山齊名的恐怖存在。
說是西方沼澤地,其實那並不在西方,而是在多雨且四季如春的南方,只是那裡有座城原來叫西城,後來城沒了,因爲有個沼澤地, 修煉界便習慣性的稱之爲西城沼澤地,然而後來不知怎麼演變成了如今的西方沼澤地。
而那一帶原來也並不是什麼沼澤地,而是一方平原。
數百年前,在當初的西城,發生一場大戰,數十萬軍隊被活埋在那裡,後來陰靈不散,當權者便請了修煉者,前去鎮壓,但一連去了幾十個修煉者都束手無策,且大部分葬身在這裡。
直到後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厲害的角色,佈下陣法引得地底水流倒灌,又施以陣法,生生把數十萬屍骨變成了骨灰,陰靈也給鎮壓了下去。
但是數十萬屍體,就算變成骨灰,那也是成山的骨灰,和以地底陰水之後,長年累月下來,不知道爲什麼,最終變成了現如今的模樣。
那片沼澤地,每到鬼月半時,便會有陰靈重現當初大戰的一幕,據說還有許多人見過。當然鳳三沒見過,她只知道,那片沼澤地,是一片死地。
所謂死地,便是去之無還,進之難出。
當天晚上,快到沼澤地時,忽然變了天。
滂沱大雨驟落,鳳三一行撐起結界在雨中行走,但隨着越來越接近沼澤地,林子也越來越深,障氣如化實質般,大雨也衝散不去。
林子裡一片雨幕蒼茫,再加上障氣濃郁,似霧霾一般令人難辯方向。
大雨掩蓋住了一切氣味,卻掩不住沼澤地方向傳來的腥臭味。
彷彿在水地裡腐爛的屍體的惡臭,令人聞之作嘔。
那障氣也古怪的很,竟帶着淡淡的紅色,即便在夜色裡,也能瞧得分明。
三人撐着結界,能擋住豆大的雨滴,卻擋不住空氣。在林中走了沒多久,鳳三就覺得頭暈起來。
墨離和一念都察覺到了她的不適,一念忽然消失不見,似乎不過呼吸間,他又出現在面前,那厚重繁複的衣袍上滴雨未沾,在這古怪的障林中,身上散發着令人忍不住靠近的柔光。
要不是墨離扶着鳳三,她說不定早就撲上去了。
一念指向右前方,道:“那邊有個山洞。”
三人便朝着那方向而去,很快,三人的身影便被障氣掩蓋住。似乎誰也沒有發現,他們身後的地面上,爬出了許許多多五顏六色的蛇,以及一羣長相豔麗的男男女女。
若是鳳三看到這些人的話,一定會認出,這其中一個,便是當初在墨家差點死在墨離手裡的塗山狐妖,雲川!
雲川望着三人離去的方向,眸子裡陡然泛過一縷紅光,隨即化做紅霧消失不見。
鳳三到了山洞裡,剛坐下,便瞧見一念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兩滴血落下,啵兒的兩聲落在長滿了青苔的石頭上。那血裡溢出淡淡的乳白色,如同清水一般,將那濃郁且無孔不入的障氣滌盪乾淨。
好像淌進濃墨裡的一縷清泉,將障氣阻隔在洞外。
做完了這一切,他伸手探向鳳三的額頭,柔聲問:“好些了麼?”
鳳三被那溫暖的手一碰,只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連頭腦也清醒了許多,不禁湊過去蹭了蹭:“好多了……你再摸摸我,真舒服。”
聽到她的話,墨離頓時臉黑如鍋底。
鳳三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只覺得一念的手就像冰塊似的,貼在她渾渾噩噩的腦袋上,頓時全身都似乎變得輕盈了許多。
她便忍不住往一念身邊湊了湊,一念寵溺的撫着她的額頭,掌心裡光芒浮動。
墨離直接一揮手, 一念指尖傷口處飛出一滴鮮血,準確無誤的飛進鳳三嘴裡。
鳳三沒防備,只覺得一股濃郁的靈氣帶着一絲淡淡的腥氣流進嘴裡,她還沒意識到那是什麼,那滴血就流進喉嚨裡去了。
隨即她腦子清醒了不少,身體也沒那麼難受了。
但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旁邊傳來墨離冷幽幽的聲音:“你還想靠着他到什麼時候?”
“啊?”鳳三一臉呆滯。
墨離眯了眯眼,緩聲道:“過來。”
鳳三下意識靠過去,還沒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攥進懷裡。
私下裡兩人怎麼折騰鳳三都是無所謂的,畢竟她夠不要臉。但是身邊還有一念在,她總覺得,一念這麼清冷高貴如白蓮花的人,不能讓他看到太過污穢的東西。
她不由得看了一念一眼,暗暗在墨離腰上掐了一把,咬牙切齒的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道:“一念在這裡,你別亂來啊我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