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證明,有些願望雖然普通,但很難實現。
風欲靜而樹不止,便是應了夏時也如今的生活狀態 。
她一心想做個普通的人,奈何總有刁民想害她。
望春樓近幾日,死了許多人。
皆是望春樓姑娘們的恩客,掏心掏肺吸血分屍,死狀奇慘。
流言蜚語四起,風向不知怎麼一歪,那股邪風便刮向了不怎麼愛出門的陸少夫人。
有時候,人們不需要知道你是否真的有錯,本身身爲一隻鬼,在他們心裡就是錯。
世人害怕畏懼不同於自己的人,除不了的敬畏,除得了的定叫你屍骨無存。
一大清早,夏時也便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側耳傾聽半晌,模模糊糊聽見有人在說‘誅殺邪祟’。
她眼沒睜,喚道:“陸少爺?”
屋裡無人。
她被吵得煩了,不耐煩的起身,打着哈欠來到喧鬧的源頭——大門口。
一羣老百姓聚在陸府門口,叫嚷嚷個不停,哭的罵的,混成一堆。
陸北實正陰沉着臉站在陸父身旁,陸父正耐心且廢力的解釋:“衆位父老鄉親,我陸家兒媳絕非什麼惡鬼,更不會做下濫殺無辜的罪行,還請各位莫要聽信謠言冤枉了好人。陸某在臨城小有名氣,爲人做事大家有目共睹,若我陸府出了妖孽,我定不會視若無睹,再者重山道觀的道長時常來我陸府做客,倘若陸府真的害人的惡鬼,道長們又豈會置之不理?”
陸父在臨城素有慈悲善人之名,前些年鬧天災,河北難民涌至,米比金貴,各大富商豪紳坐地起價,逼死了多少條人命?陸父開倉放糧,救濟難民,善舉聞全國,還曾得當親聖上賜匾一張。
且不說這些遠的,就是近的,東家有難來求,西家有忙要幫,陸父從不推辭,數年積善,眼下他一開口,衆人的憤怒稍稍消停了些。
陸父道:“鄉親們吶,請大家冷靜下來想想……”
“想什麼想!你就是想包庇那作惡多端的女鬼!”人羣中,一個個子瘦小的年青人紅着眼打斷陸父的話,這人昨天剛死了父親,悲痛交加,根本聽不進什麼言語,他振臂怒呼,“這姓陸的一家根本就是一羣僞善的小人!他所說的重山道觀的道長,早就被他們陸家收賣了,各位聽我說,陸家的少夫人就是個千年女鬼,這是重山道觀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長親口告訴我的!你們不要聽信陸小人的花言巧語!”
此言一出,有人喊道:“把你們少夫人叫出來,我們要當面對質!”
有人道:“是與不是,用黑狗血一潑便能辯真假,把人叫出來!”
其中尤以那少年叫的最爲大聲,和幾個人一同輕而易舉帶歪了原本冷靜下來的場面。
陸父也是見過大世面之人,可碰上被憤怒支配的鄰里鄉親,他幾次欲穩住場面,皆被打斷。最後不知誰扔砸了塊石頭過來,好在陸北冥將他拉開,才免去腦門開花的下場。
陸北冥盯住先前說話那少年,冷冷喝問:“重山道觀上至掌門清風,下至掃地童子,我都認識,他們從未說過我陸北冥的夫人是妖邪之物,不知你所言德高望重的道長,是重山道觀的哪一位?”
那少年被陸北冥氣勢所懾,後退了幾步,撞上了身後之人,他扭頭一看,頓時勇氣頓生。
他抓着身後人,大聲道:“就是這位清虛道長!各位,這位是國師清風的師弟,他既說陸家有邪祟,自然不會有錯!”說罷他惡狠狠的瞪着陸北冥,“陸少爺,這位道長你可認識?”
陸北冥望着清虛,後者一臉冷酷無情。
陸北冥動了殺意!
早知此人如此不識擡舉,當初便該殺了他!
心中戾氣一旦滋生,便如春草般瘋長。
下人們全都在門後,陸母被護在中間,以防衆人突然發難傷着她。
她緊張的聽着外面動靜,聽到清虛名諱時,臉色倏然霎白!
她哭着道:“我早知道紙包不住火,當初……哎……”
下人們一陣騷動,陸母聽到耳邊有人說少夫人來了,膽顫心驚的望去,便見夏時也站在不遠處的走廊下,不知站了多久,神色難辯喜怒。
陸母險些嚇掉魂,忙奔過去,拉着夏時也便走:“你出來做什麼!你快回去藏着,那清虛道長就在門外……”
“娘。”夏時也笑着喚了聲,陸母怔住,一時忘了言語。
這還是夏時也第一次喚她‘娘’,聲音輕輕的,有些溫柔。
夏時也笑問:“臨城近日那麼多人慘死,衆人皆道是鬼怪所爲,您就不懷疑我麼?”
陸母在她的笑容裡奇異的鎮定下來,“你是我兒媳,我自然信你。”拉着她又要走,“快別說了,先藏起來要緊,我已吩咐人去重山道觀找一眉……”
夏時也站在原地沒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道:“您別慌,清虛他奈何不了我。”
說完就掙開了她的手,朝外走去:“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陷害我。”
她走向門口時,人羣自動兩分。
而外面,已是劍拔弩張的情況,衆人吵吵不停,逼得陸父等人迫不得已後退。
還有人不斷的扔石頭磚塊,陸府的家丁們都不敢上前。
有塊磚頭砸向其中一個護住陸父的家丁,人擠人的狀態下,那家丁根本躲避不開,眼看着就要被砸的頭破血流,鏗的一聲,一把長劍將那磚頭劈的粉碎!
陸北冥擋在陸府人面前,這昔日孱弱而溫潤的少爺,如今像他手裡的劍一般鋒厲逼人,雖一語未發,卻迫得衆人不敢上前。
一直身處人羣之後的清虛,此時冷冷道:“陸大少爺,臨城近日發生的多起殺人事件,全都是女鬼所爲,你就別再袒護她了。狗改不了吃屎,惡鬼改不了殺人,你再袒護下去,是個看着這臨城百姓被她殺光麼?”
“說我殺人,你有什麼證據?”
突然出現的聲音,在一片噪雜裡格外突兀。隨即衆人便瞧見一個素衣女子自陸府大門後走出,雖非絕色,卻也能讓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