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也心裡頭有鬼,心虛的很,拿喝酒掩飾:“看、看我做什麼,我又不和你搶冥王。”
孟婆只笑不語,笑得夏時也後背發涼。
她惱羞成怒,一把搶過孟婆懷裡酒罈,憤憤起身:“不聊算了,我回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什麼勁兒,同手同腳逃離奈何橋,身後孟婆眼神像刀子似的眼着她,待她走了一段路,孟婆虛渺的聲音傳來:“小時也,你分明是喜歡君上的嘛!”
夏時也啐道:“胡說!”
她逃兵似的跑回忘川酒樓,捧着懷裡的酒喝了一大口壓了壓驚,心裡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她有些被說中心事的惱怒,卻又不知爲何這樣惱怒。她分明……是不怎麼喜歡冥王的啊!
若是陸北冥……呸!她也不喜歡陸北冥!
夏時也一連喝了半壇,心裡頭是翻江倒海,她狠狠抹了把臉,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兒。
對了,她是怎麼回來的?
她晃悠悠走進店裡,打了個酒嗝,一擡眼,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店裡坐着一人,背對大門而坐,黑衣裳落在地上,鋪泄出一方烏雲。
夏時也神色一收,立即換了副笑臉:“不好意思啊客官,本店近日不做生意。”
那人起身,轉轉緩身,衝她一笑,帶着幾分陸北冥式的笑意:“爲何不做生意?”
夏時也盯着那臉,受到了嚴重驚嚇!
陸北冥走近:“時也,我胳膊還沒粘上呢,你何時同我回去?”
夏時也視線往他胳膊上掃去,果然那手臂空蕩蕩的。
“你是陸北冥?”
面前人一本正經的模樣好像那日在重山半山腰上,“我是陸北冥。”
門外走進來一人,毫無感情的聲音喚道:“夏時也。”
夏時也轉身,門口那人五官平凡,一雙眸子裡沒有半絲情感,墨冠黑衣,氣度不凡。
正是冥王。
冥王身後,孟婆拉長了聲音喊:“時也,小時也,你喜歡的是冥王呀!”
身邊陸北冥抓住夏時也手臂,神情有些委屈:“時也,你要離開我麼?”
夏時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耳邊那聲音卻是不休:“時也,我在等你回來。”
“時也,風又把我吹走了。”
夏時也原本心裡挺難受,聽了這話噗嗤笑出聲,一睜眼,面前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嚇了她一跳!
陸北冥那臉就跟畫上去的似的,瞅着人時十分詭異。
但這詭異的臉無端的令夏時也心緒平靜,四下一看,是墨良那酒樓。她吞了吞口水:“是夢啊……”
陸北冥伸手將替她擦汗,忘了自己身體不堪一擊,這一擦先不說夏時也額上的汗擦沒擦掉,他自己手上先破了一大塊。
“……”他默默將手臂收到身後,關切的問:“做噩夢了?”
“也沒有,就是夢見我上司了。”夏時也沒顧上抹汗,方纔聽見了撕拉一聲,她想是陸北冥別是胳膊沒接上去另一隻胳膊又斷了,趕緊拉過他手,“剛纔撕哪兒了?我看看。”
陸北冥伸出手,露出破裂的衣袖。
夏時也鬆了口氣,“幸好沒傷着手,不然等你恢復,身上得多出好多補丁了。”
陸北冥眼裡帶着笑,“你對我真好。”
“廢話,你可是我……”夏時也收聲,乾乾傻笑兩聲妄想不動聲色轉移話題,“你胳膊呢?”
但陸北冥豈是那麼好糊弄的?
他將自己胳膊拿來交給夏時也,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的臉,看她專注的替自己粘胳膊,他狀似不經意的問:“我是你什麼人?”
“比命還重要的人。”夏時也下意識回道,反應過來後手上沒控制住力道,只聽撕拉一聲,陸北冥胳膊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屋裡燭火昏黃,夏時也一臉通紅:“這這……我做事的時候你別說話!”
陸北冥寵溺的笑:“好。”
夏時也被她看得不自在,不斷想着冥王那威嚴的模樣自我麻痹,倒真叫她激盪的心潮平靜了一些。看着那胳膊上的口子,她下意識問道:“疼麼?”
問完才察覺自己這話問的真是蠢。
一張紙能有什麼感覺?
陸北冥說:“挺疼。”
夏時也:“……”冥王二號你別調皮!
粘好那胳膊,夏時也鬆了口氣。隨即意識到陸北冥坐在牀上,她爲了給他粘胳膊,半個身子貼近他,兩人距離極近,近到陸北冥一低頭便能吻上她。
這念頭出現的突兀,她猛地後退,噗嗵一聲撞在牀裡牆壁!
雖說不疼吧,可有些丟人。
她捂着頭悄悄瞅向陸北冥,陸北冥笑着湊近,“時也,我想快些變成原來的模樣。”
“啊?”夏時也忘了捂頭,“那也得好幾天呢,你體內陰氣太重,好幾天才能給你驅盡。”
陸北冥說:“我曉得一個法子,能儘快將我體內陰氣渡到你身上。”
夏時也坐直了身子:“什麼法子?”
陸北冥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那法子是什麼。
他雖是薄薄一片,那脣卻是溫熱,落在她脣上,彷彿一團火源,嘩的燒遍她全身!
她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我被冥王佔便宜了!
片刻後,陸北冥後退一些距離,夏時也這個被佔便宜的人還沒來得及臉紅,他倒是臉上暈出兩團緋紅,真真是純情的很。
他沒敢看夏時也,像是怕她會生氣,匆匆起身,道:“回、回去吧!”
“陸北冥!”夏時也極少連名帶姓的喚他,她也不會喚她北冥二字,那總讓她感覺是在喚着冥王的名字。
陸北冥那薄薄身形一僵,終是擡起眸,忐忑的望來:“抱歉,我……情難自禁。”
夏時也本也是不明白自己爲何叫住他,但見他這番模樣,一句‘情難自禁’忽然間她平靜的心頭像被柳枝撩過千萬遍,心潮盪漾間失去了理智,拉過他,說:“陸少爺,這方法不錯。”
陸北冥怔然,她冰冷的氣息已貼近。
源源不斷的陰氣從他口中渡過去,他微睜着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臉。
那漆黑的眸子裡閃爍着窘迫的光芒。
他想,這大膽的女鬼,並不如她表現出的那樣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