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會兒卻哭的像個淚人兒,她抱着他又是哄又是拍,終於小狐狸情緒穩定下來,伸手軟乎乎的小手擦着她嘴角的血:“師、師父疼。”
朝辭白一愣,隨即笑了下,“師父不疼。”
那笑彷彿突然綻放的煙花,稍縱即逝,小狐狸卻記在了心裡。
朝辭白給他接了骨,又找了條小溪,替他洗去身上血污。看出小狐狸情緒不高,朝辭白帶他到縣城想給他買點小孩子的玩具,小狐狸在人羣中時,不安的拽着她的手說:“師父,我們、我們迴雪峰吧。”
他倒是不結巴了,低聲道:“我不喜歡這裡。”
他喜歡和師父天天待在一起,就算師父天天讓他和妖獸博鬥也沒關係。但在這裡,他一無所知,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好像他們是什麼怪物。
朝辭白早就習慣行走在外被人注視,從來沒有在意也沒意識到自己應該去在意這些。而她現在和小狐狸都穿着道袍,在人羣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小孩子總是敏感,尤其是小狐狸這麼大點的小獸,獸性的本能,使他擁有着強烈的領地意識,而這種他和朝辭白在擁擠的人羣中穿梭,且還要面對投過來的打量的感覺,令他極爲不安。
而且,師父來到這裡後,也不像在雪峰上那樣,眼睛裡只看着他一個人了。
見朝辭白沒回答,他頓時緊張起來:“師、師父?”
朝辭白把他抱起來,說道:“不喜歡這裡,那就回雪峰吧。”
回去的途中,小狐狸已經沒了來時的激動。
一路上非常聽話,但神經一直緊繃着,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兩人回到靈山。
到了雪峰山下,小狐狸邁着小短腿,被朝辭白牽着往山上走,他小聲喚道:“師父?”
朝辭白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嗯。”
“我們以後、以後可以不下山了嗎?”
朝辭白詫異的望過去,“爲什麼?”
小狐狸抿了抿小嘴,不安的說:“我不喜歡人類。”
朝辭白道:“我也是人類。”
“師、師父是、是不一樣的!”
朝辭白也沒說什麼,但也沒有回答他的話。
回到雪峰後休息了一天,朝辭白便又開始訓練他。
妖獸和人不同,它們在不斷的博鬥中,修爲進步的非常快。而在靈山,不僅需要高深的修爲,還需要足夠多的戰鬥經驗,有時候妖獸和妖獸之間的決鬥,並不一定絕對取決於修爲的高深。
想要成爲一隻獨擋一面的大妖,二者缺一不可。
朝辭白第一次遇見這隻‘小白狗’的時候,就看出了他與衆不同,所以在操練他的時候,一點兒也沒客氣。
短短半年的時候,小狐狸不僅感受到了師父的溫暖,同時也深刻的體會到了師父的無情。
不管博鬥中他傷成什麼樣子,只要一息尚存,她都不會插手。
除非他有生命危險。
半年的時間,小狐狸並沒有長大多少,但是他的修爲已經比一般的妖獸強了太多。
雪山峰上,這對師徒早就出了名。
誰都知道那以前被人討厭,被許多妖獸追殺的小狐狸,和一個人類女人住在一起。
他們這半年以來的行爲,有人恨,有人喜。
喜歡他們的,都是平日倍受欺負的弱小妖獸,恨他們的,都是那些被兩師徒教訓過的強大些的妖獸。
當然,不論喜歡還是討厭,當事師徒倆誰都不在意。
這天雪峰頂上下起了鵝毛大雪,幾步之外難辯人影。
朝辭白和小狐狸來到山谷裂縫處,紛飛的大雪令兩人身影模糊不清。
腳下山谷裡妖氣沖天,朝辭白對小狐狸說:“你這一去,兇險萬分,要千萬小心,不要深入山谷腹地,一個月之後就回來,我在這裡等你。”
小狐狸道:“師父。”
“嗯?”
“師父,我去下面以後,要是、要是想師父了怎麼辦?”
朝辭白一愣。
“師父送我一個護身的東西吧,那樣我只要想師父了就可以拿出來看一看。”這話說出來沒結巴,順溜的很,顯然在心裡想了很久。
朝辭白一向對他有求必應,正要把自己的劍送給他,他飛快的說:“師父可以把那顆珠子送給我嗎?”
朝辭白道:“不能。”
拒絕的很乾脆,沒有任何遲疑。
小狐狸暗暗咬了咬脣,心裡有些難過,一句話脫口而出:“那顆珠子是師父喜歡的人留下的嗎?”
朝辭白沒回答,把自己的劍遞給他,叮囑道:“記着,千萬別去山谷深處,萬事小心。”
“去吧。”
小狐狸還想說什麼,但見態度堅決,沒來由的感到憤怒,直接把劍扔進上,跳下了漆黑的山谷。
長劍噗的落進積雪裡,朝辭白愣住。
這是發的什麼脾氣……
外面看這山谷,只是妖氣沖天。
直到進來纔會知道,這裡不僅妖氣沖天,還血氣沖天。
小狐狸一跳進來,便差點被正在博鬥的兩頭妖獸波及,急忙跳到一邊,卻沒料到,身後蟄伏着一條黑蛇,在他落地時陡然拔地而起!
黑影將小狐狸的身影裹在其中,他回頭看到高高昂起的蛇頭,瞳孔猛地一縮……
朝辭白在崖邊立了一會兒,便撿起長劍回了茅屋。
後來的一個月,她又恢復到先前的生活,早上出門,晚上回來,每一天都一樣。
就這麼過了半個月,山谷方向傳來一陣震動,驚的山上大小妖獸集體恐慌逃竄,紛紛猜測是不是山谷深處藏着的大妖出來了。
彼時,朝辭白懷裡抱着一隻紅色的奄奄一息的小狐狸,被山谷方向的動靜驚動,一邊撫摸着紅狐狸瑟瑟發抖的身體,一面朝山谷方向奔去!
那震動並沒有持續多久,便消停了下來。
朝辭白站在崖邊,擔憂的望着山谷下方,不知道那小傢伙在裡頭怎麼樣了。
半年多的相處,她瞭解那小傢伙,看起來乖巧靦腆,腦子也不笨,在博鬥時進退得當,最擅長把握時機,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看起來漂亮無害,實則下手果決狠辣。
最重要的是,他在博殺中總是很冷靜,絕對會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解掉掉對手,很少因爲自身原因陷入危機。
若是在山谷裡遇到麻煩,她給他的逃命符,也能讓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