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配上他奇怪的面容更顯得詭異了。
“不論這個時代如何變化，受苦的都是我們窮人。”他輕輕嘆了口氣。
“他們是強迫你們嗎？沒有人來管他們嗎？”我問，我知道我的問題有點天真。
“就算是不是強迫，也有一堆理由讓我自願。”擁有夜鶯喉嚨的少女安妮突然插話，“我家被徵收很多稅，他們對我父母說只要把我賣掉就可以了。”
我看着少女的臉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
“不用對我同情。”安妮說，“我們這裡還有比我們更慘的，至少我們還可以通過表演賺錢。《機械法》剛剛推行的時候，鎮子上的很多窮人爲了錢都去當試驗品了，他們要不然就死在手術檯上，要不然回來沒有幾天就因爲排異反應死掉了。”
“都是我的錯。”王后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在半空中就化爲了渾圓的珍珠摔在地上。
安妮忙不迭的用手去抓，她把它們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裡，注意到我們的眼神纔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已經好久沒吃麪包了。”
我點點頭。
“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小鎮？”我問小丑。
小丑望着遠方說，“很多，很多，本來我們這些窮人還能勉強餬口，當《機械法》推行以後，我們就都成了試驗品。”
小丑帶着我們走進小鎮的深處，這裡還有三間不太差的房子，但其實也很破。
滿地都是黃泥，污水沿着溝渠緩慢前行，散發出惡臭，還有灰濛濛的天空。
我想起了有着棘女慶典的小鎮，那個小鎮很富裕吧，還有皇宮裡各種奢華的宮殿，這些所有的東西都是建立在這樣的小鎮上。
那是血和肉建立起來的輝煌。
毀掉好了。
我看見提早回來的侏儒們正在齊心協力的架起一口大鍋，鍋裡煮着黑乎乎的東西，散發着苦澀的味道。
我們圍坐在大鍋邊上，等待着鍋裡的東西煮熟，安妮用一個黑糊糊的勺子把鍋裡的東西攪了攪，接着她就爲我們一人裝了一碗。
我捧着碗看着碗裡的東西，那東西就像是嘔吐物。
我拿起勺子小小的喝了一口，吃起來也很難吃。
“嘔。”靠坐在我身側的王后更是吐了出來。
她放下碗說了一句對不起。
鳳七倒是把東西都吃光了，我看着鳳七的樣子，又看了看周圍的這些可憐人，到底還是慢慢把碗裡的東西吃乾淨了。
“今天你們住一間屋。”吃完飯以後小丑說，“我們住在另一邊。”
我、鳳七、還有程玉和明顏得到一間屋子，王后則住在三間屋子裡最好的那一個，剩下的人擠最後一間。
我們誰都沒有睡覺，因爲國王的軍隊可能很快就會來。我坐在窗邊，鳳七坐在我旁邊，明顏靠着我的大腿打瞌睡，程玉則一直盯着我。
“有什麼事情嗎？”我轉頭問程玉。
程玉在我問出這句話以後，臉上有一種做壞事被抓到的尷尬，他想了想還是解釋道，“從上次我就發現你身上有一種我很熟悉的氣息，但現在那氣息微弱多了。”
程玉頓了頓臉上閃過難堪之色，“上次我急於除掉你肚子裡的東西沒有仔細的想想，但是他確實和我熟悉東西有着相似的氣息。”
微弱多了？我聽到他的話想，難道他說得是白。
“她是鬼胎。”我說，“現在已經被壓制了。”
“我家裡也有類似的東西。”程玉說，“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得。”
我聽到程玉說他家裡有類似的東西我就想去看看，因爲我太想把肚子裡的東西除掉了。
“你能帶我去看看你家的東西嗎？”我問他。
程玉想了想沒說話。
“那我就不讓你變成人形了。”我說，“你就永遠在這裡呆着吧。”
程玉聽了我的話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我正想再說些什麼，但窗外突然亮了起來，接着我就聽到了馬蹄的聲音，我立刻帶着鳳七、程玉、明顏衝了出去，剛剛好看到末日馬戲團的衆人，騎士也出來了。
“他們來了。”小丑面色凝重。
“嗯。”
“我們走吧。”我說。
小丑卻把我們攔住了，他轉頭看我笑，這個笑容讓我的心一涼。
“先讓我們出去吧。”小丑靜靜地說，“我們恨他，我們要親手殺死他。”
是的，讓他們痛苦的罪魁禍首來了，他們又怎麼能安下心來。
我同騎士點點頭，騎士表示接受，想來他也很恨吧。
我看着末日馬戲團帶着他們的表演裝備離開這裡，他們要親手殺死國王。
我想其實他們不止會表演，可能因爲太窮，在表演之後也會殺掉他的客人。
我們剩下的人坐在房間裡，等待着小丑發給我們的信號，當天空中焰火炸響的時候，就該我們登場了。
我本想陪着他們去，但是他們拒絕我，堅決地不要任何人跟着，但我心裡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王后，你怎麼了？”我注意到王后靠在騎士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
“是我錯了。”王后說，“從一開始我就不該上岸的。”
“已經過去了。”我對她說。
王后還在難過，可我已經找不到話語安慰她了。
我們圍成一圈，但卻遲遲地收不到小丑給我們的信號。
“我決定去看看。”終於等不下去的我站起身。
可我的話音剛落，門外突然響起了雜亂地腳步聲，我們悚然一驚，連忙從窗戶向外面望去。
“王后，你在裡面嗎？”我聽到一個溫柔的顫抖的聲音，是國王嗎？
王后聽到了這個聲音全身微微顫抖，顯然見到了她的丈夫到底做了些什麼，她也有些恐懼。
“是別人把你搶出來的嗎？”國王又說，“我已經殺死他們了，我的王后，你不用再害怕他們了。”
國王的話音剛剛落下，我就聽到他們似乎甩了一個東西過來。
我瞪大眼睛去看，我看到了，是小丑的頭。
“王后，我們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