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總是那麼的引人遐想,不過這一點並不包括容難。容難停在書房前面,書房裡的人還在轉動着機器,刺耳的聲響讓容難不高興地直直推門而入。他實在是不想在這裡再耗下去了。
書房門沒有上鎖,被容難一推,就自己往裡退了進去,裡面的那位領導也擡起了頭。
領導姓賈,名成功。賈成功是靠着祖宗廕庇纔得到的軍銜,雖然是個將軍,但是他本身的戰功並不顯赫,說起來都是一些簡單的任務卻被授予了無數的榮譽。五年前賈成功忽然就開始走了好運,什麼都不做卻一路晉升,直到現在的少將軍銜。
由於龍國對將領的體型有一定的要求,所以賈成功不胖,再加上高大的身材,一副表皮還是能夠唬人的。
容難推門進來的時候,他正光着膀子在呼哧呼哧地拉着一個磨盤,像一頭被蒙了眼睛的蠢驢。“是誰啊!”感應到有人進來,他的兩隻手迅速地擋住了胸前的兩點,頗爲淡定。“等我穿個衣服我們詳談。”
容難厭惡地連眼神都沒有再給賈成功一個,誰要和這種人詳談。
“你帶回來的東西在哪兒?”賈成功身上有陰氣,不重。不過因爲早上陰氣的忽然出現和消失,他也許是有隱藏的法器。容難想着,身上的殺氣全開,讓賈成功都愣住了。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有兒子的人!”賈成功抖着身上的肉,手從胸前拿開握緊了脖子上掛着的小錦囊。“兒子,把這個男人幹掉,我就去大師那裡給你要好吃的。”他叫囂着,滿是惡狠狠的笑容。
容難忽然神色一變,賈成功養的只是普通的小鬼而已,那麼簡繁那邊就是真正的鬼嬰了,簡繁打不過鬼嬰!他轉身向樓下奔去,半路擋道的小鬼被他一腳踢散,毫不留情。
寄養的小鬼散了,賈成功軟軟地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眼裡還帶着疑惑。他不明白,爲什麼看起來那麼小白臉的容難,竟然能夠在他逗小鬼玩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進入他家並且散了他的小鬼。
簡繁不知道容難的焦急,她閃身進了領導的臥室,桌子上擺着的東西里有名片,名片上寫着這位領導的名字。臥室忽然有些冷,不過簡繁沒在意。
“艾梓,這是有多愛兒子啊。”簡繁嘀咕道,她在桌子裡找到了大筆的現金和一張符咒。那張符咒她不認識,可是並不阻礙她對符咒的研究。上面的部分符文和斂息符有些相像,所以簡繁大膽地把那張符紙給撕了個乾淨。
果然,符紙被破壞,整座房子的氣息都陰冷了下來。
銅錢劍護在簡繁的身邊,她這裡的陰氣是整個房子裡最重的。
簡繁猛地甩頭看向臥室的大牀,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躺在上面,銅鈴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從簡繁進入臥室開始,鬼嬰就一直盯着她。
簡繁忽然感到脊背一陣陰涼,她的腳步先於她的腦子就地一滾,她身後的桌子轟然破碎,鬼嬰已經學會了如何運用它自身的力量,變得更難對付了。
簡繁驚出一身冷汗,她可不會硬碰硬,正準備撤,鬼嬰那漆黑的身影已經趴在了她來時的路上。她一回頭,窗戶不知何時被濃烈的陰氣封上,已經出不去了。
“小子,這麼想姐姐來教訓你!”輸人不輸陣,她可是地君的夫人。簡繁邁出腳步,腰間的青銅鈴鐺無聲地搖動起來。鬼嬰似乎看不上簡繁的伎倆,眼睛裡透露出來的蔑視讓簡繁有了準備的時間。
幾張黃符頓出,在這裡不能使用殺傷過大的雷符,連火符和水符都不行,簡繁甩出去的只有風符。狂風大作,大風形成一條巨龍,巨龍吼叫着朝着鬼嬰撲了過去,屋裡的東西被吹得到處亂飛,一時間就一片狼藉。
鬼嬰朝着簡繁笑了,他一咧嘴,露出那張沒有了牙齒的嘴巴,詭異得笑着。簡繁不知道它在笑什麼,在簡繁的身後,那濃郁的鋪開在窗戶上的陰氣正在快速凝結,形成了一個新的鬼嬰的樣子。他張大自己無齒的嘴巴,對準簡繁的脖子。
“轟隆!”巨龍穿過了鬼嬰的身子,穿門而過,整扇門都被它帶着飛了出去。鬼嬰卻消失不見了。簡繁皺眉,腳步往前挪了幾步,忽然身子一輕,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鬼嬰此刻不再隱藏的身影在她眼裡先是擦肩然後漸漸遠去。
“蠢夫人啊。”容難的嘆息在簡繁的頭頂響起,簡繁擡頭看去,剛好看到容難完美的下顎線。剛纔鬼嬰即將咬到簡繁的脖子瞬間,容難破窗而入,送去一掌。鬼嬰的攻擊路線被打偏,簡繁正好趁着這個時間差被他帶回懷裡。
還好趕上了,簡繁的青銅鈴聲讓他的心跳都要嚇得停止了。要是再差一秒,憑着鬼嬰對簡繁的滿腔恨意,只怕沒有牙齒的嘴巴也能攪碎她的脖子。
容難抱緊了簡繁,把她的頭往自己這邊偏了偏,“夜深了,夫人先休息吧。”都說了在這裡容難得到了二號的同意,沒有了過多的限制,再加上那個神秘的木笛之聲並未出現,鬼嬰沒有被他放在眼裡。
鬼嬰看見容難,它的嘴都咧得更大了,彷彿在說,“我看見你,我更加興奮了。”
簡繁聽話地靠着容難閉上眼睛,她只是閉目養神而已,這種情況下還睡得着就是神仙了。
面對鬼嬰的挑釁,容難回之一笑,他什麼都不在意。反正是將死之人了。腰間的白玉酒杯發出溫潤的白光,似乎在請求出戰。容難冷冷地哼道,“你這眼光是越來越差了,區區一個小鬼,就需要你的出手了?”
白玉酒杯瞬間安靜了。
容難再次擡頭,看着鬼嬰,“所謂鬼母,全部都是杜撰,你應該開了靈智,所以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些東西。看你如此精力旺盛,想必應該吃了不少人,本地君送你下忘川河水裡泡泡,你應該沒意見吧?”
鬼嬰不會說話,哪裡會表達自己的意見,他說着就要朝着容難撲上去。
容難抱着簡繁向後退了一步,他的眼底有風暴凝聚,“牛頭馬面何在,還不速速前來捉拿罪犯!”
“在!”
“在!”
兩聲吆喝停下,一道青銅大門驟然出現,沉悶的轟隆一聲,頓時鬼哭狼嚎。門裡射出一道鎖鏈,直朝着容難而去。忽然大門裡又追出兩道鎖鏈,一道與之前的那一道糾纏在了一起,還有一道纏住了鬼嬰的脖子,鬼嬰拼命掙扎,卻還是被狠狠地拽進了青銅大門。
大門關上的一瞬,落水的撲通的一聲,格外響亮。
大門內。
“掉進了忘川,你就別想出來了。幹嘛想不開去惹我們爺和夫人。”牛頭心虛地盯着那個在忘川中無力掙扎的鬼嬰,嘴裡罵罵咧咧的,一刻鐘都不想停下。
馬面拍拍牛頭的肩膀,他幾乎要對這個搭檔失去信心了。之前的那一條鎖鏈要是真的把自家爺拉進了忘川河裡,牛頭估計連地藏菩薩那裡都不用去懺悔了,爺會直接廢了他吧。畢竟爺的懷裡的可是最寶貝的夫人啊。
“兄弟,你還是祈禱爺回來的時候忘了這一茬吧。這智商,我也幫不了你了。”他真的很想看笑話啊。
“馬面!”牛頭一瞬間閃出了百米遠,“馬面,如果爺今晚回來了,就說我被地藏菩薩借走幹活了!”
馬面:牛頭你真天真,去菩薩那裡找了罪受,回來接着被爺虐麼?你不知道一次死個夠,日後才長久這個道理嗎?事關夫人,爺把自己忘了也不會忘了這件事的,笨蛋。
——
事情終於塵埃落定,容難的目光狠狠地射向一直站在一邊觀戰的艾梓,這位常委的臉色灰白,想必已經明白了一切。容難的眼睛讓他感覺自己就要死掉了一樣,他悲痛地嚎叫一聲,衝着容難跪了下去。
“哼,無用。”容難幫着簡繁把她塞在耳朵裡的棉花球拿出來,號稱閉目養神的那位已經睡得跟只小豬沒有了差別。他轉身就從窗戶走了,留下艾梓一人和一片狼藉的臥室。
他們走後,艾梓還沒站起來,他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雙小小的鞋子,像是電視裡常放的少林寺的僧人們常穿的。
他擡頭,只見眼前站着一個可愛的光頭小子。緣生朝着艾梓甜甜一笑,道了聲“阿彌陀佛”,然後艾梓覺得的這輩子最慘痛的經歷就正式開始了。
小和尚舉起看起來沒什麼力氣的拳頭,就朝着艾梓的左眼眶揍了下去。空曠的走道里全部迴盪着拳拳到肉的聲響。
“叫你養鬼嬰!”
“叫你的鬼嬰傷害我的小傢伙兒!”
“叫你欺負我們的堅持住!”
“叫你還想開槍打容施主!”
“叫你欠揍……”
等緣生收手的時候,天空已經出現了魚肚白。他揉了揉自己發紅的小手,又踢了一腳地上那個一臉生不如死還昏不過去的男人,“叫你浪費了我和小傢伙兒睡覺的時間!”他也從窗戶跳了出去。天都亮了,小傢伙兒要是再不醒,他就去親親小傢伙兒。
斐廖兮一早就收到了容難的消息,兩位領導人平時幹了什麼事情,比他們特殊部隊還要查得詳細。容難和簡繁都是有事找斐廖兮,蕭毀心已經被他們自動忽略了。
“蕭上校,我姨夫想知道艾梓爲什麼會養鬼嬰,那些躲在暗處的神秘人,和艾梓有什麼關係?”斐廖兮和蕭毀心報告。
蕭毀心剛收到來自於部下已經控制了賈成功和艾梓的消息。她也翻閱了一下容難傳過來的資料,仔細思索了一下,“賈成功以危害國家安全罪送進白色監獄,至於艾梓,斐廖兮,你和我一起去醫院,我們去問問。然後,他也送白色監獄。”
白色監獄是國家最嚴密的保密度最高的監獄,裡面的犯人沒有自由,只能在那裡待到死亡。兩位光鮮了半生的領導的下半輩子,只能悽慘度過了。
緣生打出來的傷口看似觸目驚心,實則傷害都是在精神上的,艾梓受的都是外傷,不過他就像被摧垮了精氣神一樣,無力地躺在牀上,眼睛望天。
蕭毀心進來的時候,他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執意要趕蕭毀心出去。
“艾常委,你別讓我們難做。”斐廖兮把激動的艾梓按在牀上,直白地說,“我們只是來取證的,你犯了什麼事情你自己明白,別逼我們使用特殊手段。”
艾梓看着斐廖兮,他近乎癡迷地看了一眼斐廖兮,嘆了口氣,把眼睛轉向了窗外。
斐廖兮回頭去看蕭毀心。蕭毀心拿出錄音筆和紙筆,示意斐廖兮可以開始了。
“艾梓,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嗎?”斐廖兮問。艾梓和他不熟悉,他問得特別官方。
艾梓沒有說話。
“艾梓,你的處理結果已經下來了,白色監獄,你有意見嗎?”
艾梓不說話。
斐廖兮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艾梓,請你說出你背後的人是誰?你犯的罪會傷害到整個龍國。最近龍國的政壇可不太平,桑國以及周邊的小國都在對龍國發難,你還要連同別人來毀掉龍國的氣脈,你是瘋了嗎!”
艾梓沉默着。
斐廖兮對着蕭毀心聳聳肩,真的要好好說話的話,他沒辦法了。蕭毀心示意斐廖兮退下,她站到了艾梓的牀頭,看着艾梓一夜之間就蒼老了不少的面容,蕭毀心冷着臉,無論你多麼可憐,也改變不了你的可恨。
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強調的必然是可恨。你可憐又怎樣,你的可恨已經讓你的可憐化爲了烏有。
“艾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不說話。我們來談談心吧。你一直把矛頭指向特殊部隊,一直明裡暗裡給我們找麻煩,我認了,但是你不應該針對整個龍國。我想,你的變化,一定是從艾威同志犧牲了以後開始的吧。”
艾威是艾梓唯一的兒子,死於八年前特殊部隊的一次行動,也是因爲缺少修士的幫助而犧牲的英勇的戰士。而艾梓,從那時起就開始給特殊部隊找麻煩,蕭毀心愧對他,所以也不曾說過什麼。但是,拿着兒子犧牲這件事情去對付生他養他的龍國,這實在是讓身爲軍人、天生擁有保護國家使命的蕭毀心無法接受。
“你還記得我的兒子!你知道我兒子死得有多慘嗎?整個身子被撕碎,屍體運回來的時候我都沒有辦法把他這個人拼起來。蕭毀心,那是我唯一的兒子啊!”艾梓忽然大叫起來,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他惡狠狠地盯着蕭毀心,眼底有瘋狂的火焰在燃燒。
他擡起打着點滴的手,指着一旁做筆錄的斐廖兮,“如果我的兒子能夠活到現在,就和斐家小子一樣是傑出的青年才俊了吧。可是因爲你挑選了他去執行那一次任務,我的兒子就再也回不來了。我恨你,我恨你們!”
“因爲艾威的犧牲,所以你就恨上了整個龍國,你是不是瘋了!”蕭毀心的音量也不比激動的艾梓來得小,“這是你的祖國啊,二號的兒子甚至孫子都在幾次行動中喪生,你看二號!”
“別和我提二號,我和他不一樣。我只希望我的兒子能夠回來,你們做不到,可是有人能夠做到!你們讓我斷子絕孫,我就讓整個龍國給我的兒子陪葬!”
“你背後的人是誰?”蕭毀心的手抵在牆頭,她盯着艾梓的臉,忽然動手抓住了他的頭髮,表情兇惡,“斷子絕孫,好毒的計策。只可惜你在大院設下的逆太極陣法被人破了,帶回來的鬼嬰被人宰了,你什麼都得不到。若是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現在不過是對你客氣點兒,你就別順着杆子往上爬了。”
“不可能,鬼嬰怎麼可能會死,他可是鬼神,他可以讓我兒子活過來的,你們把他殺了!”艾梓憤怒地說道,儘管蕭毀心抓着他的頭髮的手力道很重,可他彷彿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他默默地說,“你們殺了我吧。我不要進白色監獄。”
“你休想。說吧,說出來了,誰都好過點。”蕭毀心鬆開手,坐回牀邊的椅子上,雙手交疊在腹部,恢復了她的冷靜。“鬼嬰被送進忘川河水,只能成爲忘川河畔曼殊沙華的養料,也許運氣好,黃泉路上你可以和打個照面。”
艾梓看向蕭毀心,“如果我說了,你可以送我去死嗎?至少讓我見見我的兒子。”
蕭毀心點點頭,“可以。”只要艾梓鬆口了就行,同樣爲人父母,蕭毀心理解艾梓的喪子之痛,這種人,送他去死,想必二號也會同意的。況且上了黃泉路,那就是她女兒女婿的天下了,別以爲死了就是解脫。
“我不知道那是誰,只知道是修士世界的人。他們找到我,說可以救活我的兒子,也可以幫我毀了龍國。我不需要提供任何東西。”艾梓說着,從褲袋裡掏出一張紙片,“這是他們的聯繫方式,不過現在,應該沒有用了吧。”他苦笑。
蕭毀心接過那張紙片,“斐廖兮,給艾常委準備病危通知書。”他們需要對外界有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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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寶寶老是登不上瀟湘網頁和後臺,傳文真的好累啊。哭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