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深說起以前的事情說得很快,大概是怕簡繁急了。
按照他所說,簡繁和梵骨的母親是手帕交,好得不得了。可是他們這些做丈夫的卻沒一個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妻子。
二十年前,曾發生大量的女子被神秘擄走的事件,政府派了一支怪異的專家隊伍前來探查。梵骨媽媽也曾經擔心過這事,不過梵深年輕氣盛,信誓旦旦地向妻子保證會照顧好她,當天晚上人就失蹤了。
第二天簡繁的父親打電話來詢問,梵深才發現他們的妻子都丟了。那場災難政府並沒有給出任何解釋,可梵氏集團這二十年來發展的迅速也得到了政府很大的幫扶。梵深頓時有了一個預感——妻子將不會回來。
是他沒有保護好妻子,看着日漸長大與妻子越來越相像的梵骨,他一邊想要親近,卻一邊不敢親近。太像了,他始終害怕梵骨用妻子那張臉對他嘶吼。蕭茉茉是他妻子疼寵過的孩子,他將她接來,給她無盡的財富與地位,免得此事再次發生,二十年前的那批人會動腦子動到梵骨頭上。
面具帶得太久,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梵骨這個女兒了。可簡繁不同,他沒有養成習慣,所以他都開始把愛傾注在五年前出現的簡繁頭上。不必問如何認出來的,她們都與母親太像了。
二十年前,妖族動亂,不少妖族墮入魔道,逃至人界,在人界掀起腥風血雨。這倒是與簡繁所知的對上了號。難道她的媽媽死在了那一場動亂?
聽完故事,簡繁頭也不回地離開。誰願意接受親生母親早就死去的消息!
“梵叔叔,那件事不是你這麼做就能解決的。梵骨命途特殊,若是那批人需要,你再怎麼轉移視線,也沒有用。別讓小骨對你失望。”從平常梵骨的言語裡可以看出,她還是很崇敬父親的。梵深若是愛她,就該向她表達出來。那個當誘餌的蕭茉茉,還是早日送回去吧,那可不是個好東西。
她留下了這句話。
剛走出梵家大宅,簡繁就接到了來自秦歌的電話。
“你小丫頭下手狠吶,蕭茉茉醉酒駕駛,在馬路上連撞11輛車後逃逸。我們找到她時,這位大小姐正在酒吧騰雲駕霧還順帶銷售。而且,嘖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件事見到你再說。”正經的人難得露出這種不正經的語調,可見他有多開心了。
“你在哪裡?”其實掐指一算就知道了,不過簡繁還是問了秦歌。
“當然是回警局的路上,以你的腳程來看,慢慢來吧,這一夜我都在局子裡耗着了。”
一個人的高興往往能帶動其他人的情緒,簡繁微微測了測警局的方向,便腳下如風地奔了出去。“你不用擔心了,梵叔叔不會再庇護蕭茉茉。”說完她便掛了電話。不必說,即使知道大致的方向,沒有手機導航的指引,簡繁也是會迷路滴。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剛掛了電話,押着蕭茉茉的警車忽然失去控制,在大街上亂竄了起來。“哄”的一聲巨響,警車翻倒,整輛車上的人全都沒一點兒事,連警車都只是蹭掉了一小塊漆,只有蕭茉茉重傷,轉而送進了醫院。
簡繁趕到警局的時候,警局裡只有值班民警和秦歌。
“小繁,我就是怕你不來,這麼痛快的事情無人傾訴,簡直要憋壞我啊!”秦歌大笑着拉着簡繁坐下。
簡繁卻伸出手用力地在他肩頭拍了幾下,疼得秦歌呲牙咧嘴的。“憋壞了事小,你身上的陽氣有些弱了,剛纔是出了什麼事嗎?”
“警車翻了。真不愧是簡大師,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來了啊。”秦歌拿起手機,給簡繁看手機裡的一些照片,照片有很多。從最初馬路上的車禍再到烏煙瘴氣的酒吧裡同樣烏煙瘴氣的蕭茉茉,還有一箱白粉。最後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
“蕭茉茉現在在醫院急救,雙手骨折,一條腿截肢,左臉留下一道8釐米的口子,整個人算是廢了。從出事到現在,梵叔叔一直沒和局長聯繫,她這回定能伏法。說起來也奇怪,明明車翻了車裡的東西都沒怎麼動,她前後左右都有人卻沒人受傷,偏偏就她尖叫幾聲從車裡滾了出去,變了個半死不活。小繁,你真牛!”
秦歌算是真服了簡繁,這通天的手段幸好是大部分都用在了正途上。
意外的是簡繁深深地蹙起了眉頭。她的符絕對沒有那麼大的威力,小小的教訓絕對不會這麼慘烈,連秦歌身上都沾了晦氣,明顯就是有東西出沒。她之前出手,就是要讓秦歌肩膀上的晦氣消散。
“你不覺得我殘忍?”免得秦歌誤會,還是先解釋一下好了。
“我相信你出手有分寸,有些照片不方便給你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蕭茉茉今天不僅吸了東西,還折磨死了人。那個女人肯定是個變態啊。相信你看了現場,就會覺得自己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不過變態歸變態,她這個變態倒是也親手解決了另一個變態。那個被她弄沒了的是前段日子連環碎屍案的兇手。”
秦歌這麼具有正義感的人竟然誇獎起了幹了“壞事”的簡繁,可見蕭茉茉所作所爲的過分和他的爽快。
簡繁無語地瞧着秦歌的亢奮,看來這小子絕對是忘記了自己明天還要照常上班。她掃過牆上掛着的鬧鐘,明晃晃的1刺激得她一下子蹦了起來。她家裡還有一隻妖怪吶!她忘記得太徹底了。
“秦歌!學長!快點,送我回去!”就白衫那個呆呆的性子,萬一今天一高興,幹出什麼事她怕是也得在局子裡待着了。
——
秦歌的車絕對是低調的奢華,警局離梧桐小鎮很遠,卻也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
“小繁,週末我輪休,我們一起出去聚聚啊!”簡繁一下車就溜得快不見人影了,秦歌只能衝着黑漆漆的樓道大喊。也不知道這丫頭是什麼做的,明明穿着高跟鞋,樓道里的聲控燈卻沒一盞亮起。
“好。”有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了他的耳朵,清清脆脆的,很好辨認。
“奇怪,這聲音怎麼是從頭頂傳來的?”秦歌晃了晃冷靜下來後有些疲勞的腦袋,開着車走了。
——
從一樓一路飛上頂層的簡繁悄悄地從窗戶跨了進去,迎面就是一個兇殘的拳頭。
“鬼啊!”簡繁尖叫,這不是她家嗎?哪裡來的強盜?
“繁!”拳頭從她眼角擦過,白衫的力量運用還不是很成熟,她眼角火辣辣地疼。白衫把簡繁抱在懷裡,腦袋一個勁兒地蹭着她的脖子。經過這麼久的符水“治療”,白衫身上的妖氣已經很淡,所以他可以肆意地接近渣繁,身體渣渣的簡繁也不用和他一樣天天喝符水祛除妖氣了。他對她的脖子,更加渴望了。
某隻大型寵物正在努力求主人順毛,簡繁則是眼神放空。面前一團亂的客廳她是不想知道怎麼回事的,而她眼角還在強勢宣告自己存在的疼痛……天啊,爲什麼別人做壞事會得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詛咒,輪到她做“好事”就直接遭“報應”了啊!
“繁,餓!”某隻惹了禍的傢伙還在委屈地宣告自己的不開心。他指了指被捏爆的可樂和一地的薯片,“不好,吃。”
簡繁:我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她深吸一口氣,把面前那張無辜的魅惑的臉一巴掌拍開,隨即露出狼外婆一般的微笑。“白衫,要不要我下碗麪給你吃啊?”整張美人臉已經徹底變成了怪阿姨了。
白衫呆萌呆萌地指着簡繁,“繁,抓鬼。”
簡繁:……“出來。”她肯定不是鬼。
“嘿嘿,嘿嘿,夫人好。”從簡繁的身後,倏地冒出一個巨大的馬頭。馬面尷尬地衝簡繁憨笑,心裡暗暗鄙夷自己怎麼學起了牛頭那個二貨的招數。
夫人?在叫我?簡繁一邊上下打量着馬面,一邊扯住白衫質量超好的衣袖子,生怕他暴動。“來人可是陰司四使之一的馬面尊者?”據說地君身邊除了十大閻羅便只剩下了陰司四使,馬面的地位雖然不高,卻也是最高領導人身邊的紅人……凶神惡煞什麼的,簡繁瞥了一眼客氣得不得了的馬面,果然是傳說啊。忽然好想見地君崩壞的模樣。
“是,夫人有什麼吩咐?”完啦完啦,爺可是再三交代是暗中保護,他這才值了幾天班就玩完了,回去以後會不會去和牛頭作伴啊。馬面的笑都扭曲了,他可不想天天來上一段佛經。夫人你給點力啊,千萬別發現什麼。
簡繁果然沒發現什麼,是情商太感人了麼?
“上司啊,馬面尊者你來這裡是不是專門給我加工資!”無事不登三寶殿,管馬面客氣不客氣吶,簡繁的心裡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容難,而是閃亮的錢!白衫都快把她吃窮了啊。
馬面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其實是被嚇愣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答應她。”冷冷的聲音從腳心冰到心裡,馬面一個激靈,感覺容難大爺就站在簡繁身邊一樣。
他立刻立正站直,“對,夫人,工資會漲的。”
“編個理由混過去,順便提提爺,然後趕緊滾。”
馬面覺得他的腦子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清醒,連他事後都佩服自己腦子的隨機應變。“夫人,我是受爺……恩,受容難所託來看看你。我出現在這裡,主要是爲了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你也認識——蕭茉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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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撫摸着他頭頂上的一顆植物,卻好像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啪”,一滴汗水砸在了胡黎晶的身上。
不知道爲什麼胡黎晶心裡卻不舒服極了。聽着女孩喚那株植物一聲聲的“阿離”,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魚脣。”他向下一瞟。
咦,這塊紅色的石頭挺眼熟的啊,嗞嗞嗞,就是有泥點子,太髒了。
等等!他是這塊石頭,他堂堂一個百年修爲的狐狸精,做了一塊石頭!祖爺爺救命啊!
“阿離,你說妮妮不吃藥了,好不好。這樣爸爸媽媽就都會回來了。”胡黎晶這才發現女孩坐在一個破舊的輪椅上,她縮在那上面,整個人都佔不住一半的位置。
“嘖,不喝藥還不死定了。要是你這女人看見過我的容貌,肯定就知道健康和美貌的重要性。哼哼,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