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滴液體使羊皮的表層慢慢裂開,露出裡頭的夾層。
“地府重地,請勿擾靈。如下地獄,神魂俱滅。”
十六字,字字警告觀者不準再行探視。
“這是嚇我吶!阿難,你們那有這地方?”簡繁一把火燒掉了手中的羊皮紙,踮起腳孩子氣地往地上狠狠跺了兩下,“這假傳聖意做的,我昨天還以爲哪位前輩犧牲了自己封住了魔物嘞,白跪了。真碰上我,你就自求多福吧,前輩!”
“誰讓你不帶腦子出門,只是跪,便宜你了。你竟然放了那麼多血,你當自己是鬼啊!”容難再次提拉起簡繁質量超好的法衣,自動忽略了簡繁最後的那句豪言,他惡作劇地順了順她頭頂亂糟糟的頭髮,笑意隱藏得極深,簡繁的頭髮被弄得更亂,“小笨蛋,既然是地府重地,我們這些地府常駐人員怎麼能不去瞧瞧。”
這一次下地的時間有些長,剛一沾地,簡繁就暈暈乎乎地站不起身了。這地底不知是有多深了,氧氣不足,身爲人的簡繁差點兒窒息。還好容難昨日滴下的那一滴起了作用,瞬間向她供氧,讓這位自詡爲偉大的陰陽使的傢伙沒有完蛋在戰鬥之前。
“這裡不是上面那個墓室的正下方。而且這裡最起碼有十幾米深,墓頂上砌了極厚的石板,你腳下也一樣。光憑你,一百年也挖不出去。”見簡繁慢慢恢復過來,容難哼了一聲,飄在半空,換了一身竹青色的深衣,優雅地舉着酒杯,做看客狀。唯一留在簡繁身邊的,只有那幽幽的冥火。
簡繁氣得差點兒把自己手中的銅錢劍甩過去,忽然意識到這一招只對容難以外的鬼怪起作用,中途卡住,氣得自己小臉通紅。她能用的只有眼光射線了。在心裡臆想着插了容難幾萬刀子以後,她終於憋屈地上路了。
他們站在一條小道上,這條小道只能容一人通過,周圍的牆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像蚯蚓一樣聚集在一起,彷彿下一秒就蠕動了起來,簡繁簡直看到眼花,慶幸自己沒有密集恐懼症。不過,很難想象,這麼大的工程,以前人是怎麼做到的。
一直往前走,一直走,簡繁忽然發現了不對勁。這條小道彷彿沒有盡頭,她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以她的步速,這起碼也是好幾千米以外,可是此處卻還是那一條小道。
難道是鬼打牆?怎麼可能?何方妖孽能逃過她的陰陽眼?簡繁取符化灰,唸了好幾遍清心咒可還是沒有用。這時,遠處終於傳來了一點響動。
幾秒以後簡繁就已經站在了那處被她判斷爲有響動的地方,可是,完全沒有任何發現。然而,另一處,又傳來了同樣的響動,彷彿距離又近了一點,還夾帶有水的流動之聲。時間就在無數的追逐中過去。
來回了數十趟,簡繁終於站在原地沒動,她把自己的銅錢劍放在了地上,果然,等到下一次動靜來襲的時候,地面又一陣細微的顫動,不靜下心神,根本感受不到。而且,她的劍向前滑動了幾毫米。
別小看這幾毫米,簡繁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她猛地趴在地上,容難鄙夷的目光在她身邊打轉。可簡繁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牆縫兒。她終於明白了。這通道極窄,地面有一定的坡度,給人一種一直在往前走的錯覺;而牆壁是能移動的巨石,按照一定的規律運動,一條變化着的路,怎麼可能走得到盡頭。這是一種陣法吧,而動力,恐怕就來自於牆上的符文和大自然的水之力。
不管有人沒人,這小道一直變幻着,部分符文漸漸失效,而水怎麼會枯竭。那上頭墓室裡的積水,大概是爲這裡服務的。
可是,該怎麼出去?簡繁苦惱了。有些東西,就算你摸懂了它的原理,可是你就是不會解啊!
“笨!你碰見鬼打牆怎麼走,現在就怎麼走。老子現在沒錢給你充值智商。”看着簡繁迷路一兩個小時還挺有意思的,不過這個蠢女人都迷路半天了,老看同一個畫面觀衆都跳腳了。容難當即決定,打怪簡繁上,指路還是他辛苦辛苦好了。
“我回去就燒給你,小氣鬼,給你燒一億當飯吃。”簡繁雙眼一閉,內心默唸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完全憑感覺向前走去。大概走了一刻鐘,容難說了一聲“到”,簡繁睜眼,發現那段小道已經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比之前狹窄的小道寬闊許多的屋子,正方形,大概七米的邊長。可是她連來時的方向都不知在哪裡,她背後只有一道封死的牆壁。這是一間封死的密室。
“完了,出了虎口又進狼窩,還有完沒完了!”簡繁的桃花眼咕嚕嚕地轉了一圈,發現這裡真的沒有出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過,她哪裡會那麼好運呢,她瞬間就跳了起來。
“靠,阿難,竟然有個金元寶咯着我了!”簡繁指着地上那閃閃發亮的金錠,露出糾結的表情。她隨即轉身,去看那房間裡擺放着的箱子。容難在她身後,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整個屋子裡整齊地擺放着十二口箱子,剛纔地上的金元寶是從第一個箱子的破掉的洞裡滾出來的。前四個箱子擺滿了金錠和金飾,中間是滿滿的巨大的玉石,最後四個箱子裡裝的是大量的銀器。
大量的金銀、玉石是用來壓邪的,這些財寶多多少少都透着死氣,作爲陪葬品確實有那麼幾分樣子。簡繁把爪子上的金銀重新放回去,她雖然知道錢重要,但什麼該拿什麼不該貪她更清楚。
怎麼出去?這纔是最大的問題。容難的冥火雖然好用,但墓室本就陰暗,這種幽幽之火明明就更顯得可怕好不好。更重要的是,冥火沒溫度,現在是冬天,再不活動活動就凍死活人了!
“阿難,這裡的牆壁什麼時候再次變化啊?”一邊做着暖身操,簡繁一邊問悠哉着的滿不在乎模樣的容難。
“如你所見,這裡是密室。恐怕等它再開也是十幾甚至幾十年之後了。恩,你可以創作一首《當我老了》,沒準出去一唱就財源滾滾來了。”容難挑着嘴角,甚至攤了攤雙手,那眼裡的幸災樂禍可是毫不掩飾。對於他來說,時間不就是停止的狀態嘛。
“靠。”簡繁怒了,踢出去的腿的力量一下子加強,砰的一響,就與那裝着財寶的箱子來了次親密接觸。然後,那個箱子就,脆弱地解體了。
砰!
箱子四分五裂後,一塊鐵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低吼,地面顫了兩顫,灰塵漫天飛揚。鐵板一角,露出了黑洞洞的一塊,甚至從裡頭傳來了回聲。
簡繁果斷在鐵板落地之後拿衣袖當了一回口罩,閃去了一邊。當她發現那個黑洞的時候,她心裡直樂呵。
“阿難,瞧一瞧姐這運氣,姐可不靠你。”待動靜散去,簡繁走到鐵板前,拿起符紙貼在銅錢劍上,然後拿着這百年難遇的法寶幹起了鐵鍬的活。好不容易挪開了鐵板,簡繁發現這個洞太小,她又依樣畫葫蘆地接連拆了三個箱子,這才湊出了一個像樣的門的模樣。
而容難看着簡繁氣喘如牛地幹着這一幕,不由得心裡暗罵一聲傻妞,可憐我們的簡繁根本是忘記了她還有符人這種白工。
一切就緒,簡繁又掏出符紙打了防禦法訣,提着銅錢劍便跳進了洞裡,活像跳進了什麼東西的嘴裡。容難皺了皺眉,努力撇掉心裡的不高興,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