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老七走了過來,從揹包裡掏出石灰粉,細細地撒在那鎮鬼符上,做好這一切,我們又將烏木棺材移到原來的位置,皮老七在前面帶路,我們則跟在他身後,沒走一會,那濃重的屍氣撲面而來。
烏葛已經結巴,面色慘白道:“七……七爺,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走錯。”皮老七看到烏葛白了臉,忍不住訓斥道:“慫什麼,跟了六爺這麼多年,什麼東西沒見過,這點東西就怕了。”
烏葛想要說沒有,可頭頂的屍氣實在是太重,他根本擡不起頭,更糟糕地是他感覺自己的手抖,刀都拿不住。
東子忍着頭頂盤旋的屍氣,對我說道:“茴子,那人爲什麼要困我們,難道因爲我們闖進了這裡,這也太他媽變態了吧?”
“恐怕不止這麼簡單。”我糾正道:“他們的真正目的不是困死我們,而是引我們去一個地方,你忘了,剛剛我們在拱形門見到的那個黑影,雖然沒看清他到底是糉子還是人,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是故意出現的。”
東子問:“故意出現,不能吧?”
“怎麼不能?”我喘了一口氣:“在拱形門上我發現他留下的字,是他的提醒我纔想到了封鬼,而且在門口我特意瞥了一眼,發現他站在我們身後。”
聽到我這麼說,東子的面色又白了一層:“靠,茴子,你小子太不夠意思,這個事你竟然瞞着我們。虧得他沒動手,要不然我們可真歇菜了。”
我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我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不過,他站了一會便跑了,我當時想要追上去,可想了想還是算了。”正說着,皮老七忽然停了下來,而頭頂盤旋的屍氣忽然消散。
皮老七臉色煞白,手不由地攥緊砍刀,因爲氣氛緊張,我們都提着心,過了有一會,前面響起一陣打鬥聲,我們相互看了彼此,然後竄到前面。
當看到那打鬥的人,我倒吸了一口氣,是盤六爺,烏葛一看見盤六爺抄起傢伙飛奔過去,吉恩端起槍,剛要開槍,那戴着面具的人忽地跑了,見那人跑了,我立馬追了出去。
東子也跟了過來,可追了一會,那人忽地憑空消失了,我氣得踹了一下牆,媽的,這他孃的什麼狗屁事,又讓這狗東西給跑了。
“奶奶的,要是再讓老子碰到這狗日的,老子一定打折他的狗腿,看他還敢再跑一個試試?”東子見沒追上人,氣得破口大罵。
我喘了口氣:“看來這次回北京城後,得好好練一練,要不然哪天倒了黴,那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到時候咱哥倆可就真被人悶鍋底了。”
東子連忙點頭。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茴子,要不這趟回去後,咱哥倆金盆洗手得了,這整日喊打喊殺也不是辦法,日後若娶了媳婦,還不得嘮叨死。”
“等回去咱就撇手不幹了。”我也過夠了這種繞來繞去的苦逼日子:“回去後咱哥倆在琉璃廠盤間鋪子得了。”
“東爺入股。”
東子將砍刀別在腰間,和我一起往回走。
等看到盤六爺時,發現他正虛弱地靠着烏葛,胸前還插着一把刀,那血流了一地,右手被咬得血肉模糊。
看到我,他費力地睜開眼睛朝我笑了笑:“伢子,我怕不能陪你到最後了……”
我心裡一慌,手開始抖了起來,那未知的恐懼一點點的滲進腦海,它蠶食我僅存的意識。
“六爺,對不住,之前那麼懷疑您,我向您道歉……”
盤六爺擺了擺手,轉頭看向皮老七,那血手緊按住皮老七的手,聲音虛弱卻有力:“老七,我怕是不行了,接下來就要靠你了,記住,別讓伢子知道那件事,別把他拉進來……”
“我知道。”皮老七鄭重地點了點頭,眼裡泛着淚花:“六爺,您放心,我一定做完最後一步。”
盤六爺臉上一鬆,看向我:“伢子,好好活着,別辜負所有人的期望,就算最後真相大白,你也得好好活着,記住了嗎?”那雙手緊緊地掐住我的皮肉,我強壓下心裡的恐懼點了點頭。
烏葛憋着淚,拿着藥粉撒在盤六爺的傷口,他知道六爺快不行了,知道自己最敬重的人要走了,可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盤六爺按住烏葛的手,對他搖頭:“烏葛,別忙活了,六爺快不行了……”
“放屁。”
烏葛紅着眼,拿起藥粉撒,可因爲手一個勁地抖,藥粉撒在地上,他打了自己一巴掌,眼淚頓時滾了下來:“六爺,您會沒事的,這點傷而已,多少風浪您都挺過來了,一個小小的刀傷就把您給打趴了。”
“烏葛,好孩子。”盤六爺費力地擡起手,撫了撫烏葛的頭髮吃力道:“別浪費藥粉了,六爺不行了,烏葛,六爺知道你重感情,捨不得六爺,可這次六爺撐不住了……”
烏葛大叫:“您答應烏葛要好好回去的,您答應好的,不行,我帶您離開這,我們去醫院,只要到了醫院,您就沒事了。”說着便要背起盤六爺,我和東子想將他攔下來,可這小子想吃了瘋藥一般,將我們踹了出去。
他紅着眼睛怒瞪着我們:“我說了,六爺他沒事,寶爺,我知道你恨六爺騙了你,可六爺有苦衷,他爲了所有人甘願將罪責背在自個身上,可你們呢,你們不分青紅皁白地冤枉他……”
我喉嚨哽咽。
這件事是我錯了,錯的離譜。
盤六爺喘着氣:“烏葛,放六爺下來。”
“我不。”烏葛摸一把淚,崩潰道:“六爺,您說話不算數,您說您會好好回南江,可您……”烏葛哽咽着,那責怪的話刺得喉嚨出血。
“烏葛,這……這結局六爺早就料到了,我也活了這麼些年,也活夠了,你十歲跟着六爺,六……六爺知道你這孩子認死理,可有些事我左右不了,你也左右不了,況且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態,六爺也避免不了……”
“六爺!”
烏葛哭成了狗。
“烏葛,對不住了。”
皮老七敲暈了烏葛,順便將盤六爺背在身上,那血浸溼了皮老七的後背,可盤六爺愣是不吭聲。
皮老七說:“六爺,您放心,您交待的事我一定做完,而您我也會帶您出去。”
“老……老七,謝了。”盤六爺完全放了心,眼睛開始無光,慢慢地那隻血手也垂了下來,皮老七心裡一震,強壓下心裡悲傷吩咐東子將烏葛背上。
盤六爺死了,他死了!
東子揹着昏迷過去的烏葛,其他人則跟着皮老七走,因爲盤六爺的死,我們都提不起精神,走了有十幾分鍾,總算走了出來。
皮老七將盤六爺放在地上,看到那背後的刀,狠下心將刀拔了出來,我看着那刀,腦海忽地閃過一個畫面。
東子見我盯着刀一直看,便問我怎麼了,我搖了搖頭,那些畫面很虛,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我總感覺有人在和我們兜圈子,至於爲什麼我還沒弄明白。
阿月靠着牆,眼睛直勾勾盯着頭頂,那神情像是丟了魂一般,我走了過去,拍了拍阿月的肩膀問:“怎麼了?”
阿月搖了搖頭:“沒事。”
過了一會,她轉過頭看向我:“馬茴,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她猶豫了一會纔開口:“如果有人騙了你,又或者是要殺你最親近的人,你會不會原諒她?”
我說:“那要看什麼人,若是真心要殺我,那我不原諒,若是被人脅迫,我倒可以考慮,怎麼,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
阿月臉上一慌:“沒什麼,我只是好奇你怎麼回答,不過沒關係,我們都會活着回南江,就算不能回去……”那我也會送你們回去,這句話阿月沒說,可當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才明白阿月此時的話。
我笑了笑:“我們都會活着回去,行了,別想那麼多了,累了一天了,快睡吧,我守着你。”
“謝謝你,馬茴。”阿月臉有些微紅。
所有人都抓緊時間休息,吉恩和東子守夜,我靠着柱子,學着阿月盯着頭頂,看了一會,卻沒看到什麼,乾脆閉着眼睛裝睡。
睡了一會,忽地被一陣尿意憋醒,睜開眼便找地方撒尿,我隨意瞥了一眼,突然發現盤六爺的屍體不見了,而且烏葛也不在原地,我倒吸了一口氣,將正在打呼嚕的東子一腳踹醒。東子迷糊糊地站了起來,看到地上沒有盤六爺和烏葛的影,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皮老七也驚醒,我簡單說了事。
東子在一旁着急道:“茴子,該不會是烏葛將六爺的屍體揹走了吧?”
“不可能,烏葛就算再混,也不會這個時候將六爺的屍體揹走。”皮老七沉着臉道:“應該有人趁我們睡着,將六爺和烏葛弄走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人,那怎麼說,我們逃離封鬼是那人有意爲之?”
“也許是。”皮老七指着地上的白印,皺眉:“它想引我們,我們順着這白印看能不能找到六爺和烏葛。”
我點了點頭,東子拿來礦燈,打開,走在前面,越往前走,周圍的氣味越濃,皮老七攥緊砍刀,而吉恩打量着周圍,阿月被我護在身後。
沒走一會,面前忽地竄出一股寒氣,東子停下腳步,拿着礦燈往前照了照,當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吸了口冷氣,在刺眼的礦燈照耀下下,那慘白的臉顯露出來,是盤六爺的屍體。
“我操,這他媽哪個混蛋乾的?”東子罵道。
我撲進水裡,將盤六爺的屍體撈了上來。
皮老七顫抖着雙手,臉色煞白:“六爺,您受罪了!”
盤六爺被扔進水裡,那烏葛呢,他去哪了,想到這,我奪過東子手裡的礦燈,在四周尋找,可找了好半天,就是沒找到烏葛的影子。
東子氣得破口大罵:“好個縮頭烏龜,有本事出來跟爺爺單挑,別他媽耍陰的。”罵了好一陣,可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裡不對勁。”皮老七顫抖着手,臉上浮出一絲恐懼:“快……快回去……”
“七爺,怎麼了?”
“別問了,趕緊走,要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皮老七拽着阿月往回跑,而我背起盤六爺緊跟在皮老七身後,這時身後響起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東子白了臉,向後看了一眼頓時驚道:“我靠,這他媽的是什麼鬼東西?”
我回頭,就看到一隻黑色觸手,我去,這他媽什麼鬼玩意,還長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