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有兩個小時,眼前出現一些灌木叢,稀稀疏疏地橫插在沙地上,灰青色的葉面覆蓋着一層層薄薄地沙土,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可相比一望無際的黃沙,這裡總算有點生命的氣息。
嘴裡開始發苦,眼前慢慢地有些發黑,我喘了一大口氣,從沙地裡撿起一隻木棍支撐着向前移動。
太陽照在地上,白花花的一片,眼前一陣黑一陣明,唾液似乎被蒸發成汗液排出體外,費力地睜開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我看了看東子,發現這小子的臉已經白得嚇人,每走一步,腳下便溼了一大片,見我看他,他露出一絲勉強的笑。
老爺子後背溼了一大片,被曬得有些通紅的臉閃過一絲焦急,擡眼看去,眼前除了黃沙還是黃沙,他掏出羊皮紙,看了看上面的標記,又看了看不遠處高高地沙峰,嘴半張着,努力地嚥了咽乾巴巴的唾沫。
按照羊皮紙上的指引,這裡已經就是巴布裡了,可怎麼和他去年進來的時候不太一樣,怎麼連沙棘叢也沒有了。
我走到老人跟前,瞥了一眼羊皮紙上的標記問老爺子:“老爺子,我們這是到了嗎?”
“照羊皮紙上的標記應該是到了……”
東子一聽已經到了巴布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着急道:“那水呢?”
“東子你先別打岔,聽老爺子把話說完!”
老爺子取下頭上的帽子,撣了撣上面的沙粒擔憂地說道:“去年我來的時候這裡還不是這樣子,怎麼一年的功夫這裡就變成了這個模樣,原先這裡長着沙棘,周圍還有好幾口水井,可現在都被沙子一抹什麼也看不清了,你們看看,這個是我去年做的標記,現在竟全埋在沙土裡了!”
老爺子說着將一個很長很長的木棍從沙地裡拔了出來,看到中間的白色記號,我們頓時一驚。
沒想到這裡的沙化怎麼快,只一年的功夫這裡竟變成了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這沙子至少有一米深,看來水井也被沙土掩埋了。
老豆兒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指着不遠處的凹陷興奮地說道:“有水井,有……有水井……”
“水井在哪裡?”
東子蹭得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着老豆兒問。
老豆兒沒有搭話,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我們狐疑地看了看彼此,跟着老豆兒走了過去。
剛走到了才發現老豆兒嘴裡的說的水井到底是什麼,原來是個廢棄的水窖,窖口有半米寬,窖壁上是發白的花崗岩,我將手伸進水窖裡探了探,發現裡面有點微微潮氣。
水窖裡有水!
從揹包裡拿了繩子,繫了鐵盒子將其甩下水窖裡,一隻手鬆繩一隻手晃動鐵盒子,就在繩子快到頭了,手頭忽地一沉,我提了提鐵盒子,發現它比剛剛重了許多,心裡一喜,趕緊將鐵盒子從窖里拉出來。
鐵盒子被拉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到裡面滿滿的水,我們頓時歡呼起來。
鐵盒先給了老爺子,老爺子喝完便遞給了老豆兒,老豆兒因爲着急被水嗆了幾口,水從老豆兒鼻子裡流了出來,如此依次輪流,等鐵盒到我手裡的時候我先喝了一口噙在嘴裡,等水將乾涸地口腔全部侵溼,唾液裡重新有了水分這才猛地大口大口的喝了兩三口。
解了要命的口渴,給水壺裡裝滿了水,又在鐵盒子裡裝了整整兩大桶水,我們這才癱躺在地上,東子喝得最多,整個肚子高高地鼓起,每動一下肚子裡便咕嚕咕嚕的亂響。
老爺子給駱駝餵了水,又餵了乾草,滿意地拍了拍駱駝的頭,瑤瑤則取下紗巾洗了臉,潘陽忽地從地上坐了起來,看着老爺子,眼神中有些驚慌:
“老爺子,是不是起風了?”
老爺子聽到潘陽如此問,臉色一下變得極其凝重,抓了一把沙向上一扔,發覺沙子全飄到了前面,看到這,老爺子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拽住駱駝着急地吼道:“不好,沙暴要過來了,你們快起來……”
老爺子話音剛落,只見南邊捲起滾滾黃沙,竟有十幾米,我們見狀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起地上的揹包甩在肩上,跟着老爺子向東邊狂奔。
瑤瑤拉着駱駝跟着我們,可就在半路的時候駱駝死活不肯挪步,老爺子見沙暴快要過來,便讓瑤瑤不要管駱駝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
沙暴速度極快,沒幾分鐘便已經到了到了沙峰那,我們不敢喘氣,拼命地往前跑,就在沙暴席捲了剛剛我們坐得的地方,前面忽然出現被風侵蝕的石頭城,老爺子牽着駱駝停了下來,眼裡忽地閃過一抹慌張,可回頭看了看來勢兇猛的沙暴,咬了咬牙,猛拍了駱駝的屁股進了石頭城。
我們見老爺子進去了,自然也跟着進去了,就在進去的一瞬間,沙暴攜帶者巴掌大的礫石砸向了我們。
一時之間,黃沙蔽日,昏天昏地,狠厲地風颳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石頭砸在了頭上,頓時眼冒金星,我費勁地睜開眼,可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耳朵被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嗡嗡作響,聽不清,看不清,更恐怖的是半截身子被埋在沙子裡。
我強喘了一口氣,努力地晃動身子,可剛晃動一會,那漫天的黃沙又落了下來,等到沙暴向北邊移了過去,我發現自己已經被完全埋在沙土裡。
雖然沙暴還沒完全過去,可風力比之前弱了許多,我吹開覆在臉上的沙子,從沙子裡拔出胳膊,撐着沙地猛地坐了起來。旁邊是東子,再前面是潘陽和老豆兒,老支書因爲依偎在駱駝所以只埋了雙腿。
東子環視了周圍,沒有發現瑤瑤,心裡頓時一慌,扯着嗓子喊了起來,聲音剛落,只聽到前面傳來虛弱的聲音,我們趕緊走了過去,發現瑤瑤被吹到石洞裡了,也正因爲在石洞裡,纔沒有被沙子埋在土裡。見大家都沒事,我這懸着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東子吐了吐嘴裡的沙子,用水漱了口,擦了一把臉問:“這是什麼地方?”
老爺子捏了一戳菸絲放在嘴裡,眼神很是凝重道:“魔鬼城!”
“魔鬼城?”
聽到老爺子這話,我有些微愣。
老爺子見我有些驚訝,臉上浮出一絲苦笑:“這裡原先是一座石頭城,城內有一條河,不知道哪一年城中大旱,河水慢慢乾涸,住在這裡的人遷了出去,這轉眼幾百年過去了,有人途徑這裡,因爲遇到沙暴的緣故,在這裡呆了好多天,可就在最後一天這那些人竟莫名奇妙的死在井裡。
再後來這裡傳出鬧鬼的傳言,慢慢地誰也不敢進到城裡面。加上這裡是沙暴的聚集之地,風吹日曬,這不慢慢地,好好的城便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說起來也是可惜……”
“老爺子你說這城裡鬧鬼是真的假的?”
看了看周圍極其怪異的石頭,東子有些不相信。
老爺子淡淡地掃了一眼東子,鼻子裡頓時冷哼了一聲說道:“這還有假,你們這些年輕人被人蒙了眼珠子堵住了耳朵,這也不信那也不信,等真正遇到才肯相信老頭我的話,我實話告訴你們,這裡只進不出,一旦你邁出腳,便怎麼也出不去……”
“啊,那……那我們豈不是要被困在這裡了?”老豆兒聞言頓時一慌,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那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着實搞笑。
東子撇了撇嘴,指着面前的門口向老爺子說道:“出不去,老爺子你也別唬我,這天底下還沒有走不出去的石門,你要是不信,東爺給你走走看!”說着便大搖大擺從我們面前走了過去,圓圓地胖臉上滿是嘚瑟。
剛開始這小子滿臉笑容,可走了一圈後臉色微變,不甘心又走了一遍,可還是繞了回來,看到東子一圈一圈的繞了回來,我忽地明白了。
伸出手一把拉住已經轉暈了的東子,指着那石門對老爺子說:“老爺子,所謂的只進不出是因爲那石門根本就不存在,東子走來走去,只不過是在繞圈子,這就跟鬼打牆是一個道理……”
“小夥子說得沒錯,那石門確實不存在!”老爺子微微一笑,看着我眼裡滿是讚賞。
東子已經癱了,可嘴裡還一個勁地念叨着不信邪。
瑤瑤走過來扶住軟如爛泥的東子,擡頭看着老爺子着急的問:“爺爺,那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了,我們先找個能歇腳的地方去去乏!”拍了拍身上的土,老爺子牽着駱駝走在前面,潘陽擔地看了我一眼,喉結上下滑動,可還是將要說的話嚥了下去,老豆兒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東子這廝還想裝死,被我猛踹了一腳,頓時從地上竄了起來怒瞪着我。
我努了努嘴,這小子才提起地上的兩個揹包,瑤瑤想要自己提,可東子不讓,瑤瑤有些生氣,東子一見佳人動了怒,趕緊將東西交到姑娘手裡,臉上滿是討好之色,看到這小子這幅模樣,我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