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岑二孃這領頭的吩咐,那十幾名壯丁見到圍在堂屋裡烤火的六名鬍子拉碴、面黃肌瘦的土匪,彷彿熊瞎子見了蜂蜜一般,渾身都是勁。他們以鷹撲小雞之勢,衝向那幾名驚惶奔逃的土匪。
玉墨沒有奔過去,他站在原地,將岑二孃和楊鵬擋在身後,悠悠地靜觀壯丁們大發神威,以多欺少。
他們卻不知,還有兩名恰好去外面放水回來的土匪,避開了壯丁們的圍攻。正在他們的側後方,躡手躡腳地靠近他們,想要偷襲玉墨背後的岑二孃和楊鵬。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抓住岑二孃和楊鵬,用他們當人質,爲自己和其他兄弟贏得一絲逃走的機會。
因爲在場衆人中,只有岑二孃和楊鵬年紀最小,看起來最好控制。且岑二孃衣着光鮮,極好辨認。那兩個土匪在岑二孃帶頭領人衝進山寨,在暗處觀察她時,就猜她大概是這次剿匪行動的頭兒。
所以,他們決定抓了她和站在她身邊的楊鵬,搏一次。
那兩名土匪在生死關頭,人越冷靜,動作愈發快速,趁岑二孃、楊鵬和玉墨不備,其他壯丁都衝到前面抓人了,從背後抓走了岑二孃和楊鵬,將他們的雙手反剪在後,把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都住手!”土匪甲牢牢控制住岑二孃,衝前面爭鬥的人暴喝一聲,“全部住手!否則我殺了他!”
土匪乙提拎着惶然失色的楊鵬,站在土匪甲身側,陰狠地對拔刀欲砍向他的玉墨道:“把刀放下!不然我割破他的喉嚨!”說着,他將刀鋒逼近楊鵬脆弱的脖頸,有血珠順着白亮的刀身流下。
“楊鵬!”岑二孃和玉墨失聲驚叫:“別傷他!”
楊鵬第一次近身感受死亡的威脅,他再也沒了素日裡的成熟持穩,高聲哭叫起來:“救命!我不想死啊!”
“都閉嘴!”土匪乙和土匪甲同時朝岑二孃、玉墨和楊鵬喝道。
土匪甲見那羣壯丁果然停止動作,舉刀開始靠近他和土匪乙,握刀的手一抖,顫聲道:“都、都給我後退!快退!不然。我殺、殺了這小子!”
他的刀刃已劃破岑二孃脖子的外皮。玉墨看到岑二孃凝脂一般的玉脖上出現一條紅痕,心驚肉顫道:“快把刀挪開!”又朝身後的壯丁們吼道:“都給我站住,不許動!”
那些壯丁雖不滿,但也乖乖停住腳。
其餘六名已經和壯丁們短兵相接過的土匪見狀。拿出吃奶的勁,連滾帶爬奔到土匪甲和土匪乙身邊,和他們一起挾持着岑二孃和楊鵬後退。
玉墨與另外十幾名壯丁間隔那羣土匪十丈開外,一直跟着他們出了堂屋,步入寬敞荒蕪的院子空地中。
土匪甲和土匪乙深知岑二孃和楊鵬的價值。更加小心地挾持着他們,讓那六名土匪,去牽玉墨等人栓在大門右側馬廄中的馬兒。
岑二孃見狀,心道不好,若是讓這羣人得了馬兒趁雨逃走,要再捉他們,可就難上加難。眼下她和楊鵬都在他們手上,若讓這幾名土匪成功逃走,他們倆可就活不成了!
岑二孃看了眼去馬廄處牽馬的六名土匪,垂眸看了看被她揣在懷裡的銀針盒。張嘴對着玉墨無聲比出口型:一會兒我咬住他的手,你們就動手!
她怕玉墨看不清,張嘴連着說了兩遍。
當她看到玉墨微不可見地朝她點頭,並將一隻手背在身後,偷偷給身後的壯丁們打手勢,讓他們見機行事了,才果斷趁土匪甲心不在焉地頻頻望向馬廄時,死死咬住他持刀的手。然後,趁他吃痛分神的那刻,用力掙脫他的桎梏。以最快的速度摸出懷裡的銀針盒,用早就套上天蠶絲手套的手,從盒子裡拿出一根淬毒的銀針,刺向舉刀欲砍向她的土匪甲。
楊鵬乍見此情景。身心都受到巨顫,呆呆地瞪大眼,忘了哭號和動作。
他呆住沒動,土匪乙和玉墨等人卻大動起來。十二名壯丁飛快地衝向馬廄,去阻止牽馬的六名的土匪。另外五名壯丁,則和玉墨一起飛衝向土匪甲和土匪乙。
但因他們離得較遠。都沒有土匪乙的動作快。土匪乙在岑二孃咬住土匪甲的那刻,便將他架在楊鵬脖子上的刀移開,待岑二孃拿針刺土匪甲時,土匪乙已舉起大刀,就要從岑二孃斜後方砍向她的頭。
千鈞一髮之際,楊鵬如神附身,陡然清醒過來,瘋狂掙扎,掙脫了土匪乙的控制,飛撲向岑二孃,將岑二孃推開,自己替她擋了土匪乙的一刀。
電光火石間,土匪甲和楊鵬倒地不起,一個口吐黑血,當場死亡;一個後背被土匪乙砍了一刀,鮮血直流,痛暈了過去。
岑二孃被楊鵬撲開,臉蛋陷入了深深的、污濁的泥水坑裡,呼吸不暢。玉墨驚懼地喊了聲“不要!”,在土匪乙再次舉刀砍向楊鵬時,衝到他跟前,一手斬斷了他握刀的手。
玉墨砍斷土匪乙的手後,立即附身將楊鵬和被他壓住腰身的岑二孃,從污水坑裡解救出來,將他們拉起來坐在地上。
岑二孃猛然吐出一口污水,躬身又是咳嗽又是嘔吐。她的嗓眼、氣管裡,全是泥污水和泥渣,呼吸都困難。
玉墨看了眼岑二孃,發現她沒受傷,便暫時沒理她,丟開右手的刀,一手穩住楊鵬的身形,一手飛快地將他的外衫脫下,按在他後背滲血的傷口處,對岑二孃和隨後趕來按住土匪乙的幾名壯丁道:“我先帶他下去找大夫,你們綁了土匪等雨停了再下山!”
他的聲音未落,人已抱着楊鵬,飛射出去,身形幾閃,很快便不見蹤影。
岑二孃又咳又吐,好不容易弄出卡在喉間鼻孔裡的泥沙污水,呼吸自如了,一回頭髮現玉墨和楊鵬都消失了,土匪乙斷了隻手臂被兩名壯丁按在地上,他們正上繩索捆綁他。
“楊鵬和玉墨呢?”岑二孃虛弱地問把她從地上扶拉起來的一名高瘦壯丁。方纔她腦子一片混亂,沒有聽到玉墨的話,甚至沒有注意到楊鵬爲救她受傷了。
“楊鵬替二少你擋了一刀,當場昏迷,還流了不少血。”那高瘦壯丁答道:“玉墨抱着他去山下找大夫了。”
“什麼?!”岑二孃驚呼:“楊鵬沒事吧?有沒有性命危險?”
“應是沒有。”那高瘦壯丁見岑二孃整個人一下血色全失,身體僵硬無比,好似變成了灰白的雕塑,心裡低嘆一聲,溫聲安撫她:“二少不必擔心。楊鵬中的那刀在後背,沒有傷及要害。他撲倒你時自己也順勢倒下,卸去了那刀一半的力道。他大約是痛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