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淺得了銀子原路返回,彼時天邊已出現昏黃的餘暉,透過稀薄的雲彩傾泄在老婆婆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佛光,益發顯得和藹可親。
她一點也沒有想回去的心思,身子靈活的在人羣中穿梭,看着喜歡就多看一會,實在愛不釋手的就狠心買下;瞧着還不錯的吃食,若是幾文錢的也都買一些。
就這樣走走停停的不覺各處已下了燈,她猛然想起院子裡的丫鬟,擔心得零嘴都少吃了些,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陸九看着自己懷裡的那堆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及珠釵墜子之類的東西很是發愁,還要時時忍受旁人投來異樣的眼光,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公子爲何咱們不與林家小姐同去,她多看一眼的物件,你就讓小的買下,這一路多少人盯着我一大老爺們看。”
東方玉想起晉王說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對姑娘家要含蓄,漫不經心道“怕嚇着她!”
陸九癟癟嘴,心道那是個以能上樹能爬狗洞,還能與黑衣人談笑的姑娘,膽子哪有那麼小,“那這堆玩意怎麼辦?”
“留着!你回去整理一下,看看她都喜歡哪種,以後好辦事!”
陸九心裡苦,他哪裡會這個,表情就像吃了蒼蠅一樣,“咦,林姑娘呢?”
東方玉也四處尋找未果,敲了陸九一扇子,道:“都是你話多,找啊!”
“這個時辰該是回去了!”
經陸九一提醒,東方玉道:“那你去看看!”
“得嘞!”
青黛、紫蘇二人聽到幾聲狗,同時向後院跑去,見着林清淺已進來半個身子,邊幫忙邊道:“姑娘你可算回來了,你走的這段時間,奴婢們真是坐立難安,擔心這樣擔心那樣的。”
林清淺自知理虧,安慰道:“好啦好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可有甚事?”
青黛道:“其他沒有,就是方纔那個送飯食來的媳婦問起姑娘,我們還道是前面得了信呢,好在有驚無險!”
“對了,姑娘可曾用飯?”
“還沒呢!”不過零嘴她都吃飽了,只是不能說出來。
紫蘇道:“姑娘錢袋子都落下了,哪裡有銀子吃,回去吧,飯菜都熱着呢!”
那飯食的味委實不大好,她與二人合計了一下,又拿出買的零嘴與她們吃,至於這當玉佩這檔子事就被她囫圇過去了。
方纔在外面走關不發覺,晚上洗漱時才發現腳都有些腫,青黛端來熱水與她泡腳,才伸進去疼得她嗷嗷叫,“疼!”
“可是水太燙?”
“好像不是。”
紫蘇檢查她的腳道:“這是都磨破皮了,那奴婢輕點洗,青黛去把藥膏子拿來!”
林清淺又開始覺得這身子不中用了,才走多少的路啊,想當年她逛一天也啥事沒有。
忘了那時她大多靠車,這可是純用兩隻腳走出來的,還有這裡的姑娘小姐一天就在內宅裡,哪裡會有多少路走,稍遠一點都是馬車、轎子的。
紫蘇心細,動作輕柔的上藥,還不忘提醒她作姑娘的哪些不能爲之事,又着重說她今天的所作所爲是多麼不應當,富有條理的分析了各種弊端,老成得不像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
林清淺也累得不輕,聽着聽着就就開始點頭。
青黛輕笑,“紫蘇姐,看你,把姑娘都念睡着了?”
紫蘇直搖頭,淨了手與青黛一道託着她的頭部,輕輕放到牀上,又掖好被角二人才離開。
躺在牀上的紫蘇也不忘說起青黛來,“青黛你往後也規矩些,別與姑娘一道胡鬧。”
青黛被埋怨的一下午,心裡也不大服氣了,“你都絮絮叨叨一下午了,睡覺還不讓人寧,再說了姑娘發話,我等做奴婢的還能怎麼的?依我說啊,姑娘這樣挺好,比往些時候過得都鬆快些!”
紫蘇亦覺對青黛嚴苛了些,嘆氣道:“你說得也並非無理,只是擔心有個什麼,我們姐妹的命怕是就交待在這大院裡了。”
大戶人家裡頭主子行差踏錯,首當其衝的是伺候的丫頭婆子,輕則小懲大誡,重則魂歸九天,因而哪個作下人的不是小心翼翼的。
“怎麼會?姑娘是個有情有義的,定會護住我們的。”
紫蘇不再理會她,兩個都愛玩鬧的,少不得要她多提點,姑娘現在自己都像那浮萍一樣的處境,真有事來她哪裡顧得上。
林清淺難得早起一回,小腿痠痛得都下不了牀,兩個丫頭揉捏了好一陣才稍好些,如果不是早有安排,她多想一天都賴在被窩裡。
昨天吃得撐了些,似有些積食,也沒用早飯就在院裡扶着青黛一瘸一拐的遛彎,主僕三人好不自在。紫蘇看着日頭差不多時,攙扶着她向太太房裡去了,青黛自有她的安排。
今日休沐,林甫與林清風俱在正房與太太一道用飯,林清風眼尖,見她行動不似那般利落還不忘打趣道:“七妹妹這是算準飯點來?”
“若得算得準,怕是早來了。”看樣子他們都已動筷多時,她本也不是爲着蹭這頓飯來的。
太太李氏見她形容,道:“可是摔着了?”又不忘叫人添了副碗筷。
“來的路上不小心的”
林清風又輕責了紫蘇,說她沒好好照顧人,又笑話林清淺多大的人了還在自家院裡護路呢。
吃得差不多時,林清歡與丫鬟提着食盒來,先與老爺太太行了禮,才與林清淺嗔道:“七妹妹你倒是吃上了?難爲我還給你提了來。”
林甫難得問道:“這是爲何?”
林清歡答,“回父親的話,方纔女兒去七妹妹那裡,丫鬟說她許是來太太處了,女兒便尋了來。不想在園子裡碰見送飯食的王昌媳婦,女兒尋思着妹妹在太太這裡怕也是餓不着的,又怕她在哪裡玩忘了時辰,就順道給捎帶過來了。”
林甫黑了臉色,一個下人媳婦子也膽敢讓主子做這些,養她們還有何用?那王昌媳婦仗着是許姨娘心腹,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他面上不說心裡卻有了一層疑雲。
林清淺笑道:“累着六姐姐了,就你心疼我,知我在長個呢!”說着便把食盒打開,衆人臉色微變,那股子餿味叫一個酸爽。
林清淺假裝不知,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林清歡捂着鼻子問:“七妹妹你聞不出來?”
“哦,病了一聲,鼻子不大中用,怕惹父親母親憂心就瞞了下來,想來不用多久自會好的罷。”
林清歡又道:“想是廚房裡醋放得過了些,妹妹還是別吃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