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雅溜走之後,汝國公府中的雞飛狗跳,夾雜着汝父的各種咆哮,自不用提。
寶顏公子當然不能真的逼死自己的父母。雖然他喜歡若離喜歡到有些癡傻的地步。可是如要讓他在生身父母,和只見過幾面的小姐二者做個抉擇,寶顏的選擇無疑並不癡傻。
於是黎老爺的小書房裡,寶顏再次將手中的盒子遞了上去。
寶顏並沒有回答黎老爺的問題。黎老爺問他爲何反悔,他多想說上一句,我從來就沒有反悔。
可是現實擺在眼前,寶顏不是一個不孝之人,他只能裝成已經不在乎的樣子:“拿着吧,先前過媒之事,的確是在下魯莽了。這裡並非什麼貴重之物,只是聊表歉意而已。”
寶顏一邊說着,一邊起身。黎老爺見事已至此,再強留不住,十分惋惜道:“收下罷。”
若離上前一步,雙手接過那小小的盒子。“謝過寶顏公子了,”她終於正面望了寶顏一眼,看見寶顏眼中說不出的受傷,若離卻難以撫慰。只能淡淡說上一句,“姻緣自有天定,公子無需自責。”
寶顏的身體緊緊繃着,像是再隱忍着什麼。他深深的看着若離,似乎想要只用一眼,就將眼前這個身影牢記一生。
在他的印象裡,這算是兩人第一次這樣面對面的說話。可所說的卻是各安天涯的離別之詞。他心中重重一痛,收回目光再不看若離一眼。轉身對黎老爺拱手道:“在下打擾了,告辭!”
寶顏說罷,熄滅了眼中最後的火焰。轉身從若離的身邊擦肩而過。
黎老爺就像是自己丟了夫君一樣,一臉沉重之色,也不看若離一眼,緊跟着寶顏出了書房,送客去了。
若離可不想繼續呆在書房,按照黎老爺現在的心情。等着他回來,指不定要幹出什麼六親不認的事來。若離可不想被他平白責罵。她手中捏着寶顏贈的盒子,一言不發地回了桃花塢。
桃花塢中,踏歌仍在悉心地照顧秀兒。她見若離低落得很。也不敢上前詢問,只用眼神看着問月。
問月也是一臉不解。小姐的心思,她們幾個丫鬟多少都是明白一些。按說若離是絕對不願嫁給寶顏的,今日聽說寶顏公子來退婚,去得路上還興沖沖的,怎麼回來以後就變成這樣了?難道小姐還是有幾分中意汝家公子的?
若離當然不是中意寶顏公子,那個男人對她來說,太過陌生了。讓若離有些難過的,只不過是她自認承受不起這樣一份真心。
她原本覺得寶顏不過是一時興起,仗着他國公府嫡孫的身份。就想要強娶自己。他甚至從沒問過若離喜不喜歡。這樣的男子,恐怕是不會珍惜他身邊的任何女子的。
可當寶顏不再糾纏她強迫她的時候,若離纔開始客觀的看待這件事情。
在建元國這樣一個講究身份地位的地方,寶顏想要怎樣的女人沒有。卻爲了一個對方都不記得的微笑,就這樣死心塌地的陷入進去。難以自拔。若離至今不知寶顏究竟是何時對自己動了念頭,但無非也就是某次宴會上的無意凝視。
如果不是自己,換做任何一個女子,能得到寶顏的垂青,恐怕都會成就一個幸福的故事。可是若離卻無法對這個男人動心,單是想到後宅裡那數不清的妻妾,若離就一陣陣的心寒。
若離爲寶顏傷感了一番。拿着盒子始終不敢打開。不管這裡頭裝着什麼,若離都覺得它就是寶顏的一番情意。自己要是草草看過,又丟在一邊,多少是過意不去的。可要是讓將這首飾她帶在身上,那就更加不妥了。
才發呆了一小會兒,問月就進來低聲喚道:“小姐!小姐!二夫人來看你了。手上還拿了好大一件東西。”
若離可不想讓別人看見寶顏送的盒子。這要是別人問起,總不能回答說:“寶顏不要我了,這是他給的分手費……”
若離頓覺此物十分棘手,左顧右盼了一圈都無處安放。只得隨手塞進枕頭下面。
剛將東西藏好,二夫人林氏就已經帶着婢女到了門口。她雖然沾着長輩的名分。卻十分有禮。與婢女兩人就立在門口,若離沒出聲發話,兩人誰都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若離連忙迎了出去,衝着林氏笑道:“二孃怎的來了?這手上提的,可是給若離的見面禮?”
林氏原本就雙十年紀,加上與若離有一段特殊的交情。看見若離這樣不客氣,頓時感到十分親切:“昨日初見,沒給你備禮,你可有怪我?”
若離昨日確實有些好奇,從林氏送的禮物上來看。那林掌櫃恐怕早就摸透了黎府人的脾氣,所以備下的禮物,才能那樣合人心意。既然都面面俱到了,又怎會唯獨落下了自己的?
“二孃別開玩笑了,若離怎會計較這個?”若離想起林氏給黎夫人的見面禮,“只要二孃別來問若離討那二百兩銀子!若離就謝天謝地了!”
“那銀子是你應得的,我纔不要。”林氏果然知道這件事情:“我上門之前,我家兄長林宗就與我說過,黎府最最聰慧的,就當屬二小姐了。”
若離所料不錯,那歸山林居的林掌櫃,果然是眼前這林氏的兄長。難怪二人相貌氣質,都如此的相似。林掌櫃既然能將黎府上下都摸索清楚,恐怕老夫人究竟出了多少銀子,他也打探一清二楚了。若離想起自己私吞了的二百兩銀子,還得到林掌櫃‘聰慧’的誇獎。還有自己扮作婢女,偷偷出府的事情,恐怕也被識破了。
林氏瞧出了若離的羞澀,立刻轉了話題。她指着婢女手上提着的那個蒙着黑布的‘箱子’:“既然若離小姐是最聰慧的,不妨來猜猜看,我特地爲你備下了什麼見面禮?”
其實主僕二人一進來時,若離就注意到了這樣東西。這東西幾乎有半人之高,蒙在黑布之下,形狀上圓下方。那婢女拿着雖然吃力,但卻也還是拿得動的。若離直覺黑布之下並非是箱子,反而像是一個巨大的籠子,便沉吟着開口:“這裡,莫非是件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