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當然想着要阻止這一切,就算她阻止不了,她也本能地想要延緩一下。
最好是能讓時間靜止下來!
可林氏的調笑根本無人響應,老夫人只對着又停下動作的若離催促道:“開!”
若離方纔已經想明白了,就算黎府不給她嫁妝,大不了她自己偷偷貼補上,然後就說是黎府給的。這人生在世哪有不吃虧的時候?就算讓黎府沾了這個名聲上的便宜,其實與她也沒有什麼傷害。
最主要的,是她在乎的人能過得舒坦就好了。
若離一向大度,爲了跟黎老爺這種人較勁,將老夫人架在中間爲難實在不是她想看到的。
黎老爺不心疼,她還心疼呢!
可現在都到這一步了,自然就又是兩說了。老夫人已經分配妥當,她再張口說不要?她又不是白癡!
不管裡面是什麼,都先打開看看再說。這種東西又不是真的遺囑,老夫人故去以後就不能更改,如果更改了遺囑就是子孫不孝。現在老夫人活得好好的,所以這東西也就是老人家的一個意思而已。若離想到這裡,自然也不會將手上的東西看得太重。
她將鑰匙緩緩插入鎖片的孔眼之中,輕輕一捅,只聽得微弱“啪!”的一聲脆響,那鎖片應聲而開,也同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老夫人似乎已經沒什麼精力說話了,她推了推王嬤嬤,王嬤嬤立刻會意,對若離說道:“若離主子,老夫人請您將匣子打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這還是若離回府之後第一次看見王嬤嬤。
她衝對方點頭,然後又看了看老夫人,隨後將鎖片取下,順利地打開了匣子,然後從中取出了那幾頁紙張。
紙張上有些墨痕,一眼就看出上面寫着一行行的字跡。這幾頁紙張雖然輕薄,但若離卻覺得其中意義實在厚重。
對於她來講,這就是她從黎府出閣,嫁到伯府去的一份送行的禮物。
這也是以後要伴隨她一生的嫁妝。
若離心頭浮上一種十分矯情的情緒,她正陶醉在自己的人生經歷之中,忽然眼前一花,一隻大手將她未來得及細看的紙頁猛然奪走!若離縮縮脖子,顯然被黎老爺這種瘋狂舉動震撼了。
不光是若離呆若木雞,在場的老夫人、王嬤嬤,甚至林氏都沒有想到黎老爺會忽然做出這種舉動!
林氏原本就恨不得時間停止,好讓眼前這分配家產的紙頁消失不見。現在見黎老爺做出這種舉動,眼睛一亮立刻想到了一個辦法。
林氏倉惶失措地看着黎老爺:“老爺,您可別做傻事!這紙上寫得是老夫人的意思,就算您有什麼不滿意,也別撕毀了它。一旦撕毀了可就不作數了!”
黎老爺從若離手中奪過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
他不敢忤逆老夫人的意思,又不甘心黎府家產都落在若離手上,所以其實他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單純地想從若離手上將東西搶過來。
可現在有林氏這樣一提醒,黎老爺就像終於找到了迷宮的出口,他一擡手“唰!”的一聲,直接將那兩三頁紙張從中一撕爲二,然後又再撕成四份,八份。然後狠狠地仍在地上。
黎老爺做完這一切的時候,老夫人的嘴已經張大到一個合不上的程度了,若離覺得自己的下巴也快要落地!
這!這算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認爲這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只有始作俑者林氏早有準備。
她緊緊拉住黎老爺的袖子,然後自己先行給老夫人跪下,順道拉着黎老爺一同跪下,帶着哭腔說道:“母親千萬不要責怪老爺,老爺他只是覺得母親老當益壯,正是享福的年紀,這個時候立囑也太早了些!”
林氏假惺惺地用袖子沾了沾眼淚:“母親現在立囑,可是將老爺都急瘋了!”
林氏心知肚明,卻還編造出這麼一段好聽的話,別說老夫人了,就連若離也十分佩服她的急智。
這囑咐就這麼被黎老爺撕了,但用林氏的話來說,那還是黎老爺因爲孝順,所以着急。然後纔會做出這種舉動來。
若離只覺得心中一股怒火,恨不得喊來侍衛將這兩個不要臉的夫妻趕緊拖出去活埋掉。
這胡攪蠻纏到現在,難不成就是爲了騙老夫人將囑咐拿出來,然後當場撕毀?
若離能看穿林氏和黎老爺的想法,老夫人當然也能看出來,她可不會覺得兒子是因爲孝順她才這麼做的!
老夫人想到自己將大多家財都留給這兩個人,而這兩個人呢卻一唱一搭地來踐踏她的苦心……老夫人哆嗦着手,指着地上的紙片,又指指黎老爺,口中含糊不清道:“你……你們……”
老夫人剩下的話並沒說完,因爲她已經朝後一仰,當時就昏死過去了。
林氏和黎老爺還在地上跪着,若離與王嬤嬤最先撲到老夫人身前。
王嬤嬤輕輕托住老夫人,在若離的指導下將老夫人緩緩放平,然後任由若離一言不發地握住老夫人的脈搏:“鬆兒去請郎中來,再派個人到我府上,讓問月帶着我的醫藥箱子也過來!”
若離方纔還在震驚黎老爺和林氏的舉動,沒想到下一刻老夫人就已經承受不住地倒了下去。
眼前當務之急是先急救老夫人,至於黎老爺和林氏,若離一時都顧不上去管他們。
“母親!”黎老爺大叫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母親彆氣,兒子是一時糊塗!”
黎老爺忽然怕了,黎府雖然有林氏,但黎老爺這一生都活在老夫人的庇佑之下,沒有了老夫人的黎府是個什麼樣子,他連想都不敢想。
王嬤嬤十分不滿地將黎老爺隔絕開來,不讓他接近若離和老夫人:“老爺要是還知道孝順老夫人,就請稍安勿躁在旁等候,勿要再高聲驚嚇倒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