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早忘了剛纔他在心裡是如何罵若離蠢貨的,現在在他眼中,再沒什麼比若離小姐的性命要緊。
見那黑衣人身子一歪就掉了下去,長風也飛速跳下屋檐。這種殺手多是死士,他們的應變能力往往超乎常人,在那人未死透之前,長風不敢掉以輕心。
那黑衣人受了頸子上致命一擊,只感覺一震酥麻遍襲全身。連意識都逐漸模糊起來。他心中只道這便是將死之兆了,可死得這樣窩囊卻令他十分不甘心!
他任由自己的身體跌落,卻暗自咬斷自己的舌頭,以劇痛換來最後一絲清明!
那黑衣人的身體剛一着地,一直緊貼他掌心的袖箭便朝若離所在的方向最後一次射出。
許是因爲這是黑衣人短暫生命中的最後一箭,所以這隻射出的袖箭無論是從力道還是速度上,都無可比擬!
臨死能完成這一樁買賣,黑衣人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長風從屋檐上追下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他手中已經沒有任何能阻止這支袖箭石頭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袖箭以迅雷之勢射向……扼,遙遠的遠方,最終消失不見!
而這隻袖箭的中級目標若離小姐,此時正捻着自己的衣裙,一臉警惕地躲在另一側的牆根底下。早就不在剛纔的位置上了!
長風見若離無事,心中比何時都要高興,但是他還是強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先去檢查了那具屍體。
他單手在那人頸上一探,脖頸微涼脈息全無。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若離見終於不再有危險,像個警惕的兔子一樣左右觀察了一遍。這才躲在長風身後,用胳膊肘撞撞長風:“你看看他長什麼樣?身上有什麼線索沒有?”
若離的聲音嘶啞而顫抖,顯然也是嚇得不輕。可是長風卻已經被若離的勇氣和姦猾所折服。而且若離身爲女子之身,居然也像伯雅一樣喜歡用胳膊肘使喚別人!長風心中不免哀嚎,主子看上的姑娘,真是與衆不同到讓人想要流淚!
長風雖然對若離用胳膊肘下達的命令十分不滿。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服從了。一種不滿和一種死心塌地的心甘情願,在長風的心中糾結着,讓他也分不清楚自己日後要以何種心態去看待若離小姐。
在這附近來人之前,長風將那人臉上的黑布一把扯開。不出所料果然是一張陌生的臉。若離湊上前看看,對長風搖頭表示也不認識。
對於若離不怕死屍這件事情,長風已經不覺得有什麼大驚小怪了。要不是若離方纔出手那一下準頭太差,三支袖箭只僥倖打中一隻,長風幾乎覺得若離就是個身懷絕技有膽有謀的俠女!
黑衣人究竟是誰?又是爲何要來刺殺若離?這是二人此時心中最大的疑問。但這件事情只能細細推敲,眼前還是先離開這裡的好。
黑衣人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長風蒐羅到他自己的衣襟中,若離連看都不曾看清,不滿地瞪了一眼長風:“有銀票嗎?”
長風原本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對於此人的身份完全可以回去再細細研究!畢竟這巷子兩端都不避人,難免有人從這裡經過。誰想到若離小姐在自己身後探頭探腦。居然這個時候還在惦記着銀票!
天下還有比若離小姐更適合伯雅公子那個奸商的嗎!長風只覺自己經此一役,忽然領悟了“天造地設”一詞!
“若是有,回去便都給你!”高大的長風像哄小妹妹一樣俯身看着若離,“現在先跟我快點離開這兒。”
若離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往前跨了一步。卻沒能挪動。
長風一步就邁出去老遠,卻發現若離並沒跟在自己身邊。他冷汗直流,若離小姐該不會是沒有看見銀票就不走吧!
長風哭着一張臉正準備央求若離,卻回頭看見若離臉色其差無比。
若離幾乎站立不穩,“長風,我的腳疼,可能是扭傷。也可能是斷了。”
“剛纔不是還好好的?”長風見若離要倒,趕緊上前攙扶:“我,我扶着你走。”
若離抓住長風遞過來的胳膊,有了借力的她終於勉強能走。若離痛苦地一步一挪,完全沒察覺長風萬年不變的冰錐臉上,浮現一抹淺紅。只自顧自地說道:“剛纔那是給嚇的,所以沒覺着疼!”
若離的手輕輕軟軟的扶在長風的手臂上,長風真不知她剛纔是怎樣將那三隻袖箭丟出來的!這樣柔軟的小手讓長風半邊身子都及其僵硬不自在,也不敢去看若離的表情,胡亂找話題說道:“若離小姐剛纔爲何要過來幫我?”
若離疼得不行。也正想說說話緩解:“我本來想跑來着,後來不是沒跑掉嗎?回頭看你倆那樣僵着也不是個事兒,我就趁機干擾他一下。”
“你這樣很危險的,難道不怕他回頭先對付你嗎?”長風還從沒見過這樣膽大冷靜又狡猾的貴女千金。
“他應該不會想到我會出手吧!?”若離對自己的認識還是很客觀的,“而且我扔完就跑了,只是你正忙着與他對打所以沒看見。我的腳可能就是在那時候扭傷的。”
若離這話說的長風忍不住一笑。的確!方纔連他自己正面相對,都不曾想到若離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會出手,更別提背對着若離的那個傢伙了。原來這一切的結果,在若離小姐‘玩螞蟻’一般靠近的時候,她心中便早有成算了。
兩人一起經歷了有驚無險的一場暗算,等走出巷子來到開闊之地時,夕陽已經堪堪將要落下。若離看了一眼天色,頓時有幾分焦急,她這個時候還沒回去,踏歌一人極容易露出馬腳。萬一給人看到自己這副樣子,恐怕又是一堆麻煩事!
長風也知道若離着急。這受傷的如果是別人,長風一個橫抱兩步就能趕到黎府,至於黎府後牆,對他來說更是不在話下。可現在這腿腳受傷的是若離小姐,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奢想半分。
若離當然也不會讓長風抱她回去,她催促道:“要不你先回去,叫我的婢女找頂轎子來接我?”
“不行,”長風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你現在傷了腳,要是遇上危險連跑都跑不了!我現在一步也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