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顏原本還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之中,聽了若離這一句話,瞬間嚇壞了。
若離說他傷情不重,這個讓他十分驚喜。不過後頭那一句,‘把骨頭掰回來就好了。’怎麼聽都透着一股草率的味道。
寶顏正想阻止若離這種草率的行爲,若離卻已經與伯雅一本正經地討論該如何下手了。
“維持他的脊椎平衡,將他這樣整個翻過來,可以嗎?”若離在寶顏身上用手比劃了兩下,那神情就像賣肉的販子對客人說,‘給您切這一塊,可以嗎?’
若離覺得寶顏這個結實高大的身材,體重一定不輕。伯雅要是一人翻不動他的話最好還是等莫家兄弟回來一同動手。若離將這個想法說出之後,寶顏立刻鬆了一口氣。可他還沒來得急說出‘那就等等’的話時,伯雅已經一臉認真地對他伸出了魔爪!
“你的脊樑已經錯位了,千萬別亂動,否則萬一斷了,下輩子可就殘了!”若離在一旁幫腔道。
寶顏連大氣都不敢出,更別提說話和亂動了。脊樑骨斷了會是什麼下場?即便是沒有任何醫術的人也明白!
伯雅看起來完全沒有寶顏那麼粗壯,可若離卻對他力道的控制十分滿意。伯雅雙手將寶顏平衡着托起一點,然後穩穩地翻了過來。從若離旁觀的角度看,寶顏就像是懸浮在空氣裡做布朗運動一樣。幾乎沒有受到震動和扭曲。
一個簡單那的翻身,即便已經將傷害降低到最小,可寶顏還是感受到了錐心的疼痛。不過不管怎樣寶顏已經被翻過來了,而且因爲脊椎不能動的原因,他連歪個頭都做不到,只有將整個臉貼在全是青草的泥土地上。
寶顏發出嗚嗚的抗議。若離雙膝跪在地上,爬下身子從寶顏臉側的縫隙看進去,發現後者的呼吸並沒受到泥土的阻礙。於是也就不再理睬他的抗議,只一心集中精神。在寶顏的後背上。
寶顏的後背現在全部展現在若離的面前了。雖然還是隔着一層絲織裡衣。但對於若離這種滿眼都是經絡血管骨骼的人來說,一層裡衣就像是動物的毛皮一樣,並不影響獸醫透過表面現象看見毛皮下的傷勢本質。
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當若離的手輕輕放在寶顏身上時。伯雅便不再說任何話去幹擾她,連寶顏自己也像是接到了一個‘開始’的指令,不敢再隨意哼哼。
伯雅目不轉睛地盯着若離的手,他十分好奇,若離這個年紀的女孩。怎能精通醫術到這種程度?要知道醫術也不是一個單一的學問,其中諸多派系,各種說法可謂是博大精深。對於同一種病症,每一個郎中可能都會給出不同的醫治方法。甚至不同的郎中因爲修習醫術的途徑不同,更是可能會給出天差地別的方法來。
而若離的醫術,就像秦掌櫃最初發現的一樣,她不像是建元國哪一派祖傳醫術,但又似乎將百家所長之處集於一身!她手上所施展出來的,就像是把所有人的醫術都總結了一遍。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得到的。就是最精準也是最複雜的東西。
若離絲毫沒有注意伯雅的目光。她一手輕輕放在寶顏脖子後面。開始沿着寶顏的頸椎向下摸去!
直到摸到寶顏腰椎受傷的地方,若離卻停了下來。
對於正骨,她並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她需要慎之又慎。
若離的手在寶顏背上反覆摸索比劃着,漸漸連伯雅也看出有些不對了。伯雅一把抓住若離的手,將臉湊近若離的臉,用眼神和口型對若離說道:“你到底會不會?”
若離的腦中已經勾勒出這骨骼錯位的狀態了。究竟是第幾節椎骨?以什麼樣的角度?向什麼方向錯位?這些問題在她反覆的摸索中,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具象的答案。
一套方案剛在她腦中形成,就被伯雅打斷,若離不滿意地瞪了伯雅一眼。用眼神和口型同樣無聲地迴應道:“當然會!你容我多想想,我這也是爲了更加保險。”
兩人剛商量了兩句話,寶顏就發現自己背後的手停下來了。他以爲這是若離放棄了治療。心裡又是放心又是擔心。放心當然是因爲躲過眼前一劫,擔心卻是因爲又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自己這個傷是不是沒救了。
若離之所以猶豫。到並不因爲她不會醫治寶顏的腰椎錯位。而是正骨本來就是一向非常特殊的技能。
可以說每一個需要正骨的病人,他們骨頭的傷勢都不一樣。
就好比“欲合先離。離而複合”這句話是指脫臼一類的正骨手法,常見有跌打正骨的郎中將人胳膊向下一拽,又向上一安裝,大概只得就是這個。但這種常見的手法,現在放在寶顏身上就不適用了。
伯雅哪裡能明白,若離心中正骨的手法不下幾十種!什麼推、拽、按、捺、提、蹭、擠、壓……可以說每一種都有可能使寶顏恢復,但也有可能會造成不能彌補的傷害。
若離手下的寶顏等了許久不見若離動手,剛要把嘴從泥土裡咧出來說話,一張嘴就發出了‘啊啊啊!’的痛呼!
若離思考的過程雖然緩慢,但下手的速度可是十分迅猛!
她單手切入寶顏的腰椎之下,向上一拉一提,然後旋着勁道向側邊一推!最後向下重重一按!
成了!
幸虧寶顏看不見自己的後背,否則就算若離是他喜歡的女子,恐怕寶顏也會本能地將若離丟飛出去。若離這一手段,驚得連伯雅狹長狐狸眼睛都睜圓了不少。看着若離不可思議到:“接上了?”
伯雅從沒見過真麼直觀的手法,因此驚訝也是難免。
“恩,接上了。”若離在完成了正骨之後,就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又恢復了談定的口吻:“骨頭應該沒事了,但周圍的淤腫也非常嚴重,口服外敷兩三日的藥,然後看看能不能站起來吧。”
寶顏疼的差點咬斷舌頭,一聽接上了,又聽說自己現在還是站不起來,心裡七上八下道:“你們別嚇我了,給句準話,這傷究竟能好不能?!”
“你以後別那麼衝動,不知要省去多少麻煩。”若離將他剛要擡起的頭又按下去,“你的骨頭傷已經好了,接下來就是些外傷不礙事的。”
見寶顏又要擡頭,若離不忘淡淡加上一句:“但若是亂動,可能還會落下長短腿的毛病……”()